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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分歧
夏季的夜晚,纵使有风,却也算不上太清凉。
无欢从睡榻之上起身,烦躁地将盖在身上的薄毯甩在一边。
夜晚的蝉鸣声此起彼伏,还有蟋蟀与各类小虫的鸣叫,一浪高过一浪,似乎是要开一场小型而盛大的清谈会。
借着月光,无欢走到矮几处拿了茶杯取茶来喝。
茶是凉的,但意外地将心中的烦躁冲淡了些。
伸手支起半开半合的窗子,那窗外清风伴着月色涌入,无欢无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等揉了揉鼻子再向外看去,却看到那对面的池塘边,正有一人端坐在掩映在竹丛之中的石台,右手捏着一只酒杯在那儿自饮自酌,不是萧子杞又是谁?
无欢蹙了蹙眉头,翻身从窗子跳了出去。谁知还未走几步,身边却有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你就不能穿个衣服吗?”
无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转头果然看到江骋一张面瘫般的脸。
此刻,那江骋正蹲在树丛中,隔着一池荷花看那对面喝得正酣的萧子杞。周遭很黑,夜晚的树丛也很黑,他一身黑衣,险些就要与周围的黑融为一体。
无欢眉头一皱,这才想起自己有裸身睡眠的习惯。现下,他除了穿着中裤,上身却是未着寸缕,精壮却白皙的肉身就晾在空气中。要说多扎眼,就有多扎眼。
其实若说平常人便也罢了,但那无欢却偏长了一副雌雄莫辩的脸。尤其在这夜间,长发一披,活像一个正值青春的美貌姑娘。只是这半夜裸着半身的“姑娘”,似乎脑子不大正常……
江骋扭过去又看了无欢一眼,只觉得那眼睛如被针刺,疼痛难忍,赶忙又转过脸去,非礼勿视了。
谁知,无欢却被江骋这举动惹得恼怒了。眉头突突地跳了几下,终于忍不住低沉地骂道:“老子愿意,碍着你了?”
是没碍着,就是难看了些,难以忍受了些。
江骋心中淡淡地想,只管直直地望着前方,也不再去接无欢的话茬。
但无欢一看江骋这般,觉得他一脚踹不出几个屁的毛病又犯了,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扯开裤腰带,对无欢气急败坏地扬言道:“你信不信,老子在这儿就脱^光了?!”
可是无欢还是没能脱光。
那池塘对岸的萧子杞,听见动静,从竹丛中缓缓地踱步过来,看到池塘对岸的两人,有些失笑道:“你们大晚上不睡,是在秘密夜谈吗?”
“谁会与这等人夜谈?”无欢狠狠地系了两下裤腰带,从树丛之中当先走出来,用脚点水,三下两下,便跳到萧子杞身边。
那江骋紧跟其后,当他也站在萧子杞身边时,那一旁裸着上身的无欢,还忍不住瞪了江骋几眼。
那江骋只做不知,望了一眼萧子杞身后石台之上的酒壶,开口道:“公子,您身子不好,酒喝多了伤身,切莫贪杯。”
无欢闻言,这才想起什么,几步走到那石台旁,拿起那酒壶晃了晃,见那壶中酒只剩下小半壶,蹙起了眉头:“公子,你什么时候嗜酒了?”
这般问话,又觉不妥,便换了种问法:“公子,你可在烦闷吗?”
萧子杞脸上波澜不惊,回过头望了一眼无欢手中的酒壶,只淡淡道:“那不过是茶罢了。”
“茶?”无欢挑了眉,眼中尽是不相信。干脆提着那酒壶,扬头便往口中灌去。这一喝,发现壶中竟真的是茶。
“真是茶啊!”他看了看萧子杞,又看了一眼江骋,脸上的表情有些抽搐,道:“三更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坐在石台上,饮……饮茶?”
说罢这话,那眉头亦跟着跳了跳。
而那萧子杞,从始至终都波澜不惊,闻言,便点了点头:“谁规定不能三更半夜饮茶?”说罢,便抬手拿过无欢手中的酒壶,对着嘴扬头一倾。若无人知晓,定然以为他喝得真真是酒了。
无欢见此,摇了摇头,抬手抢了萧子杞的酒壶:“公子,你还是别喝了!”
萧子杞向着无欢摊手,试图让他归还酒壶:“酒你们不让喝,喝茶你们还不让吗?”
