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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浑沌被来福一把丢到身后的面具墙上，化做一个面具，“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来福转过身，走回瑞吉身边，横抱起瘫在地上的瑞吉，在她耳边轻声说：“闭上眼睛，咱们回家。”
瑞吉乖乖的闭上了双眼，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气，额头的契约之吻隐隐发烫。忽然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睛，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望向床尾趴在她脚边的来福：“浑沌，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来福一边说着，一边跳下床，走向书桌抽屉旁站住。抬起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拍拍抽屉：“里面的东西可以丢掉了。”
“照你这样说来，浑沌不是早就死了？怎么还能做怪？”瑞吉好奇的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只见苍白的面具从头顶到下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痕。瑞吉的手刚碰到面具，“咔”的一声，面具便裂成了两半。触摸着碎掉的面具，一阵寒冷透过指尖传到瑞吉的全身。
来福晃到瑞吉脚边：“死的冤枉，怨气太重，人类经年累月造下的恶业又多，就借着人间的戾气复活了！这面具只是浑沌的身外身，真正的本体大概还藏在黑暗中的某处觊觎着你。”
瑞吉哭丧着脸：“那我不是随时会挂掉？”
“你这人类！是在质疑我大妖怪的能力么？！”来福炸毛！
瑞吉忽然蹲下来，像抱小孩一样，把来福腾空抱起，举在半空中观察它：“你刚才不是变成人了么？怎么这会儿又成猫了？”
“喂喂！放我下来！”来福四爪腾空，炸了毛：“人类话太多，变猫比较方便！”
“这倒是！”瑞吉点头赞同，顺便放下了来福。
“瑞吉！快起床了！早饭做好啦！”乐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好！我马上下来！”说完，轻揉来福的脑袋：“来福，谢谢你带我回家！”
“人类就是麻烦！帮我开门，我饿了！”来福走到门边。
瑞吉打开卧室门，放来福下楼。把坏掉的面具放进书包，打算去学校的路上丢进路边的垃圾箱里。平复下心情，去卫生间洗漱了。
……
哲学课上，瑞吉托腮望着讲台上的蓝培培发呆。蓝培培滔滔不绝讲的起劲儿，瑞吉充耳不闻。脑中思考着昨晚梦中遇到的混沌，想着放学要去图书馆查一查这个妖怪。又想到来福变成人之后，那副面孔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蓝老师！”教室里响起了女同学的惊叫声！瑞吉这才回过神来，是蓝培培摔倒在讲台上了！坐在前排的瑞吉和李咩咩一同冲上前去，扶起蓝培培。
李咩咩关切的问：“蓝老师，你还好么？”
蓝培培有气无力：“大概昨晚睡太晚了，有点头晕。别担心，坐回去上课吧。”
回到座位，瑞吉下意识的转头望向窗外，果然，小男孩也在！
中午放学后，李咩咩饭也来不及吃，就跑去话剧社排练了。瑞吉一个人背着书包向食堂走去。
“小姐姐！”身后传来小男孩的叫声。瑞吉并不理会，像上次一样，大步向前走去。
“呜呜……”身后传来小男孩的哭声。越哭越惨……
瑞吉停下了脚步，做了一个深呼吸，转过身，走回小男孩身前，无奈的蹲下身来：“什么事？”
小男孩止住了哭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瑞吉：“我妈妈快死了，姐姐你快救救她吧。“
瑞吉大吃一惊：“怎么会！？蓝老师的病五年前就治好了的！”
小男孩点了点头：“五年前，妈妈生病了。如果生下我，就只能死掉。我不想妈妈死，就从妈妈肚子里跑出来了。能看到我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像小姐姐你这样生来就有体质特殊的人，一种是快要死掉的人。”
“但是最近，妈妈却能看到我了，白天会对我微笑。晚上，也会对着我说很多很多的话，让我不要担心，说她很快就会来陪我了。我很担心妈妈。小姐姐你帮我劝妈妈去医院治病好不好？”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央求瑞吉。
瑞吉愣在原地，红了眼眶。她本以为小男孩是不甘心意外流产，失去了做人的机会，成了孤魂野鬼，才整日跟在蓝培培身边伺机报仇。却没想到，这孩子却是为了母亲的生命，甘愿放弃自己出生的小天使。
