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无数山

作者:海带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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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一十六)死伤枕藉


      “为我?为我什么?”元恪一面低头捡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弓箭,一面嗤道,“难不成,你说他筹谋划策,皆是在为我夺皇位吗?”元恪说着说着,竟笑着摇起头来,“你把他说得太无私,太伟大了。”

      “他本就如此,为何你就是不愿意相信?!”眼看着元恪又在拉弓,陶清漪差点急哭。

      那曾杰怕陶清漪妄动,这一次,早就有备无患地钳制住了陶清漪。

      秋日的风呼啸在林间,松涛阵阵,带起草香花香。耳畔,除了风的声音,还有水的翻涌,无端显出一丝大自然的辽阔感觉来。天空之上此刻一片澄澈,似乎为了配合这天朗气清,那天空之上竟万里无云,任那光芒四射的太阳光照拂世间。

      陶清漪被那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不住地流下泪来。而在她的泪目中,元恪已然拉开了弓。似乎是为了凸显他的箭术精湛,那离弦的箭竟是“嗖”的一下,笔直地朝萧子杞飞去。

      也不知是元恪故意射偏,还是他技术不佳,这一箭,竟是蹭着萧子杞的小腿飞过。

      被利箭刺破皮的滋味自然也是极不好受的,萧子杞一个踉跄,险些掉下马去。

      “元恪,你这是在浪费时间。若是我是你,现在你已经被乱箭射死了。”

      元恪挑眉,脸面上的颜色不改:“萧兄,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这些年你在大魏渗透,朝中大臣有哪些是你爪牙,还需要你如实供述。”

      萧子杞不语。

      似乎是早已料到萧子杞不会多言,那元恪在萧子杞的目光中淡漠地朝陶清漪看了过去。

      “元恪,你跟我说过不会伤及无辜,若不然,我今日就不会站在这儿!”

      元恪觉得有些好笑:“表兄,这是你的同党,怎可算作无辜?”说罢这些,那眼睛突然一眯,目光如凌厉飞刀:“若你老实交代,你死后我还可以给她条活路。若你不肯说……表兄,你可别怪我……”

      萧子杞在他说话的时候面容渐冷,一直等他说完了,那面上只剩下一副苍白颜色。元恪原本以为他定是因为自己的一席话有所触动,谁知那正准备再开口的话还未脱口,萧子杞却突然拔掉肩膀之上的箭矢,用那箭镞,狠狠地扎入了马股。

      马儿受惊,抬起前蹄便往前窜去,险些就要将萧子杞颠下马背。萧子杞勉力支撑,一直到渡过河去,这才撒手。

      没有预料的摔跤,萧子杞出其不意四平八稳地落在地上。而后,他缓缓地挺直了背脊,也不管那肩膀上的鲜血如何流,仿佛不知道痛似的,对着元恪冷冷道:“放开她!”

      元恪对这句话充耳不闻,那面上表情不变,似乎并没有受到萧子杞突然越过河流的影响。但那一群私兵与曾杰,却在萧子杞行动之时,通通做出了防备。

      “萧子杞,你没有立场与我谈条件!”元恪一面说着话,一面放下手中的长弓。而后,他又慢条斯理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玩闹一般的,用那剑尖指了萧子杞的脖颈。

      萧子杞任他指着,不躲不闪,在元恪脸色完全阴鸷下去之前,总算是开了尊口:“元恪,我怎么没立场?”他轻蔑地笑起来,就连那一双眼角也跟着沾染了一些笑意。

      元恪被萧子杞这散漫的态度刺了眼,沉下语气冷漠道:“不过是案上鱼肉,何来立场?!”

