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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一)
满屋浓烟中掺杂着细微的迷药气味,我倒在火场里,双腿绵软无力,根本无法站起来。
好在我的手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还能画符,而斐逸给我的玉牌也刚好就掉在我的手边。
忍着手抖,我花了一张面前能用的召水符。
但这符咒并不能凭空生水,只能将施法范围内的水召唤到符施法的地方,而且这个范围直接取决于施法人的修为。
以我现在能发挥出来的人修为,召唤来的水仅够汇成一个把我自己包起来的水球。
而这场火本身也很怪异,火焰太热,不该是木头燃烧该有的温度,倒更像是有人施法。
这样一来也算是更简单了,火系法术霸道却耿直,威力大,却好化解。我试了几个手决,最后还真让我找到了一种。
屋里的火焰很快熄灭,紧闭的门窗也因为大火而摇摇欲坠,我从烧毁的一摊破烂里找回剑,拄着剑往门外走。
被烧过的木门轻轻一推就倒了,离开灼烫火场的我终于呼吸到了一口不那么烧人的气。
屋外比我想得还要混乱,整个留雀阁,整幢辉煌高楼,全都裹在熊熊烈火中。
楼下有人在救火,但他们泼入火场的水不等落到火上就被蒸成了雾气,普通的水对于这场大火来说根本于事无补。
因为楼梯被烧,我只能从楼上直接跳下去,幸好我的房间不高,以此时我这种几近凡人的实力也能平稳落地。
我刚一落地就有人抱着一床浸透了水的被褥跑了过来,那人把被子披在我身上,把我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途经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听到了他们焦急地谈话:
“这地方怎么还能被人给点着了?这要是把那人烧死了,我们可怎么向圣上交代啊!”
这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本打算留心听下去,却被另一个人断了念头。
那人拽住了先前说话的人,低声道:“人多混乱,此事不宜声张。”
这话一说,之前那人就立马叹气起来,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我被人扶着坐到空旷的石板路上,又被塞了一碗水和一张擦脸的帕子。
“委屈您自己照看自己了。”那人对我道。说完他就又跑回去救火了。
武国修仙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所以发生这样的事之后一般人都只会以为是普通的纵火,而不往仙术这方面想。以他们这种办法救火,这楼烧平了也是停不下来的。
我缓了一口气,放下碗和帕子,站了起来。
今天的天阴沉沉的,空气中还飘着若有似无的雨丝,倒是适合“求雨”。
我也顾不上有人看着,拿出画符的朱砂,割破手掌,用血混着朱砂在楼前的空地上画了一个符咒。
这也是召水的符咒,只是混了我的血气,更容易与我的灵力融合,也能发挥更强的功效。这种掺了血的符咒有个缺点,就是发动了之后不好停下来,它停不下来,我就有被吸干灵力、暴毙当场的风险。
不过对于召水来说这就不用担心了,水一下来就能把我画的符冲散,从而终止符咒发生作用。
事情很顺利,除了消耗大一点之外,没有其他不良影响。
大雨倾盆而下,气势汹汹,没有断绝的迹象,周围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我也松了一口气,又坐回了石板路上。
周围注意到我的人开始议论起来,但是没人靠近我。他们站得离我很远,我抬头看他们一眼,他们便里面往后退了几步。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走到了我跟前,是吴江。
吴江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掏出一卷纱布,把我还在滴血的手掌包了起来。
围观的人都认识吴江,看到这么一位将军在便都打消了顾虑,三三两两地踱到了我们身边。
“这小孩儿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啊,大概是哪里的术士或者修士吧,看他画了符,就把雨给求下来了。”
“可咱陛下不是不喜欢修仙的吗?怎么会召见一个修士呢?难道这宫里出……”
当周围的人开始往坏事上猜测的时候,原本还算“和蔼”吴将军突然面露愠色,眼冒凶光地瞪向了那些人。
吴将军本就长得像“凶神恶煞”,瞪起眼来更为可怕,一下子就让那些人噤了声。
我原本就亏空的身体因为这个召水咒雪上加霜,光是抬起眼皮子就已经十分费力,吴江见我起不来,就要背着我离开。
我没客气。但离开之前我让他去留鹊台那边取了一样东西——这个月进出留鹊台的人员登记簿。
吴江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让人把东西交给了我,然后就带着我去了将军府。
