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无数山

作者:海带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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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二)变数


      重阳节又一月余,洛阳城中开始下起雪来。开始的时候,是雨里夹带着雪花,下到最后,便是撒盐撒糖一样的洋洋洒洒的大雪了。

      萧子杞从渊铭堂出来,便被江骋兜头罩了件蓝灰色的大氅。萧子杞回头望他,见他自己却是一身束身的劲装,也不嫌冷似的,冰天雪地,只他一人一身单薄,便忍不住道:“江骋,你那伤还未痊愈,此时又穿得这样单薄,再如此的话,下次我可不让你接送了。”

      江骋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狡辩,但话到了嘴边,最终却只简结成了一个:“是,公子。”

      这般说罢,还不忘递了个手炉过去。萧子杞捧着那手炉,回过头责备地瞪了他一眼。江骋不善言辞,便低了头,认真地随在萧子杞身后。走了几步,二人便上了马车。

      赶车的马夫兴许是这几日受了寒,天寒地冻里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险些惊了那最前面的高头大马。那马扬着蹄子重重地跺了几脚,好不容易定住心神,这才迈了步子,四平八稳地上了路。

      然,那马车还未行出多远,便有一人伸了手拦住了这马车的去路。马儿受惊,扬了前蹄,险些将那身后连缀在一起的马车掀倒。好在那马夫机警,三下两下,终于拽住了那马,“吁”了半天,终是将那差点尥蹶子的马崽子哄好了。

      “何人拦路?!”江骋掀了车帘欲跳出马车,却被身后的萧子杞伸手拦住。

      “这位朋友,你是何门何府?”

      “萧公子,我家殿下想请您去府中喝茶,还望赏脸则个。”那人说罢,对着萧子杞作了揖。

      “你家殿下是谁?”萧子杞温言道。

      那男子抬起头来,指了不远处一辆颇为华美的座驾,有人正从那锦绣一般暖帐中探出头来,看见萧子杞,那人回应一般地点了点头。

      而这头,马车下的男子已然开了口:“回公子,是承王殿下。”

      ……

      马车一路在城中缓行,等到萧子杞从马车中出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承王府前,依旧喜气洋洋地挂上未去的大红灯笼,似乎是在提醒着众人,这里不日前还曾举行过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家殿下说,这些时日事务缠身,怠慢了公子,还请公子不要介意。”那在街市上拦下萧子杞马车的男子,很有礼貌地让出一条道路,指引这萧子杞朝着另一头行去。

      萧子杞回头望了那男子一眼,见他面貌年轻,五官柔和不具有攻击性,说起话来却圆滑老成,八面玲珑,倒比元恪还要强了不少。他盯着这人面容看了几眼,沉吟一下,便笑道:“曾杰是你什么人?”

      “不才,他是我堂兄,我是他堂弟曾灵。”

      萧子杞点了点头:“曾杰他……到底是没能救过来吗?”

      那人抬头,望向萧子杞,又下意识地朝江骋看去。见江骋面无表情,如同笔直的人形木桩,苦笑一下:“堂兄能为殿下捐躯,死而后已。”

      萧子杞又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依旧抬了脚步往承王元恪会客的客厅而去了。

      元恪比小时候不可爱的地方,大概就是他长大以后格外注重这些繁文缛节的形式。

      与萧子杞互相问过礼,元恪当先地坐下来。抬手命了随侍的丫鬟上了茶点,他在一片氤氲起的茶香中,缓缓放下了茶杯。

      “萧兄,你可知今日为何请你来吗?”

      萧子杞早知元恪会来找自己,这时候却装起傻来,只道一个“不知”。

      那元恪点了点头,道:“萧兄你何必装傻,我们今日,也不必再拐弯抹角,我就想请问你,那日,你何必救我呢?”

      他说的那日,必定就是西山上的射猎,他被元朔命死士好一通追杀的那日。

      萧子杞端了茶杯,仔细晃了晃那澄黄色的茶汤,入鼻一阵清澈温暖的茶香,让他方从天寒地冻滚一圈的冰凉躯体逐渐有了一些暖意。而后,他在这一方小小的温暖中抬起头来,与元恪对视:“元恪,你信不信我?”

      元恪一怔,继而蹙了眉头。

      “你若信我,我救你,便是为了保你平安;若你不信我,我救你,只是有所图。”这般说罢,又挑了眼皮笑问道:“承王殿下,你信我还是不信?”

      元恪张了张嘴,几欲说话,但到了最后,却无论如何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继续闭着嘴,缄默不言了。

      似乎是预料到元恪会有这个反应,萧子杞自嘲地一笑,而后站起了身子。

      “殿下若不信我,那今日,是我萧某叨扰了。”这般说罢,便用眼光示意了江骋。那江骋会意,立刻起身扶起了跪坐在元恪面前的萧子杞,便要向门外行去。

      然,他们二人方行了几步,那身后的元恪却又开口。

      “慢着!”