      这一次,萧子杞更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而后,在元恪恼羞成怒之际,掐起二指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尖哨。

      那哨声尖利,身后那一片密林中,当即惊起一群惊惶的飞鸟,扑棱着翅膀,不要命似的向四周逃窜。

      而后,一阵纷沓的马蹄之声自远处响起。紧接着,一支羽箭“砰”地一下射在了元恪的脚边。

      “是谁在那里?!”元恪的眉头皱起来,望着那离自己右脚不足几寸的箭矢。

      没有人给他回答,但自林中走来的一队黑衣骑士,却用行动给了他回答。

      周遭元恪豢养的私兵,因为没有他的命令,只能看着这支黑衣人,由领头人引着,慢慢的往河岸走去,与元恪形成对峙的局面。而这领头人却不是别人,这人一身天青色衣袍,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不是曹居衡又是谁?

      “承王殿下。”隔着湍急的河水,曹居衡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对着元恪略略施了礼。

      按着寻常规矩,他曹居衡虽是个驸马身份,面对着亲王身份的元恪,也该下马客客气气地行礼作揖,万不能如他此时这般,做出一副轻狂的大不敬模样。

      但元恪显然已无心管他恭不恭敬,他望着曹居衡,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道:“曹居衡!”

      “承王殿下,皇上派我来带萧公子回去。”

      这话一出,元恪顿时一愣,片刻后,他忍着跳动的眉头道:“父皇……知道了?”

      曹居衡面不改色心不跳,望着兀自战战兢兢的元恪,也不言语,好半晌,才顾左右而言他地道:“殿下,这里的京郊驻军的地盘,若您这般大张旗鼓都发现不了,那朱统领可就是渎职了。如今,朱统领就在外围亲自坐镇着,我不好公然将他请来下您面子,还请行个方便,我这就带萧公子走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向后挥了手,那其中一个黑衣人当机立断地翻身下马,扶着兀自站着的萧子杞上了马背。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他总算想起了那还被曾杰困住的陶清漪。虚虚实实地在陶清漪脸上扫了一眼,曹居衡收回目光,一脸持重地望向元恪,道:“这位娘娘是宫中嫔妃,万不得有什么闪失,殿下,此人我一并带回了。”一面说,他一面亲自下了马背,准备让出这马给陶清漪乘。

      曾杰望着这眼前的变故,一双手还攀着陶清漪的肩膀,那陶清漪原本想要上前,无奈却被钳制,心中焦急,朝后大喊一声:“放肆!”

      这一声“放肆”,似乎惊醒了曾杰,他缓缓地松了手,这一个高大的汉子竟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眼见得陶清漪即将走到曹居衡面前,元恪的目光一紧,再抬手,已将剑横在陈陶清漪面前。

      “她不能走!”

      “不能?”曹居衡眨了眼睛,“殿下莫不是想要违抗皇命?”说着话,在元恪略微分神的刹那间,这书生一般孤傲的青年已然走到元恪面前,他面上沉着,时刻一副严肃的表情,在元恪诧异的目光中,他用仅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您私自胁迫宫中嫔妃,按律当诛。您现在放手,我回去复命只会禀报您射猎过界,无意中又救下了迷路的容华娘娘。至于萧公子,他原本只是大齐落难之人,承蒙皇上爱护,才得以在我大魏苟延残喘。今日不想与您发生争执,但毕竟没有闹得太过难看,料想皇上看在父子情面也不会多加苛责。加上您又救了容华娘娘,功过抵半……”他顿了顿,朝着元恪抬起眼来,那目光深邃,一眼就望进了元恪的眼睛:“殿下,还请三思。”

      元恪深深地蹙起眉头来,片刻,他像是总算想通了似的,蓦地垂下了剑。

      就在这个罅隙,陶清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曹居衡面前。险些还因为跑得太快,再度摔个狗啃泥。

      曹居衡见她狼狈,神色微动,而后又将这情绪敛下,只对着元恪抱拳道:“多谢殿下。”

      之后便由身旁的黑衣人引着,也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这支由曹居衡带头的黑衣人,在元恪的眼皮底下顺利渡了河,在一片晴好的太阳光中,他们渐渐隐匿在了那一片浓厚葳蕤的密林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曾杰抬头望了一眼天光,那因日头太大而被迫眯起的眼睛眨了眨,他回过头来,稍微弯下一些腰身,对着身侧的元恪恭敬道:“殿下,我们现在撤吗?”

