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总想驾鹤西去

　　苏小寒双眼紧闭，视死如归，低着头，穆景珩见着她鹅黄色薄袄下，肌肤胜雪，双颊晕红，若隐若现的梨涡平添了几分灵动与调皮，心头一软，嘴角勾笑道：“苏姑娘，在等什么？”

　　苏小寒一睁眼，对上他那张清冷孤傲的双眸，好似浩瀚星辰，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一时答不上话，眼神四处躲闪着。

　　穆景珩双手缓缓往下移，他明显地感受到，苏小寒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修长的手指，停在她手中的衣裳上，随即用力将它拽了过来，扔给祁然，淡然道：“穿上。”

　　祁然迅速接过不敢迟疑，立马穿上。穆景珩撒开双手，缓步挪开，苏小寒这才有喘气的机会，心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王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杜太医要我钻研您的病案……”苏小寒知晓虎口脱险还是先走为妙。

　　“等等，”穆景珩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唤住她，一面对祁然道：“走几步……”

　　穆景珩的脾气他早已领教过，眼下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这是什么？”他的眼神被祁然脚下的小黑点给吸引住。

　　祁然听闻，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往衣裳中一撸，伸出手来看了看，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如同吃了苍蝇般的眼神，大呼一声：“臭虫！”

　　穆景珩神情闪过一丝不悦：“苏姑娘，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小寒挺了脊背，清了清嗓子，蔑视道：“祁大哥，只能怪你没学识……”

　　“你说什么呢？”祁然能否脱下/衣裳只待穆景珩发话，可显然他没心思理会。

　　“让她说下去。”穆景珩语气仍旧寡淡。

　　“这不是什么臭虫，这是九香虫，有理气止痛，温中助阳的功效，昨晚我一面钻研病案，一面缝补衣裳，按照我往常的习惯、”

　　“荒缪，你好大的胆子，敢戏弄王爷，不怕掉脑袋么？”祁然气得似乎双脚离地，他看了一眼穆景珩毫无波澜的神情，赶忙赔笑示意道：“王爷，属下能否？”

　　“王爷也没穿啊，再说我那是失误，我又没有两双手，”苏小寒脑瓜灵机一动弱弱道：“王爷您的宅心仁厚，天地可鉴，又怎会因为此等小事，而滥杀无辜呢？”

　　“你！”她言之有理，祁然除了一张憋得通红的脸，再束手无策。

　　“老臣来迟，还望王爷恕罪。”三人僵持之时，杜太医闯入了视线，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

　　“杜太医，本王觉得苏姑娘可真是个妙人……”穆景珩气息平稳，仿佛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路人。

　　“王、王爷，您缪赞。”杜太医不知该如何回话，想来往好处夸总该没错。

　　“苏姑娘说的是，本王的确不会滥杀无辜，通常对待你这般不知天地厚，以下犯上的女子，本王都会替她寻个好人家，往后余生，衣食无忧。”
　　苏小寒听后喜逐颜开：“王爷，什么好人家啊？”

　　祁然在一旁已然知晓，幸灾乐祸地叹了口气道：“勾栏。”

　　“勾……栏？”苏小寒咬着葱白的小手指思索半晌：“那王爷便不娶了我罢？”

　　祁然见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憨傻劲，有些伤脑筋道：“王爷不娶你，这勾栏多得是有人想娶你，一夜七次郎……”

　　祁然话至一半，穆景珩英气的剑眉，微微竖了起来，双眸中闪现一道凌厉的光芒。

　　祁然见状，心知不妙忙道：“王爷，属下失言，这就去领板子，这就去、”

　　苏小寒见他飞快溜开，又想起方才之言恍然大悟，忙上前一步，委屈道：“王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别把我卖到妓院去行不行？”

　　穆景珩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她。

　　苏小寒哭腔又重了些：“王爷，从今往后，您说一，我绝不说二，您说娶，我就嫁，可千万别把我送到妓院去！”

　　穆景珩嘴角略过一丝得意的浅笑，随即飞速退散道：“本王意已决……”

　　苏小寒梨花带雨，哭声更是张扬放肆了些，不停地抹着‘眼泪’，指缝间偷偷探视穆景珩的神情。

　　“杜太医，不如您送她过去……”

　　“等等，”苏小寒才知哭泣本是无用功，立马止住声道：“王爷，昨晚我在查看您以往病案的时，发现了一丝微妙之处……”

　　“说……”穆景珩虽不信她的鬼话连篇，却也心头一紧。

　　杜太医在一旁欲言又止，自己本是例行查探王爷病情，眼下被‘误伤，’有些哑巴吃黄连，可一想到这么多年没能将王爷治愈，甚至无法诊断出是各种病因，心中难免惭愧，低下头去静静聆听。