      萧子杞脚步一顿,那身后元恪的身影已经紧随其后。

      “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他这话,就有些耍赖的嫌疑了。

      不过果然,他说罢这话,那萧子杞的脚步却是没有再抬起。只回过身去盯着元恪,脸上掬起了一点温润如玉的笑意:“殿下,你到现在,是不是还是不信我?”

      元恪一愣,知道他说得是曾经萧子杞承诺过他的,要助他登上大宝的话。

      可是那大宝之位,岂是说登便能登?在那一番利益的牵扯中,他萧子杞真就能的无欲无求的,什么也不图吗?

      元恪并不是不想相信,只是他一旦背负起这大魏的万里河山,他想信,那万里河山的赌注却又让他不得去轻易相信。

      他望着面前的萧子杞,望着这张与他足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庞,突然有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什么也抓不住,也抓不牢的无力之感。

      喉咙中,只觉得一阵焦灼,元恪想说的话又干脆卡在了其中,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唯独一句公事公办的话,让他说出了具有元恪特色的义正言辞。

      “我并不知你救我是何居心,但这大魏,还轮不到你当家作主。”他敛下神色,有些冷淡地看着萧子杞。但是眼前,却又不禁掠过那一日,江骋奋不顾身护卫他的场景。

      他知江骋与萧子杞一同长大,亲如兄弟。若只是为了阴谋,何必那日派江骋来呢?

      他的情感上有些动摇,但理智却又不愿去相信,他若助他上位,只单单为了齐魏三十年不再战?

      面前的萧子杞望着元恪那一瞬间脸上的风云变幻,看着看着,只默默地叹出一口气来。

      “殿下,我一如十年之前的我,但是,您似乎是变了。”说罢这些,他不再顾及那身后的元恪,便提了步子便往门外去了。

      足足走了有二三十丈,那曾杰的堂弟曾灵才急急匆匆地追过来,见了萧子杞,他首先俯身作揖叫了一声“萧公子”。

      “萧公子,承王殿下想留您吃午膳,您瞧,您是否赏脸……”

      “你去回你殿下一声,就说我萧子杞不饿。”萧子杞望了曾灵一眼,这般回道。虽是言辞激烈的话,但经他的口说出来,却也并不是那样的难以接受。

      曾灵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殿下说了,一定要我挽留您,若不然……”他尴尬地笑笑,“萧公子,就就别为难我一个下人了吧……”

      萧子杞闻言,冷笑一声,回头望了一眼江骋。那江骋立刻挡在萧子杞身前,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眼看着剑拔弩张,曾灵打了个哈哈,毫不在意地一笑:“萧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家殿下不过是相邀您用顿膳,不用便不用,万没有打打杀杀的道理。”这般说着,他上前一步按住江骋的胳膊,两只眼睛弯弯地眯成两条细线。

      “江大侠,那日您大义救下我家殿下,于我家殿下有恩,承王府没齿难忘。若您不弃,改日登门,我承王府定有重谢!”这般说罢,又抬了右手拍了拍江骋的结实的小臂,而后后退一步,对着江骋的方向抬手鞠下躬来。

      那江骋一贯面无表情,冷眼望着曾灵的客气非常。随后随着萧子杞抬了脚步,毫无留恋地往承王府外去了。

      这日之后,又几日。

      闹市背街,一个衣着褴褛,浑身脏污的女子横冲直撞着。幸而这背街之上行人不多,虽见她疯疯癫癫乱窜,却也没人被她误伤。这女子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胡同拐角,全身一怔,猛然停下身来。见到承王府那辆华美非常的马车正往此处行来,竟是不躲不闪,只往马蹄之下而去。

      赶车的马夫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叫花,慌忙拉了缰绳,好不容易稳住那马。这才对着那叫花怒骂:“你这遭瘟的脏东西,恁般莽撞,撞你妈!”说罢便撸了袖子,一下跳到马车下拉扯着那脏兮兮的女叫花,抬手就要往她脸面之上招呼。

      那女叫花见有人要打她,抢先一步拽住了马夫的衣襟。一抬头,露出一张同样脏污,看不出美丑的脸。

      “我要见承王殿下!”她淡漠地说道,而后抬起那马夫,狠狠地朝前掼在马车前方。

      马车之上,曾灵正一脸阴沉地从马车上下来,望见那看似是来找茬的女叫花,他右手按在佩剑之上大喝道:“来者何人?!”

      曾杰原本以为那女叫花是哪里过来的挑衅之人,谁知道他刚说完这话,那女叫花突然“扑通”一声跪在马车面前,对着马车磕了一个响头,而后小声道:“民女姓乔名玉瑶,南齐边城人士,南齐陵安王萧子杞同党,承王殿下,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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