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南柯一梦

　　郭芙一曲既终，低声道：“这是辛大人的‘瑞鹤仙’，是我妈给我爹唱的第一首歌，师公，杨哥哥，你们说我唱的好么？”

　　洪七公拍手叫好，而杨过久久才回过神来，他微微一笑，道:“好听。”

　　洪七公道:“既然歌都听了，胆子也壮了罢，这蜈蚣你们再不吃就要被我老叫花吃光了，”见杨过还面有踌躇之色，“嘿嘿”笑道:“我见过不少英雄汉子，杀头流血不皱半点眉头，却没一个敢跟我老叫化吃一条蜈蚣。芙儿也就罢了，你这小子毕竟也是个胆小鬼。”

　　杨过被他一激，心想：“我闭着眼睛，嚼也不嚼，吞他几条便是，可别让他小觑了。”用两条细树枝作筷，到锅中夹了一条炸蜈蚣上来。洪七公早猜中他心意，说道：“你闭着眼睛，嚼也不嚼，一口气吞他十几条，这叫做无赖撒泼，并非英雄好汉。”杨过道：“吃毒虫也算是英雄好汉？”洪七公道：“天下大言不惭自称英雄好汉之人甚多，敢吃蜈蚣的却找不出几个。”杨过心想：“除死无大事。”将那条蜈蚣放在口中一嚼。只一嚼将下去，但觉满嘴鲜美，又脆又香，清甜甘浓，一生之中从未尝过如此异味，再嚼了几口，一骨碌吞了下去，又去夹第二条来吃，连赞：“妙极，好吃。”

　　郭芙见二人吃的香甜，也不禁咽了咽口水，心想:“师公终究不会害我。”

　　郭芙夹了一条蜈蚣上来，犹豫不决，还是放进了嘴里，她嚼了嚼，也觉得甚是好吃，赞不绝口。

　　三人争抢着也就吃完了，洪七公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仰天往雪地里便倒，说道：“我急赶歹徒，已有五日五夜没睡，难得今日吃一餐好的，要好好睡他三天，便天塌下来，你们也别吵醒我。嘿，小鬼，你给我照料着，别让野兽乘我不觉，咬了我半个头去。”杨过笑道：“遵命。”洪七公闭上了眼，不久便沉沉睡去。

　　过芙二人相对无言，忽而杨过道:“芙妹，你要是困得话，也睡会吧。”

　　郭芙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也是累了，点点头，轻轻靠在了杨过肩上。

　　杨过只觉一股清如幽兰般的甜香围住了他的身体，浑身一僵，这种异样的感觉，是从陆无双、完颜萍等那里感受不到的，他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郭芙的小手，只觉柔若无骨，软滑细腻。

　　次晨，杨过醒来，下意识看向郭芙。一缕日光射来，照得郭芙白中泛红的脸美若朝霞，杨过突觉她的手掌温软异常，胸中微微一荡，满脸通红，心道:“不好，我怎么能对芙妹做那种事。”

　　稍微平静了一下，轻轻挣脱了郭芙的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反正，你迟早是我的妻子，我要亲/亲/抱抱你还不容易吗？

　　忽听得东北方山边有嚓嚓嚓的踏雪之声，凝神望去，只见五条黑影急奔而来，身法迅捷，背上刀光闪烁。杨过心念一动：“多半是洪老前辈所说的川边五丑。”忙叫醒郭芙，带躲在一块大岩石后。

　　不多时五人便奔到岩石之前。一人“咦”的一声，叫道：“老叫化的酒葫芦！”另一人颤声道：“他……他在华山？”五人脸现惊惶之色，聚在一起悄悄商议。忽然间五人同时分开，急奔下峰。山峰上道路本窄，一人只奔出几步，就踏在洪七公身上，只觉脚下柔软，“啊”的一声大叫。其余四人停步围拢，扒开积雪，见洪七公躺在地上，似已死去多时。五人大喜，伸手探他鼻息，已没了呼吸，身上也冰凉一片。五人欢呼大叫，乱蹦乱跳，当真比拾到奇珍异宝还要欢喜百倍。

　　一人道：“这老叫花一路跟踪，搞得老子好惨，原来死在这里。”另一人道：“洪七公这老贼武功了得，好端端的怎会死了？”又一人道：“武功再好，难道就不死了？你想想，老贼有多大年纪啦。”一人道：“老贼年纪也还不太老，他内功精强，不该这么快就死。”一人道：“天幸阎罗王抓了他去，否则倒难以对付。”首先那人道：“来，大伙儿来剁这老贼几刀出出气！任他九指神丐洪七公英雄盖世，到头来终究给川边五雄剁成了十七廿八块。”

