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无数山

作者:海带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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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九)新账


      近些时候,太子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案,被皇帝一气之下关在东宫,就连平时的吃穿用度,一律也给减半了。

      宫中都在传言,说是要变天。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变法,却未可知。

      陶清漪所在的桂吾宫,听得传言,说是太子为一个女子逼走军中要将,皇帝一气之下才将其关了禁闭。此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若不是皇帝威慑在那儿,恐怕这等丑闻恨不得要跟着传到民间去。

      皇帝被惹怒的直接后果,便是无心临幸后宫。虽然对于大部分的嫔妃来说,这并不见得是件好事,但对于陶清漪来说,此事却是不能再好。至少,她有段时间,不用顾虑皇帝了。

      今日,元恪依例往后宫探望自己的母妃卫夫人去。那卫夫人留元恪吃了午膳,才用过膳,元恪就告了假,说是工部有要务,要回去一趟。自元恪出外建府后,卫夫人好长时间才可见到儿子一次,自是不舍,软磨硬泡地又拉着元恪絮叨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了儿子。

      “温儿,你与母妃说句实话,秦尚书家的红英与梅将军的家的秋娘,你到底是喜欢哪一个呢?”

      “两个都可以,一切听从母妃安排。”元恪右手拄着手杖,扭过头对着卫夫人扬起一抹敷衍的笑。

      那卫夫人看在眼中,轻轻叹出一口气来:“你啊,从小便是这样,凡事都不大上心。如今是为你选正妃,是要与你相携一辈子的,若本宫安排的正妃你不喜欢……”

      “母妃,您喜欢便好。”

      卫夫人一愣,继而蹙了眉头,责怪道:“恪儿,你这是什么话?”

      元恪停下脚步:“母妃,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儿女情长,只会白白蹉跎光阴罢了。所以,选妃这件事,母妃喜欢便好,不用再问我意见。”元恪认真地说,一张脸在午后的阳光中,不觉更显坚毅了。

      卫夫人的眼睛有些湿润,似是想到了往事,一阵心痛:“吾儿出息,娘心甚慰。怪只怪母妃当年胆小,你外祖私心,这才耽误了你啊……”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卫夫人眼光触到元恪的右腿,却像是被针扎了眼,又匆匆地移开了。

      而后,她闭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待那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她这才又睁开了眼:“恪儿,近日我听闻宫中传言,说是你父皇有意罢黜太子,你若能抓住此次机会……”

      “母妃,父皇尚在,我不可能。”

      又道:“况且皇兄究竟会如何,还是未知数……”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外间。

      那殿外树木繁茂葳蕤,依旧是一番繁盛的姿态。但,世间所有,皆是过盛必衰,物极必反,周而复始。

      而属于他的盛世,却还未来……

      陶清漪心怀忐忑地坐在舜华殿中,一颗心只管“砰砰砰”跳着不宁。

      玉瑶近些时候越发地懒散了。她原本就不是陶清漪的丫鬟,近些时候皇帝不来又用不上她,加之那一次陶清漪省亲与她结了仇怨,各种原因相加,她现在甚至连门都不愿出了,整天就知道窝在房中睡大觉。就连随侍在舜华殿的宫人们,都忍不住向陶清漪抱怨。

      但抱怨归抱怨,宫人们也深知陶清漪一直对玉瑶青眼有加。而陶清漪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便也任由着玉瑶,随她去了。

