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商

　　时光虽然缱绻难舍，可有些事情终究早已无法放下。

　　于眠回到警局，深深吐了口气：“这个案子先结束吧。”

　　负责同案的刑警不解：“可不是你说那--”话梢未落，于眠沉声道：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她将头发浅浅扎起来，微敛眼睫，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萦绕着超脱的气质。

　　她不是没想过放弃一切去追求真相，可是同案审理的人却各有各的家庭，无法和她一样，他们身上还有家庭的重担，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暗下决心，会给所有人，包括自己，一个合理的交代。

　　“小眠，你的快递到了。”同事有些诧异的捧着一束风信子，调侃道：“哟，最近有新情况啊。”

　　于眠嗔视她一眼，接过花，笑着：“哪来新情况？不如你以身相许吧。”翻开那张卡片，是行云流水，刚劲有力的行体：于小姐，鲜花配美人，荣幸之至。

　　同事看着她羞红的脸蛋，戏谑：“真没有么？还是小眠觉得在深秋涌动着一股燥火啊。”

　　于眠驱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摆摆手，故作严肃道：“快，工作了。”同事也不闹了，任她腾出空间甜蜜一会儿。

　　她拨通商缺的电话，一筹莫展：“你没事怎么又撩我？”扶额长叹。

　　商缺不正面回答，手臂搁在阳台的栏杆边，笑得开怀：“今天加班吗？我买了些你喜欢的菜。”他垂眸，长卷的睫毛轻轻颤抖，金色的暖阳洒下，如镜花水月般，美得格外不真实。

　　“嗯，回来。”于眠软软地笑着。她明知道，商缺应该和那起案件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可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本已尘封的心，那躁动不堪地怦然，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时光缘分可真是个好东西，一切命定的劫数又怎样能够潜逃。

　　傍晚，夕阳斜斜地拉出于眠娉婷的身姿，彩霞天边，怅然短暂。她欢快地拐过小巷，到达公寓的门口，却听见两道熟悉的嗓音，心一颤。树影摇曳，泛黄的叶子将她娇小的身影埋没在红色的天际。

　　“商缺，你不过是条余墨的狗，你到底想做什么，包庇他，你不会为无数的生灵恐惧吗，你不愧疚这些新鲜的生命还未走完就被抛弃吗？”于眠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沈寂涨红着脸，额头突起青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脸上布满淤青的商缺。

　　她紧张地吸了口气，有些不忍，死死抿着下唇，感受到一丝丝腥味蔓延在口腔。

　　可商缺淡漠置之，无所谓地微微扬起下颚，扯出一个冷漠的笑容，嘴角有些撕裂，他却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丢弃躯壳的少年，冷呵一声：“我又不是他心上人，垃圾被丢弃，对你们来说不是易如反掌、习以为常吗？”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靠着洁白的墙面，晕染一阵鲜红，“他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舍弃，作为政治的牺牲品冷眼旁观。我与你们这群人谈冷血，不是小巫见大巫么。”

　　于眠一个踉跄，跌倒在落叶铺垫的地上，明明那么柔软，她却刺心地疼，感觉快要晕厥。

　　沈寂脸色变得很难看：“可你如今在做什么。你一个人想扳倒他？不是痴人做梦么。还有那个小姑娘，别再让她参活进来了，她是无辜的。”

　　商缺原先讽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喘着粗气，默不作声。

　　“哈哈，连你也会心动，为什么呢。”沈寂温热的手附上脸颊，泪水从修长的指尖滴落，溅起无声地悲怆，“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放过行路呢。”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为哽咽。

　　商缺安静的闭着眸休息，心下是难以言喻的平静，半晌，他疑惑的问，侧颜如孩子般纯真干净：“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意付行路搅乱这局呢？你明知一旦涉入这里，你就有可能永远失去他。”他一旦将于眠带入，内心就会如空了一块失落茫然。

　　“太过自信居然会在我身上发生。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陷这么深。”沈寂整理了仪表，挺直脊背，再次如于眠初见那般高傲，带着令人难以接近的淡漠。

　　于眠撑起酸痛的身子，被掏空了身体，缓缓走到商缺面前。

　　商缺从容淡定得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排斥着她的冰凉，和一抹难以捕捉的慌乱脆弱。他想，他将要失去他了。

　　于眠上前轻轻拥住他，拼命嗅着他身上的清香，喃喃：“走吧，我饿了。”

　　商缺有些错愕的看着她，随即眼底透着温柔的笑意，温情地吻着她的发顶：“再过一阵子就好了。”

　　可于眠却知道，很多东西早已无法挽回，只有这颗依旧为他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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