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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此时此刻的德仁殿里,还有一个人也与白惜秋一样,十分的不痛快,便是她的陪嫁丫鬟,那位名唤莲香的。
莲香自幼便随了白惜秋,伺候她多年,眼看着又跟她嫁到了封地,做了这一殿太监宫女们的头。本以为这辈子也算足够了,哪知福还没有享上两天,倒来了个和她平起平坐的。
这个叫怜秋的,听说原本就是昭王爷身边的大宫女,想来在宫里人脉极广,且她瞧去又十分的稳重能干,来日搞不好还得压上自己一头呢。
莲香心里暗自忖度着,看怜秋的眼神就更加充满了不对付。
怜秋跪在那里,一时低眉垂眼的没有说话。
白惜秋还在训话,她就只是默默听着,温顺又老实地磕头答是,心中则暗暗告诫自己——初来乍到,在还没摸清楚状况以前,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要忍。
她从王爷身边被调来这里,心里就已忍了一股气了,就是为这一股气,也不能在此时就败下阵来。
于是怜秋规矩极了,这一日光是听白惜秋的训话就听了两个时辰,她跪在那里即便腿都跪得没了知觉也没动一下。接连几天,更是一声不吭地领着她带来的宫女太监们,将德仁殿中的活全部主动揽了下来。
原本莲香还以为她不是个善茬,早早做好了排挤她的准备,结果瞧她却是这样踏实肯干,一时又觉十分出乎意料。
但她的意料并没有错,怜秋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一连几日洒扫浣衣地做下来,很快她就摸清了德仁殿中的境况。这一晚,恰逢是怜秋手底下的两名宫女值夜,待到莲香伺候了白惜秋歇下离开后,她便趁夜叩响了白惜秋的房门。
怜秋是去投诚的。
白惜秋坐在椅子上,两眼睥睨,望着跪在底下的怜秋:“你说,要效忠于我?”
“是。”
怜秋答得沉稳又干脆。
“你是这昭王宫里的老人了,我能识得你,也不过才短短数日工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且说说我为何要信你,还要将你收作心腹?”
怜秋两眼垂着,平静道:“因为只有奴婢,可以帮娘娘。”
“哦?”
“奴婢知道,若论信任,娘娘定是相信莲香胜于相信奴婢百倍的,但是娘娘,成事之人,手下空有心腹,而无干将,又抵何用?”
怜秋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看着白惜秋:“想必娘娘这几日也见得到,从奴婢领了人来德仁殿后,殿上一切大活小活,全是奴婢与手下的人在做。这其中原因,娘娘心里想必也是明白的。”
“娘娘如今远嫁昭地,母家千里迢迢,宫中又有永和殿的那位娘娘压着,可谓前有虎狼之兵,后无退居之所。这样险阻的境况下,莲香非但毫无警觉,还在兴风作浪挑拨离间,明明都是在为娘娘做事,却非要因她一己之私而排挤旁人。”
怜秋的目光里倏然掠过一丝冷意:“纵使莲香是娘娘的陪嫁,但无用之人,娘娘又何必留在身边碍事。”
白惜秋的眉间果不其然皱了皱。
她确实是知道莲香对这几个新来的宫人十分瞧不顺眼,这几日见她也的确清闲了不少,言谈间又好像很是得意。
先时白惜秋并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对的地方,然而这一晚教怜秋这样一点醒,她方才意识到,莲香这样行事,确实是有些不懂事。
这样下去,她还没能扳倒凌灵灵,自己的后院就要先起火了。
见到白惜秋眉心蹙着,一时好似陷入沉思的模样,怜秋的双唇飞快一抿,笑了笑。
她就是在接连几日的察言观色以后,吃准了莲香在主子面前藏不住心思的性子。她不用多做什么,只需要努力让她看上去清闲一些,再在今夜向侧妃进言时撒一个小小的谎,暗示自己是受到了莲香排挤,就可以了。
果然半晌的静默过后,白惜秋就皱着眉,瞧着隐隐有些动摇地道:“莲香如今虽然坏事,但我训她一顿,叫她往后改了就是了,怕是还轮不到……”
“娘娘。”怜秋适时打断了她的话。
她眼神冷静,斩钉截铁:“莲香如今是个不顶用的,往后也绝对改不好,人的本性如此,娘娘又何须耗费那个气力,去移她本性呢?且她在这宫中人生地不熟的,就是真改好了也无大用处,只有奴婢,只有奴婢才可以帮娘娘。”
白惜秋的眉间,骤然蹙得更紧了。
见她一副内心分外挣扎的模样,怜秋又沉下嗓子,十分恰到好处地问她:“娘娘,娘娘难道就甘心屈居人后?永和殿中的那位娘娘,可也是个远嫁而来的呢……”
白惜秋蹙紧的眉间,蓦地挑了一下。
怜秋这话说得不可谓是不巧妙,一来暗示了凌灵灵在这里也是无权无势,白惜秋不是没有扳倒她的胜算的,二来表明,凌灵灵带来的人,只怕也是摸不清楚状况的莲香之流。白惜秋若是得了怜秋这枚棋子,来日压下凌灵灵一头,岂非已是可以展望之事?
