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知返

　　凉风撩拨着窗帘，安歌蜷在床上，月光洒在床头，映得她的脸愈发的苍白。

　　安歌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父亲的话，每一句就像锋利的刀誓要将她凌迟处死才肯罢休。愧疚盘亘心头，挥之不去。安歌拾起手机，看了一眼表，马上就要凌晨一点了。

　　安歌毫无头绪地拨通了卓越的电话。

　　“喂，安歌。”卓越清冷的声音传来，莫名使人平静。安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很想他，突然很想哭。

　　“越……”安歌的声音里充斥着抑制不住的委屈与依赖。

　　“你怎么？怎么哭了？受委屈了吗？”卓越心头一紧，焦急地问。

　　“没有，我……我就是想你了。”安歌低声细语。卓越哪里会信，可他知道电话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不停地安慰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歌眼皮越来越重……再睁眼已是凌晨四点，看了眼手机，她突然跳下床光着脚匆忙跑到阳台上，风吹起她的长发，撩起她的睡裙，卓越就站在阳台正对的小路上，抬头看着她，距他发来消息的时间已有一个钟头了。

　　天色昏暗，四周只有花丛地灯，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打开挥动着手机。安歌急忙跑进去拿手机......

　　“别怕，早点休息，我也想你了。”

　　安歌急忙跑回阳台，也挥动手机。快速打了一行字。

　　“我没事了，你赶紧回去，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卓越回了消息：“好，你进去我就走。”

　　可两人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都在发短信催促对方先走。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安歌实在犟不过他，只得先进去，过了十几分钟又出来，确认卓越真的走了，才回屋休息。

　　次日

　　秋霖依傍晚时分来到医院，秋母状态很不好，宋凛上午告诉她，肯定是需要二次手术，秋霖依听后紧张了一整天，一下班推了饭局急匆匆地就赶过来，准备当面跟宋凛沟通。

　　秋霖依去的时候，秋母刚喝完药休息，护工正在整理东西。她询问了护工秋母的事情，又叮嘱了几句才下楼去值班室找宋凛。

　　却没曾想秋霖依竟然在走廊看到了安馨和宋凛在说话，她急忙避开，进了楼梯间。贴着玻璃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很熟识的模样。安馨看起来很开心，目光一直追随着宋凛，反而宋凛显得更加的客气，与平时并无区别。

　　秋霖依一眼便知安馨喜欢宋凛。她并不了解安馨，只是但凡跟安歌沾边的人事物她都不喜欢，更何况是死对头的妹妹。她不明白宋凛怎么就跟安家扯上关系。
　　过了许久，只见安馨递给宋凛一个小包裹，宋凛像是在道谢，说了两句，安馨就离开了。她方才出来。

　　“宋医生！”秋霖依叫住宋凛。

　　“你好，秋小姐。”宋凛止步等秋霖依走过来。

　　“打扰了宋医生，我来是想询问我母亲的事。”

　　“好，进值班室谈吧。”

　　宋凛在前，秋霖依在后，她趁机细细地打量他。模样好，气质佳，举止言谈得体大方，一身书卷气，只是这全身上下穿戴之物并没有特别的名贵大牌，怎么看也不是能跟安家搭上线的人家。据她所知，安馨也不是医学专业，看上去身体健康没什么头疼脑热，实在是奇怪。

　　“请进！”宋凛请她进去。

　　“这里没什么饮料，如果你渴了，我可以帮你接杯水。”宋凛说。

　　“不用，谢谢。”秋霖依推辞道。

　　宋凛也没客套，单刀直入，跟她解释起秋颜的病情，他越说秋霖依脸色越难看，眉头皱得越紧，大概说了一刻钟，宋凛停下来。秋霖依陷入深思，久久没有说话。

　　“大夫，我妈妈……我妈妈她还能撑多久？”秋霖依哽咽道。

　　“多次手术不放弃治疗，大概三年，不过事无绝对，总有奇迹出现，毕竟生命力顽强的病人比比皆是。”宋凛平静回答。

　　“那要是不做手术呢？”一想到身体孱弱的母亲需要忍受一次又一次开刀缝合的痛苦，秋霖依又心疼不已。
　　“不过两年。”