　　“王爷，您得先答应我，不将我送到那什么栏的地方。”苏小寒见有救，松了一口气。

　　穆景珩微微颔首：“好！可若是信口雌黄，本王定不轻饶。”

　　苏小寒腿一软，方才将他糊弄地云里雾里，这下看来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压根没来及看病案一眼，忙急中生智，闭上眼倒了下去。

　　杜太医在一旁以为是真，忙上前道：“王爷，请允许老臣替苏姑娘诊治……”

　　穆景珩挥手制止，见她有模有样，努了努嘴道：“苏姑娘，地上凉……”

　　苏小寒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呼吸浅淡均匀。

　　“苏姑娘，今日府里的婆子都出门去了……”

　　这一句，苏小寒听得一清二楚，慌忙惊坐起：“王爷，换衣裳的事，我自己可以……”

　　穆景珩原本半蹲下身，仔细地端详着她，不曾想她反应如此之快，有些猝不及防，避让不及，一丝温热抚上他的脸上。

　　苏小寒后挪几步，捂住嘴，一半惊恐，一半掩饰不住的笑容：“王爷，您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杜太医在一旁，见穆景珩脸红到耳根，慌忙救驾，轻咳一声：“苏姑娘，先前说提病案中的微妙，请速速与老朽详谈……”

　　苏小寒捂嘴偷笑，方才唇沿不经意擦碰上他脸庞的那一刻，如梦如幻，仍旧偷乐着，杜太医所言，置若罔闻。

　　“苏姑娘，病案……”杜太医又提高了嗓音。

　　苏小寒慌忙回过神，站起身拍拍灰尘，杜太医见状忙道：“王爷，病案一事，当务之急，请容老臣先行告退。”

　　苏小寒本想再说什么，却被杜太医一把拽过袖子，飞逃出老远。

　　“杜爹爹，怕什么，他难道还能吃了咱们不成，您别怕，以后有我保护您，他有错在先，他拽什么拽！”苏小寒有些后悔，方才没多看一眼穆景珩脸，红彤彤的，娇羞地像个女子。

　　“丫头，谨言慎行，”杜太医掌心皆是汗，却不知从何劝解，只能吓唬她道：“往后再不许乱说，藐视皇族，重则满门抄斩。”

　　“哦！”苏小寒突然有些失落回道：“我是一个人，没有满门……”

　　杜太医才知自己失言忙道：“丫头，方才是老朽失言……”

　　“杜爹爹，别说那些丧气的，问您个事！”苏小寒见他满脸愧疚，赶忙安抚。

　　“什么事？”

　　“您说，王爷有没有去过勾栏？若是去过，不就是老/江湖了么？可方才为何脸红得那么快？”苏小寒大言不惭先说着。

　　杜太医满是生无可恋的神情，压住心底愈来愈浓的火气道：“你一个姑娘家的，问那些做什么，老朽不知道……”

　　“杜爹爹，您怎么也脸红了？”苏小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纳闷不已，遂飞快地跟上。

　　“你且说说，这病案中，有什么微妙之处？”杜太医指着前晚交与她的病案。

　　苏小寒伸手取了枚蜜饯，放了嘴里，嚼了嚼，吧唧着嘴道：“我骗他的！”

　　杜太医刚入口的茶水，点滴不剩喷了出来，茶杯也险些没滑落在地：“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

　　苏小寒一脸无辜：“那总比他要把我送到勾栏去强，要不你替我去？”

　　“你！”杜太医气不打一处，这小丫头口无遮拦，目无尊长，在自己眼里同那祁然简直算是乌合之众，遂取过一旁的鸡毛掸子朝她挥了过去。

　　苏小寒灵敏地躲开，浅笑道：“杜爹爹莫生气，眼下还是先寻些病案里头的微妙之处，回头他问起来，也不怕没交代。”

　　杜太医听她所言甚是，可心头的一口气仍未消退，只得扔了鸡毛掸子，瘫坐在红木椅上，连连喘气。

　　“杜太医，这是怎么了？”顾修睿一身驼色长衫踱步近前，双手捧地上一摞书卷道：“这是先前，您让我寻的一些的医书……”

　　“修睿来了，快请坐……”杜太医像是灰蒙蒙中，见到了一丝光亮，气消了一半，喜不自禁忙招呼道。

　　“杜太医，这些医书是民间收集，书卷有些是被虫蛀，有部分已散佚，”顾修睿恭敬道：“您呕心沥血，晚辈很是敬仰，只是您年事已高，须得照顾好身子，切莫太过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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