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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隆科多大人,有失远迎,请进。”年希尧中途换了身衣裳。
“年大人,今日隆某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请。”来人正是佟佳·隆科多,字竹筠,銮仪使,兼正蓝旗蒙古都统。
“大人请坐,请喝茶。”年希尧礼数周全,请上座,喝好茶,谈话你来我往,看似一团和气。
“年兄啊,今日我们非朝堂之上,无须这般拘谨。”隆科多抿了一口茶。
年希尧正欲开口,添喜捧着画轴走了进来:“奴才见过大人,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隆科多一窒,这年希尧时间算得真准。
年希尧抬了抬手:“上次年某应承大人的字画,昨夜得以完成,请大人过目。”
“好,好,素闻年兄妙手丹青,仰慕已久,上次按耐不住,向年兄讨要了一副。没想到今日就能得见,是隆某有眼福了。”隆科多舌灿莲花,亦是七窍玲珑心。
欣赏了半刻字画,隆科多方起身告辞,年希尧一路送出大门,两人笑语晏晏。
回来时年希尧脸色凝重。
“爷,您不愿意跟朝廷上的人来往?”添喜揣度着,小心问着话。
“添喜,以后能推的一并替我推了吧。”年希尧知晓这隆多科关系深厚,盘根错节。自己一个小小的笔帖式,犯不着存拉拢之心,可自己阿玛屡次立功,升得快。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拉了口子,怎么都缝不上了。
“爷,您别嫌奴才话多。老话不是说‘厨中无人莫拈,朝中无人莫钻’,不是越有人越好办事么?何况老爷还会往上走。”添喜有些不明白。
“添喜,你记着就是。”
“是,主子。”
“对了,你将那个新来的带过来罢。”年希尧想起荷花池那一幕,不禁笑了。
初夏倒没有真的在太阳底下晾干,添喜另吩咐人带她回了“五味轩”。五味轩是年希尧宅子里的下人后院。
“你是哪个院的奴才?”年大公子端坐在黄花梨椅上。
好在关键时刻小谷粒没有掉链子,快速给她匹配了一个全新身份。
这匹配新身份的真正主人叫余丰年,也是今天新卖进府的奴才。
初夏接过笔墨纸砚,手都有些哆嗦,打娘胎里出来就没有撒过这么大的谎:“回主子,奴才今日刚进府,还未分派。”
“你是哪里人氏?怎么进了府的?”
初夏笔下一顿:“奴才江南人,靠捉笔为生。数日前,于家中安睡,被恶人下了药,醒来时已在府上了。”
这些信息是小谷粒不断提供给她的,要是没有小谷粒,她可能活不过一天,穿越人生太艰难。
“良家子?”大公子皱了皱好看的眉,大清有律法良家子不准被卖作奴婢,“你若想回乡,交清卖身银两即可回去。”
纸上多了一排字:“求主子垂怜,奴才身患哑疾,无处可去。若能在公子身边侍奉,也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些明面上的稍作询问,就一清二楚,至于年家买的哑巴是不是江初夏,她得堵一把。赌的是这大公子要个奴才是个小事,那些管事的也不会多问,只需证明宅子有这号人。
至于这个哑巴真实身份,家住何处,父母何许人,这些恐怕要费一番周折,少则数日,多则数月。
只有先找到余丰年,然后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年希尧打量着江初夏:脑子里打着主意全都明摆在脸上,着实不算个聪明人;可眼珠里那股子狡黠与机敏,又不像个笨拙之人;目光清亮、稳定,不飘忽,也非奸诈之人。自古眼为心镜,倒真是个有趣的人。
一手字写得挺精妙,有趣的妙人可太难得了。
一旁的添喜看了看年希尧的神情,琢磨着开了口:“爷,您最近不是需人手抄写么?”
“你要来?”
添喜躬着身,垂下头:“爷,奴才扁担倒地都不知是个何字。这新来的一手字倒也不赖,不如让他试试?”
