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总想驾鹤西去

　　“倒也不是人，在泗水镇的时候，师父带我上山砍柴，也是这样背柴火的，久而久之就熟能生巧了！”

　　“苏、苏姑娘好身手！”穆景珩突然不知该怎么答话，眼看着已经到了百草阁。

　　阁内，杜太医全神贯注在写着什么，苏小寒见他同自己师父一般亲切，蹦蹦跳跳上前喊道：“祁爹爹！”

　　杜太医见穆景珩立在一旁，又不好发怒只能轻声道：“老朽姓杜……”

　　随即快走几步上前，躬身道：“老臣见过王爷！”

　　“杜太医，从今往后，烦请太医多多关照苏姑娘。”穆景珩虽客套，语气却有些强硬。

　　“请王爷放心，老臣一定好好、”杜太医话至一半，苏小寒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盯着桌案的药方出了神。

　　穆景珩本就无心同他多言，目光顷刻转移到她的身上：“苏姑娘在笑什么？”

　　“回王爷，没笑什么。”苏小寒毕恭毕敬道。

　　“苏姑娘在王爷面前须得诚实一些。”

　　“那我说了、王爷不生气？！”苏小寒挠了挠脑瓜。

　　穆景珩微微颔首，以示应允。

　　“杜爹爹，您这药方有些不妥……”苏小寒想了想道：“丁香畏郁金，是配伍禁忌，而这妇人瘀血阻络，行经不畅，理应用当归头，而非当归身……”

　　杜太医挺罢连连点头：“苏姑娘所言甚是，”又转头对穆景珩道：“苏姑娘冰雪聪明，王爷大可放心，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穆景珩眼底泛起笑意起身离开，苏小寒见状忙上前拦住道：“王爷请留步！”
　　一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厮匆匆跑了过来，递上衣裳道：“小的见过王爷，苏姑娘这是方才您遗落下的！”

　　苏小寒气不打一处：“王爷当真要把我留下来吗？”

　　“苏姑娘，这衣裳本王还等着穿呢！”穆景珩语气淡然，嘴角稍稍上扬。

　　苏小寒知道他是有意捉弄，这堂堂王府，怎么就等这一件衣裳，深吸一口气，脸上笑嘻嘻：“王爷，先前说的，只要能治好您的病，无论我提什么要求，您都会答应……”

　　穆景珩心中有所防备，谨慎道：“本王说不一二。”

　　苏小寒朝他举起大拇指：“若我真能治好，便要王爷娶我！”未等他回答，她又急忙添上一句：“王爷若是觉得为难，请立刻将我送回泗水镇，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穆景珩脸上毫无波澜，内心也无比镇定道：“好！”

　　“那我们走吧，”苏小寒得意道：“烦请王爷，八抬大轿送我回去，风光些……”

　　“本王的意思……”穆景珩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中不自主也跟着乐起来，只是神情依旧冷落冰霜。

　　“王爷的意思我懂，没有轿子，马车也还凑合！”苏小寒抱拳：“多谢王爷！”

　　“本王愿娶苏姑娘！”刚走开几步，身后的穆景珩冰冰凉飘出一句。

　　她回转身倒退几步，舌头有些打结不敢相信道：“王爷当、当真？”

　　穆景珩微微蹙眉：“怎么？苏姑娘怕了？”

　　她挺直胸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怕什么？！你敢娶，我就敢嫁！”

　　穆景珩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一番：“俗话说，夫妻当同患难，共生死，若有朝一日，本王不幸驾鹤西去，也不至于泉下孤零零一个人。”

　　穆景珩心平气和，苏小寒气得直跺脚：心道，享福的时候没自己的份，陪葬倒第一个想到了自己！

　　她咬牙切齿道：“王爷放心，我一定好好治病，一定不会让您英年早逝！”

　　穆景珩嘴角似笑非笑，颇为满意地离去。
　　苏小寒懊恼不已：“我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啊！”

　　一旁静静站着的顾修睿，见她捶胸顿足，上前劝道：“苏姑娘切莫心急，你方才所言，王爷未必会当真，他只是想让你安心住下。”

　　苏小寒抬头看了一眼他诚恳的眼神，心中另有盘算：有道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见机行事！

　　“苏姑娘，这是王爷的病案。”杜太医递上前道。

　　苏小寒打了个哈欠，伸手接过，翻看了几页，心生一计道：“杜爹爹，等我缝补好了王爷的衣裳，再同您好好琢磨……”

　　杜太医本就对她不抱许多希望，方才故意写错药方，也是经顾修睿的提点，是做给王爷看的。

　　待她捧着衣裳走后，杜太医叹了口气，唤过顾修睿语重心长道：“这简直就是胡闹！苏小寒虽是苏尚清的嫡传弟子，可医术有待考验，王爷怎么能信以为真呢？”