　　郭芙听得洪七公死了，眼圈转泪。杨过手中扣了玉蜂针，心想五人难以齐敌，只得俟机偷发暗器，伤得三两人后，余下的就好打发了。但随即听那人说要剁几刀出气，只怕他们伤了洪七公，在郭芙耳边轻声说着什么，郭芙由悲伤的表情转为欢喜。

　　“喂！”郭芙娇喝一声，五丑回头，见是个美貌绝伦的女子，心中一动，不自觉靠近，那大丑道:“哪里来的美人？不知姑娘芳名？”

　　郭芙嫣然一笑，道:“我姓黄单名一个蓉字，既然你听了我的名字，那便应告诉我为何要剁了我师父他老人家。”

　　五丑大惊，这女子若当真是黄蓉的话，论武功和智谋，他们五人恐怕都不敌。

　　此时杨过已吓出一身冷汗，这原就是招险棋，郭芙虽与黄蓉颇为相似，但也是破绽重重，例如，郭芙尚未满十五，还未及笈，黄蓉已是三十一二，聪明人一眼便能瞧出这少女和少妇的区别。要不是杨过顾虑洪七公的安全，他又怎能让郭芙涉险。

　　那三丑道:“你又怎能证明你就是黄蓉？”

　　郭芙努力回想黄蓉的性子，伸出白皙的食指在他们面前转了转，狡黠一笑，道:“都说我桃花岛武功古怪，我今日证明给五位看。”

　　郭芙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向五丑抖了抖。五丑下意识伸出衣袖遮挡，只听得郭芙“咯咯”娇笑道:“几位大爷不用怕，我只是瞧瞧这帕子有没有脏，现在……”郭芙突然停下话头，将帕子往五丑脸上飞去。

　　“啊！”五丑大叫，许久，他们并未发现有何不适，怒极便伸掌向郭芙肩头拍去，郭芙登时昏倒。

　　杨过见状，生怕他们再伤害郭芙和洪七公二人，拿出预先准备好的一根树枝，向五丑奔去，忽觉头顶一阵疾风，一人站在杨过身前。

　　杨过大喜，那人正是洪七公，他不满地伸个懒腰，道:“老叫花本来要睡他个三天的，你们干嘛要吵醒我！吵醒我也就算了，还打伤我徒孙？”

　　原来洪七公初时是在雪中真睡，待得让五丑在身上踏了一脚，自然醒了。他存心试探，瞧这少年是巧计带着郭芙逃走，还是留下来守护他。听得郭芙假扮黄蓉以此来吓唬五丑，忍俊不禁，只想看杨过接下来怎么做，可郭芙被五丑打伤确是谁也未预料到的，他当即睁开眼睛助杨过。

　　杨过的原计划本是先让郭芙吓唬五丑，待五丑紧张之时自然无法顾忌洪七公和其他事，自己那时再射几枚玉峰针，让五丑当真怕了郭芙使用厉害的武功而离开，谁想他们竟提早看出了端倪。

　　洪七公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生平得意之作“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大丑不及逃避，明知这一招不能硬接，却也只得双掌一并，奋力抵挡。

　　杨过扶起郭芙，二话不说就给她输真气，可郭芙还是昏迷不醒，他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以至于洪七公如何打败五丑，询问五丑的话都未听清，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达尔巴”“师父”“金轮国师”几个词。

　　只听铎、铎、铎几声响，山角后转出来一人，身子颠倒，双手各持石块，撑地而行，正是西毒欧阳锋。杨过喜极，心道:“爹一定能救芙妹！”他大叫三声：“爹！”欧阳锋恍若未闻，跃到五丑背后，伸出右足在他背心上一撑，一股大力通过五人身子一路传将过去。

　　洪七公见欧阳锋陡然出现，也大吃一惊，听杨过叫他“爹”，心想原来这小子是他儿子，难怪功夫了得，若这小子和芙儿真心相爱，恐怕是对苦命鸳鸯了。只觉手上一沉，对方力道涌来，忙加劲反击。

　　五人给这两大高手的内力前后来回交逼，五脏六腑均受重伤，筋酥骨软，已成废人，便七八岁的小儿也敌不过了。洪七公喝道：“五名奸贼，总算你们大限未到，反正今后再也不能害人，快滚罢。记得回去跟你们祖师爷金轮国师说，叫他快到中原来，跟我较量较量。”欧阳锋道：“跟我也较量较量。”川边五丑连声答应，脚步蹒跚，相扶相将的狼狈下峰。

　　杨过大声叫道:“爹，快来助我。”欧阳锋听得杨过呼唤，翻身正立，来到杨过身旁，杨过道:“爹，我芙妹被那大丑用掌力震伤，你可有法子救她？”欧阳锋见杨过颇为紧张，嫉妒之心油然而生，瞟了郭芙一眼，见她脸色惨白，当即道:“她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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