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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
其实在安生度日中,孙千墨快忘记了怪老头的话。
不过在丁涵英一些多余的注视下,得知她早已知晓那句威胁,他们竟都没提早向对方透露。
孙千墨也不能埋怨丁涵英的随从们忠心,毕竟丁涵英才是他们正牌主子,向她报告一切是他们的职责。
只是在不坦白的情势下,觉得丁涵英也不会主动与他交心了。
孙千墨有些失落。他与丁涵英的默契也让丁涵英看出了这种失落。
丁涵英不屑地看他两眼,“之前说好全交代吧?可是你先破坏誓约的,你还敢不高兴?”
孙千墨慢慢吐着气,道:“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很少怕些什么。”
丁涵英的怒意稍有缓和,情愿又不情愿地勾起嘴角。
孙千墨再道:“遇见你之后觉得你最可怕。”
丁涵英的粉拳就砸在他身上。不,是铁拳。
孙千墨说他可能做不到事事与她说,他也不需要她为隐瞒的那些自责、感动,她只要好好地、快乐地活着,不管他境况如何都会知足。
丁涵英狠狠敲他一下,“说什么呢,又不是生离死别!”
“对对对,是我太悲观,别打了,别打了。”
丁涵英道:“我也懒得让你事事交代,不如凭我自己看。”
孙千墨说:“那你也不要时刻盯着我,很吓人。”
意料之中的被打。
他们这样行了二十来天,盘根错节之事因停留短暂全部错过,直到离京城没剩多远,终于在丁涵英的埋怨声中要带她到翎城中逛逛,多寻些好吃的。
如此一来,孙千墨刚想起圣旨中交代的寻找美食的任务,想想身边连像样的山楂都没有,觉得该加把劲了。
不过比起稍远处,他之前闲暇时常至此闲逛,对这城非常了解。
这里也算天子脚下,官员不敢太过张扬造次,比起暗流涌动的陆鸣城太平甚多,也与当地官员有些交流,遇上急事找官府便可。这里已没人敢拿孙千墨怎样。
孙千墨整个人一副松弛之态,走路不说大摇大摆也差不离,当真有些入了自家地界之意,惹得丁涵英理所当然地喊:“那你该尽地主之谊了吧?”
“当然,英妹乃远道而来的贵客,我对这里又熟悉得很,定会招待周全。”于是原本为省钱不听劝的丁涵英也同他一起入住上房,舒适的软塌与巨大的房间让丁涵英险些在屋内打滚,坐在堂厅中了门中的孙千墨,略显得意,再几步扑到内室的床上,起身再换个角度坐在床前,看房内大敞的空间尤为开心,也像个得新奇玩意儿的小孩子。
“好了,把包袱放下,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此地靠海,虽说现下不是鱼虾丰美之时,尝鲜也可,对于丁涵英这内陆长大的女子,整片地方飘着海水的清咸气味,倒也稀奇得很。
孙千墨他们来的大路没见海面,内陆包围的一片海,形状如鸟尾长羽,于是得名“翎城”,时常见海鸟停于海中或海边嬉戏,也是一番别样景观。
一行人尽数随主子到海鲜聚集的饭馆去,选了一家孙千墨最常去、也最好看的、叫“食之鲜”的酒楼。
店内装扮算是朴素,墙上墨宝皆画鱼、虾等海鲜,那鱼虾随水舞动的长须,倒真如在纸上游弋起来,看着看着像入了一片海水,能感受到入口的咸。
由于店内挂画一月一换,孙千墨每次来都要欣赏一番,由一楼四周至二楼走廊,再至三楼走廊。若看上其中几幅还要买下,回去挂在宅中便觉舒缓。孙千墨也是在此地学的游水,在海水包围下每寸身体放松,或许在水中寻到了宫中不曾有的自由。
这次他没在其中挑选画作,倒是丁涵英在行走中驻足一副虾图前不肯离开,最后与掌柜议好价钱买了下来。
上面有两只透明的虾,无形海水包裹它们,舒缓着肢体游得畅快。
孙千墨道:“也是一副好画。”只是他存了许多不便再买。
“不,我是觉得它们好吃。”丁涵英将画拿在手中,落下这句下楼去了。
还以为她真有赏画的闲情。
孙千墨快步跟上,老板在后哈哈一笑,下楼吩咐小二招呼好他们几人,迎面瞧见门口又一富家公子,腰间祖母绿宝石,热情迎上前去,拱手鞠躬,“贵客登门,今儿好风,吹来了两位。公子可有一段时日不曾来了。”
那人很是健壮,比掌柜高出一头还多,身上藏蓝锦袍,拱手还礼,“掌柜所说那人,我可认识?”
“自是认得。”掌柜朝窗边一位伸手而请,“公子亲自看吧。”
“还带个美人?看来我家弟弟艳福不浅,远道回来解决身上大事一件,有趣,有趣得很。”他几步朝孙千墨那桌去了。
掌柜在后道:“公子有事吩咐在下!”
来人中气十足地道声:“好!”到了孙千墨桌旁,“云彬啊,你这行程可是不短!可是带了稀罕的吃食?还是只带美人回来?”
孙千墨听声音知晓来人,道了句:“......云齐兄长。”他知七皇子有意喊他字号,临时换了称呼。
孙千墨起身让出半位,“一年不见,兄长来了就调侃我,为弟好生伤心。”
孙千亭也不客气,大笑着在他旁侧落座,“云彬辛苦,为兄长介绍下美人吧?”
