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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第4章
“他疯了。”
看着易珣对着一片空气说话，仍旧被绑在桃树上的易椿喃喃，心中冰凉，一个疯子，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但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只是易椿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他宁可相信易珣疯了，也绝对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都说平生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但易椿这辈子做的亏心事实在是太多了，尤其……
他仓皇地看了易珣一眼，如果……如果易珣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易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不过，此时的易珣，心神全都在沈非白身上，也就错过了易椿那让人生疑的一幕。
面对沈非白的询问，易珣只犹豫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应道，“是。”
抿了抿唇，不等沈非白追问，他又补充道，“从最开始就能看到。”
所以，沈非白为他做的一切，易珣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你救了我。”他轻轻地道。
沈非白摆了摆手，“也是你自己争气，你要是没抓住机会把石头砸在那个渣滓的头上，谁都救不了你。”
“但如果没有你给我制造的机会，这之后的一切都无从谈起。”易珣坚持，他看着沈非白的眼睛，一字一字，缓慢地道，“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让沈非白也正色了起来。
甚至某一个瞬间，沈非白以为自己是在什么求婚现场。
将脑海中那诡异的想法甩掉，沈非白在心里审视着这个仍旧满头血污的少年。
不得不说，刚才的那句话，让沈非白对这个少年的印象瞬间拔高了许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沈非白的错觉，少年脸上没有被血污沾染的地方，似乎……变红了？
沈非白眸子转了转，伸出手，用拇指在对方的脸上擦了擦，一部分未干的血污被他揩去。
果然，自己能触碰到他！
验证了心里的猜测，沈非白的心情愈发得好，面上神色也变得轻松愉悦了一些。
而让沈非白意外的是，他的脸更红了。
沈非白收回手，笑眯眯地点评了一句，“真可爱。”
红晕飞快地从易珣的脸颊蔓延出去，连耳朵和脖颈都透着一股薄红。
易珣自然能听出沈非白话里的调侃与安抚之意，但他自己也明白，现在的他，着实称不上好看。
他幼时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被易椿收养的这段时间，留给他的印象，只有疼痛和饥饿。
至于容貌，或许用不人不鬼来形容更加贴切一些。
但沈非白，却仍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姿容俊秀，风采照人。
正想着，易珣的肚子就忽然发出了一串响亮的“咕噜咕噜”声音。
这……
即便前一世的岁月已经让他学会了掩藏自己的情绪，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易珣却仍旧会手足无措。
沈非白忽然轻笑一声，看着易珣那瘦骨嶙峋的模样，或许是同病相怜，他难得发一次善心，目光落到了院子里的那一株桃树上，稍稍释放异能，桃树上那不过指头大小的青涩果实立刻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前后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结满了一树红艳艳的桃子。
沈非白摘下一颗，回身扔给了他，“给，吃吧。”
易珣手忙脚乱地接下了那一个桃子，脸上仍旧是一副呆呆的表情。
这两人一个敢摘，一个敢接，可这一幕放在别人眼里，那可就是赤|裸裸的鬼故事了。
被绑在桃树上的易椿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原本最不愿意相信的那个可能几乎已经板上钉钉。
正如那句老话所言，心中有佛，看人皆佛；心中有屎，看人皆屎。心中有鬼，看人皆鬼。
但最让易椿恐慌的还是，他完全不知道那个鬼在哪里，是不是来找自己索命的。
越想越是恐惧，易椿最后竟活生生地自己把自己给吓晕了过去。
倒正好，省了易珣再砸一石头的力气。
而且，此时的易珣压根无法分出一丝心神给他！
他捧着那一个桃子，像是在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
这……这还是是前世今生，沈非白第一次送自己礼物！
前一世苦求不得的东西，这一世却来得太过容易，让易珣有一瞬间的茫然，甚至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捏向了自己的大|腿……很好，能感觉到疼痛，不是梦！
