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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黄吉曾经骂过小度,还为此被沈行藻打过屁股,没想到他孙子竟然成了小度的徒弟,任谁都想不通这之中的道理。
宣在宾也觉得很奇怪:小度为什么会受伤,失踪那天又去了哪里,虽然满腹疑问,可他又不好意思去问他。
只有小度一个人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这个家伙根本不是自己的徒弟,而是保兴和沈行藻派在他身边的监视员。
小度的一举一动,都在黄秀的眼里,黄秀负责还不断地提醒他要下手下药,但还好宣在宾在厨房,小度总是在黄秀低声命令的时候指一指他,示意机会不成熟。
不过黄秀一个人也罢了,整个厨房还有不知道多少的眼线暗中观察着他,他现在真的是四面楚歌,唯一能在这个房里救他的人,左看右看只有那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宣在宾了。
可是,该怎么告诉宣在宾自己被人控制的事呢?
小度不知道,宣在宾其实也在用特别的目光打量着小度。
别看他似乎在厨房里转悠,他的眼睛可没有移开过小度身上,他想搞清楚小度身上的谜团,却越看越觉得匪夷所思。
这个所谓的徒弟黄秀,表面上跟在小度屁股后面打下手,可却每每把小度气得翻白眼。这不,一个中午两个人已经吵了不知几次了。
“你这切的是什么菜,要你把萝卜切丝,不是切块。”
“我这就是切丝啊。”黄秀不服气,“你爱用不用。”
小度一撅嘴道:“起开起开,我自己来。”
黄秀嘟嘟哝哝,一脸地埋怨:这众人看在眼里也都怪在心中,熊大厨从来没提起收徒的事情,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个徒弟,来就来吧,还是这么个傻徒弟,一道菜不会做,专门来膈应人,这熊大厨也真是太自虐了吧。
宣在宾却觉得不简单,所以他时不时就盯着黄秀的举动。
黄秀并不是没有反应,一旦宣在宾在,他立刻无话,小度也懒得搭理他,任他一味地贴近自己,显得甚是奇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宣在宾眯起眼,感觉来者不善。
同样感觉来者不善的是徐婉。
徐婉的父亲升官以后,她很少能来,加上徐谅有了身份之后觉得嫁女儿给一个厨子就吃亏了,又不太欢喜徐婉和小度往来,所以徐婉只能抽空偷偷地到这里看小度。
但她一来,就看到黄秀花蝴蝶一样绕在小度身边,一刻不离,连上茅房都跟着。
徐婉很恼火。
她发觉小度正在做萝卜丝饼,噼里啪啦地搅着面糊,黄秀呢,哼着小曲儿打着鸡蛋,鸡蛋还没打得均匀,“哐”得一倒,全洒在小度的面糊里了。
“你在搞什么,这是给人吃的,不是给你玩的!”
黄秀不管不顾地摇头晃脑,挑着眉毛,继续哼着小曲,转过身去打另一碗鸡蛋。
宣在宾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全看在眼里。
黄秀这么对待小度,宣在宾不知为什么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正想上去问话,没想到徐婉三两步冲上前来,照着黄秀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给我们熊大哥脸色看?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男孩子家,穿得什么浪样!也配做熊大厨的徒弟。”
宣在宾看呆了:这姑娘也太厉害了。
黄秀捂着脸哭叫:“要你管,我又不是你养的,你管我什么?你又是哪个巷子里的小粉头子,也配来骂我。”
徐婉一听说她如同娼妇,这一气,一把夺过小度正在搅着的面糊,呼啦啦从头顶倒了黄秀一身。
黄秀两眼一抹黑,坐地大哭起来:“你个搅蛆扒①,浪包娄②,一个姑娘家不在家里呆着,成天往男人堆里跑,是什么人呀!”
这话说得众人直笑,徐婉更气得没谱起来,一看这炉灶里烧红了半截木柴棍,当即一把从灶里抽出来,直挺挺往黄秀身上戳。
正要戳中,就听见一个人在门口大喊:“小姐!别闹了!老爷叫您回去呢!”
徐婉不依,叫道:“我今天非弄死这个王八蛋不可!”