“这是丁涵英,这是她表哥宋石,品含人,与我相识大半月,想到京城逛个新鲜,半月来与我同行。”孙千墨顺口扯谎,再对丁涵英道:“这是我兄长,字云齐。”
丁涵英便知晓他们兄弟不可交心,“云齐大哥好。”
“涵英妹妹好。所以兄长是会错了意,以为弟弟带弟妹回来了?说起来舍弟的婚约可愁坏了祖母和姨娘,前几天聚在一起念叨好一阵。估计云彬回去又要被念上一番,可别怪兄长我没提醒。”
“唉,说这事我也愁得很,要么在此多停留些时日好了,哈哈。罢了罢了,愁事到家再说,趁鲜味没来,兄长可还有其他想吃?”
孙千亭道:“弟弟长久未归,店里来了新鲜吃法,有那生鱼肉切片蘸了酱料吃,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尝尝?”
“什么?生鱼?何以入口?这又是哪来的吃法?”
“云博带回来的!他总能抓见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时带了条大鱼,让厨子切成薄片后蘸酱油吃了,还把店家吓一大跳。后来店家也学来让人尝鲜,还真有些好奇的,卖得挺好。那鱼也不是何处都有,口感可比熟的细滑不少。”
“兄长真吃了生鱼?”孙千墨暂且一问,并不打算尝鲜。
“吃倒是吃了,不过也觉怪异得很,估摸他要用这菜肴为祖母贺寿呢。”
“那......暂且不试了。”孙千墨对孙千亭存了十足的戒心。
“哈哈,云彬不用如此怕他,他少有的没坑我。”
丁涵英当机立断:“小二,给我来盘生鱼!”
孙千墨瞧她一眼道:“英妹见了吃的啥都不怕,别之后上吐下泻的,不值当。”
丁涵英道:“店家正卖,那么多人吃了,你怕什么?”
而后这色泽鲜嫩的鱼脍成了第一盘上桌菜,孙千墨连带随从都被生鱼吸引,心惊胆战地举筷子伸向生鱼,再闭眼放入口中,睁眼后全是赞赏。
丁涵英第二片下肚,“从未吃过如此嫩滑的鱼肉!”
孙千墨也来第二口,不敢多吃,怕又入“包子圈套”。
丁涵英明显也得那教训,不如一般菜肴吃得多,一边听兄弟二人闲聊。
孙千亭问孙千墨许久才归是否得了些好菜式。
孙千墨道:“哪啊,一路上稀奇东西都是人自家秘方不肯卖出,说我入门当女婿可传与我,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只剩英妹自家那些山楂做法,在这没山楂的季节,好把式也没处使。”他说的是甩糖技巧。“兄长可带回好吃的了?”
“自然,只是未到时候,不便多说。”
“那等家宴一饱口福了。”
孙千墨想与他打听些他一路所见,也知他最严得很。
孙千亭与他母后都非善茬,明知圣旨字面上隐含深意,便都不可能一路玩闹归来,为他摆了何局还不好说。
孙千墨问他一路是否有些趣闻。孙千亭想想,道他带回一些皮色金黄整体厚重的果子,比西瓜小,内中果肉饱满透亮,一丝一条牵连排列,汁水饱满,酸甜又带苦味,稀奇得很。
“起初我还不知果肉外薄皮不能吃,看那一瓣一瓣如柑橘就直接塞进嘴,说起来丢人得很,哈哈!云彬去的哪边?可有好玩事物?”孙千亭讲个无关痛痒之事反过来套他的话。
“我见了有间酒楼的戏法,竟有一女子在河上起舞。还有通天的麻绳,就那么直挺挺在眼前,小孩爬上去不落不弯,稀奇得很。”
“外面的戏法极有意思,要不是着急回来,我也想在外多待些时日。云彬此番直接回京吗?这附近我们常来,涵英妹妹却不常来。”
“这个我们还要商议。一路劳累,或许歇个时日再走。兄长又哪天回去?”
“我已在此逗留三日,就在等弟弟回来,如今便没有理由在外闲逛,先去帮弟弟为家人报个平安吧,还要准备祖母的寿礼了。”
“说起来我也要抓紧了。”孙千墨可不觉得他能出来闲逛,至于他为何出来,也没空打听了,还是先回宫交差才好,免得丁涵英的来路横生祸端。
不过以丁涵英的身份,日后宫中麻烦恐也不少。
丁涵英想饱口福,叫了大量海物吃个够。据她所说一路只在近海之城吃过刚捞的海味,其他时候都没有如此新鲜。
于是那两人闲谈之时她与宋石眼里只有海味,琵琶虾扒不利索,送到嘴里扎嘴摆出个哭脸,无奈宋石一个同样不常吃海物之人,帮不了她。
孙千墨瞄她几眼看不过去,伸手将自己扒好的送到她碗里。想起孙千亭在近旁愣了一下,道:“英妹,改日咱们拜把子吧,反正家中两位妹妹,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你也像她们似的,连只虾都扒不利索!”
丁涵英接道:“哈哈,公孙大哥对我百般照顾,还真与我表哥一般。”
俩人对话算是默契,没到皇城不敢表现过多关心。只是与孙千亭的话题已接不上,孙千墨自打注视丁涵英动向、再无暇听他人言语,便随手帮孙千亭添了酒,嗯嗯啊啊地照他话的余音应了声。
若孙千亭不在,大可先喂饱急于解馋的丁涵英,现在她只能靠自己品尝美味了。
孙千亭将一切收于眼中,在其中看出些别样意味,在旁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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