不等沈非白开口，易珣就把那桃子塞进了嘴里，然后……啃了一嘴毛。
沈非白：……
唔，也……傻得有点儿可爱。
面对沈非白那打趣的目光，易珣默默地拿袖子在桃子上随意地擦了几下，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啃了起来，完全不舍得吃太快，他害怕再没有下一个了。
不过，这桃子吃到一半儿，易珣就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原本有一个狰狞的伤口，一直不间断地释放着痛楚。然而，现在摸上去后，除了脸上的血污外，额头上一片平滑，丝毫没有伤口的痕迹。
易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我是不是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沈非白见他停下来，奇怪道，“不吃了？”
“不，不是。”易珣将剩下的半个桃子往怀里藏了藏，像是怕被沈非白抢走似的，他迟疑着开口，“我额头上的伤不见了。”
沈非白挑了挑眉，“才发现？”
易珣一愣，“什么意思？”
沈非白又从一旁的桃树上摘下一个桃子，抛起后又接住，“能够让伤口愈合，不留任何疤痕的桃子，你觉得价值几何？”
易珣下意识地顺着沈非白的话思考下去，“对于一些人来说，无价。”
沈非白笑眯眯地开口，“我这个人呢，很喜欢收集各种玉石，所以，我们来合作，怎么样？卖出去的钱我们对半分。”
“不。”易珣摇头。
沈非白眸子微微眯起。
但紧接着，易珣就道，“我帮你，不要报酬。”
沈非白面上的神色舒展开来，“对半分，不然我就去找别人了。”
“不行！”易珣立刻开口，说完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语气好像太凶了，立刻放软了一些，“可我只是帮你卖点儿东西，分我五成实在是太多了。”
“可要是没有你，我也卖不出去啊。”沈非白抬手，阻止了易珣接下来的话，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
易珣张了张嘴，却在沈非白的注视下闭上了嘴。
沈非白的性子，他前一世就领教过了，只要是他做下的决定，就容不得其他人反对。
易珣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为前一世的自己，也为现在的自己。
“那我们现在就算是朋友了。”沈非白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沈非白，非常的非，黑白的白。你可以叫我小黑，毕竟……”
沈非白冲着易珣眨了眨眼睛，“非白就是黑的意思嘛。”
易珣在前一世就见过沈非白的这种打招呼方式，于是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和沈非白握了握，“我姓程，名牧珣，字幼玉，你可以唤我的字。”
看着易珣握上来的手，沈非白眸光闪了闪，接着玩味地看了易珣一眼，唇角一翘，“小玉？”
“不，是幼玉。”
“幼不就是小的意思吗？”沈非白凑近了些，“叫你小玉不行吗？”
易珣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沈非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继而状似不经意地道，“之前，我好像听那个男人喊你易珣？”
“那是易椿把我捡回来后起的名字，我的本名是程牧珣。”易珣，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程牧珣了，他抬起头，斟酌着道，“你……相信一个人可以重活一回吗？”
“我信。”
他回答地太快，也太坚定，程牧珣直接愣住了。
怔愣过后，程牧珣有些磕绊地问道，“为……为什么？”
难道……难道沈非白也是重生之人？那……那自己在对方的眼里，岂不是就成了一个笑话？
意识到有这种可能，程牧珣的脸色一瞬间惨白。
“因为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听到沈非白不是重生的，程牧珣只觉得自己好似一瞬间从地狱重返人间，但很快他就疑惑了起来，“另一个世界？”
“嗯。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沈非白似乎并不想多谈末世，又将话题转到了程牧珣的身上，“为什么这么坦诚？”
“你早晚会看出来。”程牧珣将那一枚藤枝玉佩举起，透过玉佩看远处的夕阳，“这枚玉佩就是最大的破绽。一个如此破败的家中，又怎么会有质地如此通透的玉佩？既如此，倒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沈非白的目光也落到了那一枚被举高的玉佩上，玉佩剔透晶莹，染上了一丝黄昏的暖色，如同被蜜脂包裹一般。
“这倒是。”沈非白赞同地点头，他的目光随即落到被绑在桃树上的易椿身上，“这个人你准备如何处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非白意味深长地道，“需要我教你如何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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