白惜秋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有点心动了。
她问:“你为何要帮我?”
怜秋的双眸凛然,道:“娘娘想来也听说过,奴婢原本是在王爷身旁伺候的,若不是招惹了永和殿的那位,如何会被撵出来。她与娘娘立场相左,与奴婢亦然,今日她尚且只有些安排调度之权而已,可来日若她得了王爷信赖,掌了大权,奴婢哪里还会有安生的日子过。奴婢如今所做的一切,既为娘娘,也为自保罢了。”
白惜秋原本以为,怜秋是凌灵灵的人,眼下见怜秋的面容冷峻,目光决绝,全然是对凌灵灵憎恨的模样,一时倒还真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如今唯一可以确信的是,怜秋是被凌灵灵故意安排到她这里来的。
不管凌灵灵是为了对付怜秋,还是为了给她白惜秋找膈应,总之,是把怜秋与自己拴到一根绳上了。
白惜秋沉默片刻,先试探地问了一声:“若我接纳了你,你打算要如何助我?”
怜秋听罢,知道自己已说动她了,便重又垂下眼,道:“奴婢一身别无所长,但唯有一样——随王爷多年,深谙王爷喜好。”
“娘娘此前实在过于被动了些,想要翻盘,关键便是在王爷。”
她说着,眼皮一抬,两道目光直勾勾的,看向白惜秋。
就连白惜秋,她落在这样的目光里,也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
……
听风苑里,萧珩正在窗前负手而立,夜风吹过,吹动鬓边一缕发丝,挠得他的耳朵有些发痒。
从他搬来听风苑已经有好几日了,除了头一天凌灵灵曾来过外,往后的几日,她就连个音信也没让人来传一传。
这几日萧珩一直有些忙碌,他离开昭地近四个月之久,虽然一直有裴翊替他料理着,但到底有许多公务是要萧珩亲自来批的。是以他一连处理了数日,直到这一晚才终于闲下来些许,也才得以有空思考这段日子以来与凌灵灵间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京中时他还十分肯定凌灵灵的心意的,可从离京后,他却越发感到不确信起来。
先是发现自己送她的诗词集被她眼也不眨地转送给了白氏,回封地的一路上,凌灵灵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躲他一般,后来回宫安排住所,她还十分不为所动地将自己放去偏远的永和殿——一切行径,都在昭示她对他一点也不在意。
可偏偏又有许多细枝末节,证明凌灵灵又是有心的。譬如她当初见到白氏时的眼神郁闷,又譬如那一日将怜秋送走时,她的满面春风……
萧珩的心头一时怎么也想不通,他仿佛陷入一团乱麻的纠缠当中,捉摸不透。
想着,他又有些烦躁,见外头夜色清凉,干脆出门走走。
只是才出听风苑,远远就见永和殿上灯火亮着。萧珩的脚步微微一滞,便径直朝永和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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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摊牌吧!
下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