      元恪凝重地握紧了双手,因为太过用力,他手背上的青筋竟是隐隐突了起来。而后,在曾杰准备再一次开口问询的刹那,他突然泻出一口气来。

      “撤吧。”他有些无力地说,而后提了那手中的长剑。可当他将长剑慢慢插回剑鞘时,他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后背即时便蹿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坏了!”他道,而后急促地上前几步,就连那喘息也跟着加大起来:“快追!那些人不是皇上派来的!”他站在河岸咆哮,声音之大,无端又惊起一片飞鸟。

      不过,元恪倒是没有再遇到萧子杞一行人,因为在他领着私兵钻入密林之时,一众身披重甲的士兵突然袭击了他们。那些士兵并不是大魏寻常的士兵打扮,就连那身上的重甲,也好似是经过锤炼的特制,打眼一看,便可知这定然也是谁的私兵。

      只是是谁?

      曾杰抬手打掉那朝元恪射将过来的箭矢,一颗心越来越沉。眼见得那些私兵穷追不舍,承王府的私兵又死的死伤的伤,曾杰不觉生出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受。而就在这感受方起的时候,一支流矢蓦地刺入他的小腿。

      那小腿之上尖锐的疼痛袭来,让他一个不稳,险些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咬着牙单脚撑地护在元恪身前,又拉了一个平日中比较信得过的随从,大声呵斥道:“带殿下走!”

      那随从也是条好汉,见曾杰小腿被箭刺穿,连一句话也不再多说,拉起那满脸愤懑的元恪,转身就钻入了密林。

      元恪每走一步,那心就每凉一分。直到那身旁保护他的最后一个随从倒在自己的脚下,他那一张脸上顿时就连生气都没有了。

      他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佩剑,那一张脸上甚至透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神色。

      密密匝匝的树林间,遮天蔽日的树木横亘在头顶,恰到好处地隔绝了太阳光。让整个林间,尽是一片潮湿黏腻的冰凉。

      元恪在这冰凉间无端地打起冷颤,那一瞬间,他忽的深吸了一口气,生出了一股视死如归的豪情。

      元恪武功不行,又惊心动魄地跑了这些时候,眼下,他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一阵疾风略过。而后,一声令人牙酸的刀剑碰撞之声响起。想是有人为他接下了致命的一剑。

      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看到江骋一张令人胆战心惊的脸。

      那江骋此时,活像是自地狱而来的修罗,一身衣裳破破烂烂,满头满脸,皆浴满了鲜血。撇下他的形容不谈,光看他利落砍下人头的身手,元恪便是一阵心惊。

      此刻,那江骋正与一众重甲私兵缠斗在一起。手中执着的长剑,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尽往他人的致命处而去。似乎是觉得用剑刺人不太过瘾,他在转身之余,手上还不忘挽出一个剑花,而后切瓜砍菜一般,接连砍下了三个人的头颅。另外几个重甲私兵见他生猛,有些踟蹰着不敢上前,被江骋突然一个健步抬脚奔出好远。

      然,这一场精心策划的绞杀,哪是一个江骋就能奈何的了的。在他拉着元恪准备逃跑之际,那身后一阵剑雨又射将来。饶是江骋武功了得,此时也只是自顾不暇,只好对着身后僵在一处的元恪大吼:“走!”

      被这浑厚的声音一吼,元恪总算回过神来。他迟钝的大脑来不及思索这场莫名其妙的追杀因何而发生,也没来得及弄明白江骋为何要奋不顾身的救他,也不等江骋再催促,便提着长剑牟足了劲儿向前奔去……

      身后,血肉横飞,死伤枕藉。这一场厮杀,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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