管家一来,先朝宣在宾打了一躬,忙上前抓住徐婉的手腕,把柴棍夺下,切切地劝说:“我的小姑奶奶,这也不是您该来的地儿啊,您呐,赶紧跟我回去吧,晚了,老爷该生气了。”
说罢,管家把徐婉推走,黄秀仍坐地叫骂不绝。
小度和宣在宾看着徐婉出去的背影,只觉得: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黄秀哭着去洗脸洗身体,小度一看这个监视自己的人终于离开了片刻,趁这个空当,四顾左右,见无人注意他,便假装是去拿碗盘,悄悄走近了宣在宾。
宣在宾见他来,心还噗噗地跳,没想到有一个脸生的厨子忽然走到小度跟前,笑着说:“熊大厨,您要什么,小的给您拿去。”
小度想接近宣在宾的计划失败了。
监视小度的眼线,实在是太多了。
沈行藻在厨房里安排了七八个人,无时无刻不盯着他,所有人都在以各种方式,花样提醒他赶紧下毒。
可是小度从预备早膳拖到预备午膳,从预备午膳拖到预备晚膳,连婆婆妈妈洗身体的黄秀都来了,就是下不去手。
而宣在宾因为公务也不可能一直在厨房里,果然申时三刻左右,外头一个太监要宣在宾去开会讨论同辉宴食单,眼看着他人要走了,小度却还没有机会跟他说上一句话。
来不及了,宣在宾一走,邱监事也会跟着走,小度就成了粥饭房里最大的头头,再也没有理由不下手了。
怎么办,怎么办……
小度的手心渐渐渗出冷汗,袖子里那包毒药也似乎变得越发沉重,让他的手都抬不起来。也不知谁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小度看着锅里正在熬的老鸭粥,渐渐把毒药从袖子里抖到了袖口。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今天之内不能下毒,恐怕小度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正好外头有人来催促例会,宣在宾看了一眼小度,跨出了大门。
“啊呀!啊呀!”小度忽然像是中了紧箍咒一样,倒地不起,在地上大喊大叫、来回翻滚。
“怎么了怎么了?”黄秀在他身边,被小度这突如其来的一叫惊住了。
“啊呀!肚子好疼啊!疼死我啦!”
小度在地上来回打滚。
或许是演技太差,黄秀的头上感觉已经产生了一道黑线。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肚子疼了?我说熊大厨您可别……”
“怎么了小度?”宣在宾立马回身,到了小度的身边。
你们不信没关系,只要宣在宾信就行了。
小度仍然在那边咿咿呀呀地叫唤,一把抓住黄秀的衣服,黄秀被抓得六神无主:“您这在开什么玩笑,我说……”
小度还没等他说完,就从袖口抖出纸包,忽然间往黄秀身上一撒,棕色的粉末洒了黄秀新换的衣服上。
“这是什么?”
小度仍然“哎哟哎哟”地叫:“黄秀,你怎么想害死我,你袖子里藏的什么东西,啊哟……”
黄秀一脸懵逼:你这唱的是哪出啊?
一看自己袖口,全是毒·药盐附子的粉末,剩下那张包毒·药的纸,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度塞到了他的袖子里。
宣在宾的眼睛望向黄秀,黄秀一脸惊慌失措。
“黄秀,这是什么东西?”
“这……”黄秀答不上来了。
宣在宾一把抓住黄秀,捏得他的肩膀急痛,黄秀豆大的眼泪流了出来,楚楚可怜地说:“大人,我真的不知是什么……”
宣在宾却从黄秀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来道:“还敢狡辩,来人,将他锁到金器间里面,本官要好好审问!”
说着柳十八、王节等人一拥而上,将黄秀按在地上,拽到金器间去了。
这时候宣在宾忙一把抱起小度,把他抬到自己的值房,并推掉了例会的行程。
小度一到值房,还在哎哟哎哟地叫着。
宣在宾看着他翻来覆去的样子,吐了一句:“行了,别装了,装得又不像。”
小度停了下来。
“你早就看出来了?”
宣在宾点点头。
“还有,你塞纸包到黄秀袖子里的动作也太明显了一些,要演戏也别演得这么人尽皆知。”
“我……我又不是戏子!”小度抗议。
宣在宾低着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摸了摸小度的头,把他的头发都搅乱了。
“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度说:“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有一问急着问你。”
“何事?”
“你妆镜台里的那只手表是怎么来的?”
虽然直接问他并不好,但是小度已经忍不住了。宣在宾好也罢歹也罢,如果再搞不清楚真相,他怕自己会提前疯掉。
“你是指什么?”
“就是那个,手表啊,戴在手上的,后面刻着英文字母的?”
“你在说什么呢?”宣在宾一脸不解,不过想了片刻忽然想明白什么似的叫道:“你是说,那块银疙瘩?”
小度大概明白宣在宾的意思了,他可能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就是那个银疙瘩,您是怎么得到的?”
“那是我无意中捡到的。”宣在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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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①搅蛆扒:元明俗话,用于辱骂妇人心肠歹毒,犹今“搅屎棍”。
②浪包娄:元明俗话,指浪荡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