“您喝那么多茶,怕是不好入眠。”江骋也走过来,对着萧子杞恭敬道。
萧子杞盯着面前二人,看了一阵,突然笑道:“你们管得真宽。”
“公子,还请您保重。”江骋一面说,一面对着萧子杞作了揖。
身旁的无欢握着那酒壶,若有所思,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摔了酒壶,返身便走。
“无欢?!”江骋被无欢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去拍无欢的肩膀。但那无欢似乎早有预料,江骋的手还未放在他肩头,他便一个闪身,反手对着江骋就是一掌。
被那一掌直击胸口,虽那无欢只用了一成力,但江骋的胸口还是隐隐钝痛起来。
“无欢,你在发什么疯?!”江骋斥道,而后再次上前,想要去捉无欢。
那无欢嗤笑,手下毫不留情,直取江骋面门。
江骋险险躲过,一连向后被无欢逼退几步,再站定,却看到无欢一张暴怒的脸。
“公子,我猜,你是在为陶小姐的事而烦闷吧?”无欢的声音在几步远的地方冷冷地响起。
他的声音凌厉,像是一柄剑,直直地朝萧子杞插去。
萧子杞蹙了眉头,那脸上尽是冰冷。
“连臻的飞鸽传书我看了。我原本以为,陶清漪与承王宫中密会是你授意,目的是为了逼出楼氏,让那老儿尽快废黜太子。这般看来,似乎并不是。”无欢的眼睛眯了眯,透着一股子的危险气息。见那萧子杞不语,又道:“那女子,若再留着,恐会坏了我们的大计。为今之计,只有秘密杀之,以绝后患!”说罢,便要往那池塘对岸而去。
萧子杞闻言,与江骋对了个眼神。那江骋一个健步飞冲过去,便要去抓无欢。
无欢脚步不停,以脚尖点在塘中荷叶,手腕在江骋手中一扭,便是一招金蝉脱壳。
但那江骋毕竟武功高强,奋起直追,在那池塘对岸与无欢又斗了片刻,无欢终究是败下阵来。
“我^操^你姥姥的江骋,要点脸就把老子放开,若不然老子今后剥了你的皮,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江骋咋咋呼呼地骂起来,亲娘老子的一点不含糊。怎奈江骋一贯是个厚脸皮,听那无欢嚷嚷,面上却不变颜色,非但把无欢双手给反绑了起来,还在无欢那双手交握的地方给绑了好大的一个蝴蝶结。
“江骋,我^操^你祖姥姥,有本事放开老子,我要和你决一死战!”无欢越骂越烈,一身白皮肤也好似染红了几分。
萧子杞此时从池塘对岸绕过来,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站定了,这才道:“无欢,你莫要再闹!”
“公子,那女子,真的不能留!”无欢被江骋按着蹲在地上,扭过头对萧子杞恨恨地说,“如果我没猜错,最近你心神不稳,皆是因她而起吧?”
萧子杞蹙了蹙眉头,并不答话,只说:“无欢,这陶清漪,我还有点用。此次之事,皆因元恪而起,元恪异心,我们并不是没有想到。”
“公子,那既是这样,元恪那里……”江骋在旁边出言问道。
萧子杞点了点头:“元恪那里,便随他去吧。”
“那他万一对我们不利……”
“现在还不会。至于以后……”萧子杞眉头又紧了紧,并没有再说。扭过头看向无欢,严肃道:“无欢,我留下陶清漪,自是有我的道理。”
“公子,你莫要骗我。你以为我无欢看不出吗?你对那陶清漪……”
“住口!”萧子杞厉声道,而后不可自已地咳嗽起来。
寂静的夜间,那咳嗽之声伴着夜色回荡,久久不息。等到萧子杞终于直起腰来了,江骋赶忙扶住了他。
“无妨。”他淡淡地说,而后直起身来,望着无欢:“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跟你说,我不会的!”
“那既是这样,又为何安排玉瑶入宫?”无欢抬起脸质问萧子杞,“公子,我本不该管你的私事,但你忘了自己的仇了吗……”
“无欢,你不觉得你僭越了吗?!”江骋呵斥道,却被萧子杞拦下。
“我跟你说过,我不会的!”萧子杞声色俱厉道,而后亲自走过去,冷着一张脸蹲下身子,解开了无欢的手,“我想做什么事,我该做什么事,我自己清楚的很。我留着那陶清漪,只因她还对我有些用。”说到此处,他挑眼往无欢看去。见那无欢依旧是一脸的不信,便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抓到的那个‘疤瘌脸’?”
“自然记得,那‘疤瘌脸’不仅相貌丑陋,就连口齿也十分不清。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一顿能吃个十碗饭,而且天天异想天开寻人复仇!我当时就让你扔掉他,可是你不肯,非说要养着。我现在都不明白,你养那么个玩意儿,是有什么用吗?”
又道:“公子,好好的,你提他作甚?”
无欢一面说着话,一面活动着手腕,眼光还似是而非地只往江骋身上瞄。江骋怕他突然发难,一连朝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开距离。
那萧子杞闻言却扬了扬唇角,道:“无欢,你可知那‘疤瘌脸’是要寻谁的仇吗?”
“谁?”无欢有些好奇。
萧子杞弯了弯唇角。
“陶文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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