      大概等到将近申时,陶清漪提着裙子,带着一个叫做杏儿的丫鬟,往舜华殿不远的后花园说是要采花去。

      “娘娘,采集花瓣的话,还是早晨最好,那时候花瓣沾着晨露,水分充足,不似这下午时分,花朵都是蔫蔫的……”那杏儿一面采花,一面对着身旁的陶清漪讲解道。

      那陶清漪并无心采花,无非只是做个样子。心不在焉地听了一阵,只觉得心烦意乱。

      盛夏的太阳光炙烤着大地,仿佛就连空气,都是滚烫沸腾的。陶清漪虽不至于站在太阳光下采花,但饶是这样,依旧是出了一身热汗。

      “我去湖边树下吹吹风,你且在这儿采着。”她胡乱拖了个借口,便往那不远处的湖边走。

      经过湖边的时候,正有一处高大的人造假山。那假山从外看去只是普通的一处石头山,但被浓密植被包裹处,却恰到好处的开着一个洞口,正好可容纳几人。宫中有对食者,皆好往此处去,久而久之,这边便成为了一个不甚光彩的存在了。

      陶清漪寻着一个无人的空隙,便直往那山洞而去。

      那山洞开口那处,此时正是背阴。陶清漪方拐过弯,便觉一阵凉意扑面,加之湖面微风荡漾,一来二去,倒将她心中的烦躁之意吹淡不少。

      而在这背阴处,此刻正站着一个人。那人修长的身材,一身绛紫衣衫,脸上的表情严肃且认真,还有右手的手杖,不是元恪又是谁?

      陶清漪咬了咬下唇,双手握紧,复有松开。这才往前又走了几步,唤出了一声:“承王殿下。”

      那元恪见陶清漪来唤,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望了陶清漪一眼,继而往那身旁的山洞钻去。而陶清漪,在元恪进山洞之后,也尾随而入了。

      湖对岸的大树后,一个身影在看见元恪与陶清漪进入树洞后,急急惶惶地往长秋宫而去。

      楼皇后原本午休还未转醒,但听得春玉来报,说是楼贵嫔与元恪私会,她倏地一下从榻上坐起,瞪大了眼睛望向春玉。

      “她确定,没有看错?”

      春玉重重地点了点头:“杜鹃一贯胆小,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谅她也绝不敢胡说。”

      那楼皇后闻言,突然大笑起来:“好,太好了!春玉,你即刻便去永安殿把皇上唤来,其他人,与我同去后花园!”

      ……

      楼皇后一路引着皇帝往后花园的那处假山而去。皇帝每靠近一步,那脸色就沉重一分。

      后花园不远处的过道上,此时正有一个年幼的小太监在打哈欠,等到抬起衣袖擦掉那眼睛因困乏而逼出的一点眼泪,谁知一回头,却撞上凶神恶煞一般的皇帝。

      “将这玩忽职守的阉人,拖出去乱棍打死!”皇帝恶狠狠地说,任由着那小太监哭晕过去,也没有发一丝一毫的善心。

      那楼皇后战战兢兢地看着宫人们将那已不省人事的小太监拖走,心中虽害怕,但不知怎的,却生出一丝得意洋洋的欢喜之气。

      皇帝肯定是被楼贵嫔与承王之事气到了,后宫嫔妃与皇子私会。楼皇后光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那楼贵嫔该会有多惨。

      但,那也活该!

      她作为皇后,不是没有给过机会。只是那楼贵嫔,真真是给脸不要脸!

      楼世忠原本作为楼氏旁支,本得不到重用。当年是她给予楼世忠机会,让他这一支攀上楼氏正宗。后来楼世忠入京,原本想着可以互相借势。可是那楼世忠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不仅如此,如今竟还成了废人,自身都难保,更遑论为她继续敛财,继续发光发热。皇帝原本就疑心楼世忠私心,还想因此借题发挥打压楼氏。如今自己将这楼贵嫔推出去,既可以撇清与这楼氏旁支的关系,还可以趁机打压楼贵嫔,简直是一举两得!

      皇后挑起嘴角,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身后的春玉望之,也跟着露出一抹冷笑。

      皇帝怒气冲冲地一路行至后花园,才站定,便冷冷地瞪着那不远处的洞口,头也不回地朝皇后问道:“你说的,是这里吗?”