我在将军府一躺就是几天,等再醒来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许久了,天空一片明净,四周凉飕飕的,风从窗外吹进屋内,竟然有些冷。
“公子,你醒了?主人进宫去了,到了晌午就回来。”
甫一睁眼,一个说话声音很洪亮的下人就走了过来。他手上端着一个盆,里头盛着半盆褐色冒热气的水,来我身边之后就主动开始替我擦手擦脸。
“主人说公子身体透支严重,需要好好休息,还嘱咐我们不间断地给公子热敷,来缓解公子经脉的劳损。”
我觉得他说话有点吵,没有回他,迷迷糊糊打量几下四周之后就又合上了眼睛。这人也很懂人的意思,见我不说话便放轻了动作,安安静静地替我擦手。
他准备要走的时候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睁开眼睛叫住了他。
“我躺了多久了?”我问。
“大半月了。”他回。
“大半个月?”听到这个答案我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吗?”他愣怔一下,神色有些慌张,像是被我吓到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又躺了下去,“有些惊讶而已。”
吴江跟我说过,留给我捞斐逸的时间不多。我这一躺直接过去了大半个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慌呢?
“没事,”我说,“劳烦你把我的衣服给我,我有些事需要做。”
“公子有什么事交给小人就好,不必勉强自己。”他回。
“不必,这事需得由我自己来做。”
在我的再三坚持下,这个人终于还是愁眉苦脸的给我去取衣服了。待他回来,我才知道是吴江警告过他们,绝对不允许我随意出门乱走。想来这应该也是怕我出去乱跑引起不必要得注意,进而给我带来麻烦。
“放心好了,吴将军回来之前我是不会出去的。我只是想起来看点东西。”我对他道。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我去给公子准备点吃的喝的,公子就自个儿在这院子里转悠转悠吧”
说罢,这人便转身要走,我话还没问完,伸手将他拽住,问他:“还有一件事,吴将军带我回来的那一天是不是还带了别的东西?比如书册之类的?”
“书册?”这小厮摇了摇头,“没有,将军只带了公子的剑和玉牌回来,这两样东西都给你搁在桌子上了。还有公子衣服里装的东西也都按照吩咐给您整理好了搁在桌子上了,您自己去找找?”
“那好吧。”我冲他摆摆手,“忙你的去吧。”
送走了这人,我就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他确实收拾得很周到,我的东西一样不少,整整齐齐摆在一起,可唯独缺了那本登记簿。
这倒是也不让人觉得意外,吴江是驻守国都的将军,都城之内发生如此恶劣的纵火事件,他自然也有责任,拿走登记簿公开调查也是理所应当。
干想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没过多久我就觉得倦了,打算真如那个小厮所说,出去院子里转转。
虽说这样做有失礼数,但为了以防万一,散步时我还是把那叠蝉翼刀带在了身上。
将军府和那天夜里第一次来时并无不同,一样的宽敞,一样的冷清,没有人气。
我从后院转悠到前院,又从前院回到后院,里里外外全都看过之后也没有找到那天夜里去的那片竹林。
后院一角倒真是稀稀拉拉长着几棵瘦竹,但这些竹子细瘦泛黄,只堪堪超过我的头顶,完全没有那夜遮天蔽日的气势。
这几棵竹子原本是被围在一圈膝盖高的石砌花池内的,但这花池如今已经坍塌风化,破了一个很大的缺口。
我无事可做,就在塌了一半的花池上坐了下来,一只脚自然而然地踏在一堆塌落的碎石上。
我背对着竹子坐着,百无聊赖地看空无一物的院子。就在我看得出神、开始发呆的时候,一只轻巧的小画眉突然飞来 撞向了我。我下意识往后躲,一半身体后仰探入花池内。
就在我半截身子越过花池这重界线之后,我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原本灰暗的院落变得生机盎然,满院子都是密密实实的地衣苔藓,而我头顶的那几枝瘦竹也在此时变回了枝繁叶茂的样子。
我忙撑直身体,想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楚,但我回到远处之后眼前的场景又变回了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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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深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