　　眼泪决堤，不能断绝。秋霖依突然放声大哭，值班护士赶紧进来，宋凛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又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在巨大的悲痛面前，苍白的安慰实在是毫无作用。小护士好心地倒了杯温水送了进来。

　　可哭的时间久了，宋凛有点慌乱，不自在地用手扶了扶额，感觉需要劝两句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手伸过去又伸回来，最终放弃了。秋霖依哭了好一会儿，抽泣道：

　　“宋大夫，您先别急着告诉我妈，给我点时间，我跟她说！”

　　“好，病人本身的意见是最重要的，我尊重你们的选择。”说完觉得不够，又加了句，“不管怎样，都请你相信医生会尽力救治每一位病人。”

　　宋凛送她出去，秋霖依跑到厕所洗把脸，又在阳台吹了好久的风，平复好心情才回到病房。
　　宋凛坐在座位上，不觉笑了起来，他不怎么关注病人家属，但对秋霖依的印象尤为深刻，因为，他每一次见她，她都在哭。

　　不管是在急救室，手术室，病房，值班室还是前天中午的阳台，她都在哭。寻常的柔弱女子也就罢了，可她看上去怎么也跟弱沾不上边。穿着打扮职业又性感，气场凌厉，长得算是美艳，一双丹凤眼，明亮又凶厉。

　　看来，她跟母亲的关系真的很好。

　　秋霖依回病房的时候，秋颜已经醒了正在吃晚饭。秋母看到她立马笑逐颜开，秋霖依看她面色苍白，瘦的脱了形，心下越发难受了，只得挤出笑脸。

　　秋霖依不敢多留，她没有想好怎么告诉秋颜，又怕被秋颜看出什么端倪。只得匆匆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便匆匆离开。

　　地下车库，秋霖依从包里翻找钥匙，发现了一块方巾，秋霖依一时记不得这从何而来，也没细想，上车离开。

　　秋霖依累了一天，回到家里简单洗洗就准备睡了。在她倒下的一瞬间，突然想起来那块方巾的来历。正是宋凛那天递给她擦眼泪的，后来她塞到包里且一直没用这个包，就给忘了。

　　秋霖依打算明天洗干净再还给宋凛，又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是狼狈，每次看见他都哭的一塌糊涂，毫无风度可言。说来好笑，秋霖依这十几年的时光里只在秋颜面前哭过，现如今难得哭几次竟然都被宋凛碰到了。

　　秋霖依又记起前几天中午秋颜病情突然恶化，宋凛匆匆忙忙赶过来急救，好半天才救回人，吓得她一身冷汗，趁着中午没人时忍不住去了天台想平复心情。没想到竟然碰到在小憩的卓越。
　　那时的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并没有发现越走越近的宋凛。她越回忆越烦躁，忍不住掏出烟，烟雾缭绕，呛得她咳嗽不止。其实她不大抽烟，只有做设计时烦躁得不行时才偶尔来一根。

　　“不会抽就不要勉强，抽烟有损健康，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自己。”

　　宋凛温和低沉的声音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捻灭了香烟，就像是被抓包的犯了错的学生。她急忙抹去泪水，望着他。宋凛不带笑意却面目温柔，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眺望远方，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端着咖啡，喝了两口。

　　“你怎么了？又在哭。”

　　他的语调平常，秋霖依却读出了关怀，可她并不打算多聊。

　　“没事。不打扰宋医生了！再见。”说完她便匆匆离开，出门时，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宋凛一眼。他还是刚刚的姿势，看着远方喝着咖啡，那般心无旁骛，孑然一身的模样。

　　秋霖依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些，觉得可笑。又想到了母亲的病，心中又焦又急，更是夜不能寐。
　　年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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