      那皇后从皇帝身后踱过步来,点了点头,又发现皇帝没有朝她望过来,继而才开口道:“是,杜鹃看到的,便是这里。”

      说罢,又挑了挑眉,冷冷道:“楼贵嫔身为后宫嫔妃,做出这等难以启齿之事,不仅让皇家颜面尽失,还让楼氏蒙羞,只一死,怕也难消罪责!此等诲淫诲盗之女,非凌迟而不足以平众怒!”皇后恶狠狠地说,又回身看了一眼左右侍卫。

      那侍卫得了指令,正要上前,皇帝却突地抬了手。

      “皇上,楼贵嫔这等淫邪女子,难道您还要姑息吗?”皇后上前两步,方想再理论一番,谁知身侧却适时响起一个声音来。

      “父皇,母后。”元恪从那假山洞口正转出来,拄着手杖走上前几步,抬手对着皇帝和皇后作了揖。

      他的身后,此时跟着的一个侍从打扮的少年。见了两位天下独一无二的权贵,也赶忙跟着元恪的动作,跪了下来。

      皇后顿时怔愣了,等反应过来,她突然冷然一笑,责问道:“承王,你还有脸面见你父皇吗?”

      元恪做出一个不明所以的表情,而后看着皇后,很平静地道:“母后,您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你做的好事,你父皇都已经知道了。”

      “我?我做了什么事?”元恪莫名其妙道,而后看向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这才道:“父皇,非礼勿视,儿臣自知身为人子人臣的本分,一直守在洞口,并未越矩,请父皇明察。”

      皇后的心中咯噔一下,心悦道:“那洞中果真有人!”

      皇帝闻言深深地皱了眉头,怒火中烧地望了元恪一眼,突然扬起手,重重地扇了元恪一个耳光。

      那巴掌厚重,顿时将元恪的脸打偏在一侧。元恪动了动舌头,顿时一股血腥气弥漫了口腔。

      元恪的眼神冷了冷,而后转过脸来,面对着皇帝,隐忍道:“儿臣不曾越矩,儿臣不明白!”

      “你有何不明白。承王,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将洞中的楼贵嫔给我捉出来!”皇后当先一步说出话来,一面说着,一面招呼左右侍卫,就要进洞拿人。

      元恪见此,赶忙抬起手杖挡住那二人。

      “元恪,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当真……”皇帝雄浑的声音响起,带着气愤,狠狠地瞪住元恪的脸。

      “父皇,不能让他们进去,事关后宫女儿家清白,您不能……”元恪大声道,但他那话音还未落,那两个侍卫却听了皇后指令,转身,便飞也似地往那洞口而去。

      “你们做什么,快出去!”洞内,陶清漪的声音响起,带着斥责,带着警告,却听得皇帝心中一凉。

      皇后闻声弯了眼角,与那身后的春玉对视一眼。

      可谁知,那俩侍卫进洞拿人,原本是想要拿住楼贵嫔的,可不仅拿住了楼贵嫔,还拿住了……

      “连臻?”皇帝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倒在地上的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帝春选后新得宠的新人,朔方郡来的连臻连美人。

      此刻那倒在地上的连臻,她衣服从下摆及腰腹之间,竟是生生扯出一个大大的口子。如今天气正值炎热,衣着本就单薄。如今扯出这样大的口子,纵使那衣服里还穿着贴身衣物,但难免还是露出些肌肤来。

      而那原本被套上私通皇子罪名的陶清漪,见那连臻被侍卫拉扯到地,赶忙一个飞身扑在连臻身上,紧紧地护住连臻。而再细看下去,却是那陶清漪手中,正捏着一根头发丝细的银针,那针此刻还被捏在她的手里,而针连着线的另一头,却正在连臻的身上。

      皇帝深深地蹙起了剑眉,有些不明白了。

      而那元恪,却在此时拄着手杖走到那两位侍卫面前,一个人赏了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后花园,配着那满园的花香,尽是说不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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