年希尧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添喜,也不应话。
“大公子,老爷回了,让您过去。”有下人进门传话。
“知道了,这就去。”年希尧起身,添喜跟了过去,“午饭后让他来试试。”
初夏一个人回五味轩的。过了几个月洞门,路却越走越僻静,眼前这院门紧闭,看着像个废弃了些年头的院子。
这园子枝繁叶茂,蔽得有些不见天日,就连这午后夏日,也比别处清凉了许多,若不是这般荒凉,倒是个避暑遮阴的好去处。
好生生糟蹋了这么处园子。这园子已是尽头,初夏今天记忆都是混乱的,把去五味轩的路记反了。这脑子。
刚抬脚回身,就听见墙内传来一阵动静,继而传来隐隐约约哀哭之声。
做贼心虚的初夏吓得差点栽了一个大跟头。
她也不是好事之徒,何况这地界也轮不到她来好事,索性装没听见。
万一点子再背点,发现点深宅大院里腌臜之事,那可真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何况她现在就是个泥菩萨过江,能把自己安全渡出去才是王道,至于别的,她管不着。
“主人,等等,这人很面熟。”小谷粒突然出声。
“打住,你跟我一同来的,怎么会有熟人。”初夏翻了个白眼,先发制人,打消小谷粒好管闲事的念头。
小谷粒委委屈屈:“主人,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余丰年,是不是很巧?”
“有这么巧的事?”初夏知道天下之事无奇不有这个道理,但巧得太巧妙了,难免让人生疑。
“保不齐跟你一样迷了路呢?这机会要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上了。”小谷粒苦苦劝着,试图证明她是个好用的系统,“去看看也不打紧,有我呢。”
初夏知道小谷粒有些特殊功能,如果一对一打起来,她也是有胜算的,于是寻着声音就找了过去。
“余丰年?”初夏试探着叫了一声。
余丰年如惊弓之鸟,哆嗦成一团,嘴里呜呜呜直喊,身旁团草晃窸窸窣窣一片乱响。
初夏忍不住想笑,大步跨了过去,扒拉开草丛一瞧,人倒长得标致风流,就是畏畏缩缩败了几分看相。
余丰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满眼泪花,缩着双肩。
这么个小可怜,要被人一恐吓,可能什么都会被抖出来,不如自己先试上一试。
“喂,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想逃走?”
丰年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越发缩着身子。
初夏:“那我喊人了?”
丰年上前一把抱住她腿,哭着摇头。
“那行,你坐好,我问你你好好回话。喏,你拿跟棍子。”初夏在地上随意拣了根棍子。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想走还是想留?”
“走。”
“那你家中有些何人?做何营生?快。”初夏看他迟疑,出声催促。
丰年耷拉着脑袋,一一写了出来。
初夏一啧,哟呵,自己还拣到个宝了,这人自个想办法都要给他弄出去。
“你赎身银子多少?”
“七两。”
“从今日起,你就呆在这院子里。我们五日为期,每天我会给你送一顿饭,吃的我会想办法多拿。”
丰年眼神惶恐,又点了点头。
初夏默记了一会,心下不落忍:“你小心点,相信我。”上前抱了抱余丰年。
待她起身走出园子时,余丰年还愣坐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摸了摸右肩,无声笑了,再无半点惧怕之色,连身形都显得高了几分。
初夏新来的,打杂为主,每日都会借机去废园子找余丰年。
“小夏子,你今日去把爷的马厩洗了干净,一并将马草喂了。”初夏被改作小夏子,为了奴就没有再用本名的道理了。
好在马厩不大,马也就两匹。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忙完了,她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正当她要把第二匹马牵回马厩时,黑马突然躁动了起来,直往院外走。
出了院门,黑马撒开四蹄小跑了起来,初夏怕马跑丢,拽着绳子不敢撒手,使出吃奶的力气跟着跑了起来。
响云瞧见了年希尧,兴奋地刹住,扬起前蹄,一声嘶鸣。
等她意识到,人已经冲在了响云的马蹄下,她捂住眼睛,都不知该怎么动。
“响云,后退。”年希尧爆喝一声,初夏觉得一阵风从自己眼前刮过,定睛一看,自己人已经在年希尧怀里。
初夏的眼睛又黑又亮,透着年希尧的倒影。
年希尧随即放开初夏:“响云,响云。”
初夏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过头去看,黑马受惊了,咬住了自己的头发。年希尧双手按住响云脖子,马腿被压得半跪了下去,边出声安抚着响云。
“添喜。”年希尧将缰绳扔给了添喜,扬手摸了摸响云光泽的鬃毛,响云乖巧地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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