　　“杜太医，王爷疾病缠身多年，又不得根治……”顾修睿欲言又止。

　　“王爷这是操之过急，”杜太医一把拽过他的袖子神色紧张道：“难道，王爷真的要娶这丫头？”

　　他笑而不语，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杜太医呆愣原地。

　　顾修睿前脚刚走，祁然后脚风风火火跑了进来道：“杜太医不好了，不好了！”

　　杜太医见他毛手毛脚，虽不悦却也无可奈何道：“祁然，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忽然昏倒了，快去瞧瞧吧！”祁然心急如焚。

　　“早就说过，这身边没个贴身的侍女哪行？！”杜太医连连叹气：“王爷没开口，你们就不能想法子安排一个吗？”

　　“王爷的意思，有您一个，足够了。”祁然说着引着他往穆景珩的别院去了。

　　“等等，”苏小寒在院中听得清楚，站起身道：“杜爹爹，我同你一起，齐心协力给王爷治病。”

　　杜太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祁然，拂袖离去。

　　穆景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躺在床塌上，左臂膀有鲜血渗出，杜太医眼尖问：“祁然，王爷身上的剑伤怎么回事？”

　　祁然支支吾吾半天，只当听不见转过身去，苏小寒听后，也赶忙转过身，包住眼睛，战战兢兢：“王爷，流、流血了？！”

　　“你们两个！”杜太医顾不得训斥一番，坐下身来，先是诊脉，连连叹气之后，又见背对着床榻的二人更是来气：“快过来扶一把！”

　　苏小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晕血。”

　　祁然一咬牙：“我来吧！”

　　杜太医虽有气，也不便在此时发作，恐打扰穆景珩静养，见苏小寒仍旧捂着脸，小身子微微颤抖着道：“丫头，你也过来帮忙扶一把！”

　　“杜爹爹，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还是先给他包扎好，我再来帮忙！”苏小寒也不等他回答，匆忙跑了出去，一面气喘吁吁，心中纳闷：怎么好端端又流血了？！

　　一转眼，祁然从里头走了出来，他知苏小寒晕血，故将换下来的血衣藏于身后，神情严肃道：“野丫头，你先前对王爷做了什么？”

　　苏小寒双手扭捏干笑道：“王爷说他腿酸，要我搀扶……”

　　“搀扶？你确定是搀扶？”

　　苏小寒挠了挠头，见祁然目光凌厉只好承认道：“我就背他，走了一段路，一小段，他也没拒绝我啊！”

　　祁然上下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她的小身子骨，不可置信：“背？！”

　　苏小寒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也没想到，他剑伤还没好。”

　　祁然‘钦佩’道：“身手不错！”

　　苏小寒会意：“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祁然：“……”

　　苏小寒并未察觉祁然神情有多么生无可恋，见杜太医从厢房内走了出来，忙迎上前道：“杜爹爹，我来熬药吧。”

　　杜太医见她诚恳，叹了一口气：“跟我去取药吧……”

　　“杜爹爹，王爷的伤什么时候能痊愈啊？”苏小寒一边抓药一边问。

　　“那就得看王爷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就前晚。”苏小寒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杜太医停下手中的活，静静地看着她，苏小寒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忙道：“我去熬药、去熬药。”

　　满屋子的药香，慢慢弥漫开看，苏小寒望着眼前的炉火呆呆出了神，来到王府自己始料未及，发生的这一切更是想都不敢想。

　　她也不是没想过，宫中太医一抓一大把，再不济也还有医术高明的江湖游医，随便找一个也比她强，杜太医不愿给她好脸色瞧，也是人之常情。

　　“醒醒，醒醒！”苏小寒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揉了揉眼睛，见杜太医怒气冲冲站在药炉旁，扇柄指着药罐道：“药汤呢？！”

　　苏小寒猛地跳了起来，挥了挥眼前的烟雾，飞快打开药罐，望里头瞧了瞧，已有一股焦味，于是愧疚道：“对不住啊，刚刚睡着了，我再去抓一贴。”

　　“煎好以后，给王爷送回去。”杜太医余怒未消，不放心又转过头叮嘱道：“动作快些，不可再有差错。”

　　苏小寒连连点头应着，目送他离开后，急急忙忙准备起来，百草阁平日只有杜太医一人，她本想找人来询问王爷平日喝药的习惯，却找不到半个人影。

　　犹豫了片刻以后，按照师父看病时，一一具备，往穆景珩的厢房走去。

　　穆景珩双眼微闭，脸色比先前红润了许多，身子藏在被褥下，斜靠在床榻之上。

　　听见有脚步声进屋，有些懒倦地睁开眼睛，见是苏小寒，又把眼睛合上，不温不热道：“杜太医呢？”

　　“王爷，杜太医年事已高，以后送汤药这种事，就由我来吧。”苏小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大概是因为看他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有些不忍。

　　“苏姑娘大概不知道吧，汤药若不是杜太医亲自送来，本王是不会喝的。”穆景珩语气三分淡然，七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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