“小姐姐，你为什么哭？”小男孩说着，就要伸手去擦瑞吉的眼泪。忽然一阵寒冷向瑞吉袭来。和早上碰到裂开的面具时是同样的感受。瑞吉下意识想要起身逃跑，身体却又像昨晚梦中一般，动弹不得了。
眼看小男孩儿的手就要碰到瑞吉的脸，身后一双大手将瑞吉拉入怀中，小男孩儿的身影消失，一张白色面具“咣当”一声，凭空落地。
来福放开怀中的瑞吉，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面具，就像早上卧室中的面具一样，一拿到手中，就裂成了七八片。来福把碎片放进裤兜，走向瑞吉。
“早跟你说不要多管闲事了。”来福愠怒。
“你怎么来学校了？”瑞吉措手不及。
“本来想用你做诱饵引出浑沌的真身，没想到又被他跑掉了！”来福一脸遗憾。
“诱饵？”瑞吉满脸黑线。
“呃……引出真身，一口吞掉，一劳永逸嘛。”来福心虚。
瑞吉扶额：“算了，我去食堂吃饭了，你回家吧，小姨见不到你会担心的。”
“安心！安心！我常常从阳台跳出去散步，你小姨习惯了。”来福微微一笑：“我也要吃食堂！换换口味！”
“那就走吧。”瑞吉向食堂走去。
来福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不要生气啦！还不都是你多管闲事招惹来的！”
瑞吉不再理他，取了餐盘，买了饭菜，找个空位坐下来吃饭。
来福坐在她对面大快朵颐。
“快看那个男人，好帅呀！”
“是啊是啊！不知是哪个系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会不会是外校来看女朋友的啊？”
……
路过的女同学们，议论声渐渐多了起来，瑞吉也停下了筷子，看了一眼对面的来福，长的是不错，到底是像谁呢？怎么这么眼熟。
“来福，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你这人类的样子，我觉得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了。”瑞吉皱眉。
“嗯，见过！”来福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说：“你七岁时见到的发财，我照着他的皮相变化的。”
“啊！”瑞吉恍然大悟：“是了是了！怪不得这么眼熟！”
“来福，那个小男孩，去哪里了？浑沌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瑞吉担忧的问。
来福狼吞虎咽，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口饭，缓缓开口：“那孩子被浑沌吞了。关于他母亲的那段话，应该是真的。被面具选中的人或灵魂，如果无力反抗，就会被浑沌吞噬。浑沌制了那些面具做他的身外身，面具在人间不停的寻找寄主。就靠这些寄主的灵魂，浑沌才能生存下去。你从小就能看到普通人类看不到的东西，对他来说，你的灵魂比普通的生灵美味多了。”
瑞吉黯然：“如果没有遇到我，小男孩也不会魂飞魄散了。”
来福微笑：“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就算没有遇到你，他在世间飘荡久了，总会心生怨恨，最终化为恶鬼，躲不掉的命运。”
瑞吉放下筷子：“你先吃吧，我想去找蓝老师。”
“都告诉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来福皱眉。
“我只是劝她去医院复查。”瑞吉叹了口气：“这是那孩子最后的愿望了。”
来福拿过瑞吉的餐盘，大口吃光剩下的饭菜：“来不及了。”
说罢起身拿过椅子上瑞吉的书包斜背在身后，挑了挑眉毛，示意瑞吉和他一起走出食堂。两人才走到大路上，一辆救护车就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车上是你的老师。”来福望着远去的救护车悠悠说着：“人的命运早已注定。那孩子放弃自己的出生，只换来了他母亲五年的寿命。这世上的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瑞吉垂下长长的睫毛：“你保护我的代价是什么？我额头的契约之吻，又需要什么代价偿还？”
“都说了，不要问太多，知道的越多，付出的代价越大。”来福拿下肩上的书包放进瑞吉怀里：“快去学习吧！我要回去午睡了。”
看着来福远去的背影，瑞吉轻叹一口气，向图书馆走去。
才借了书找了座位坐好，瑞吉的手机就躺在桌子上震动起来了，进图书馆之前调成了静音模式。来电人显示“李咩咩”，瑞吉按了“拒接”键。又发信息过去：“什么事？在图书馆，不方便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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