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何耽兮

作者:葭月鸣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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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陛下您瞧,这都是新贡的料子,用了西域的染料,这红多正多喜庆!用的是撒金刻丝的织法,这法子都要失传了,用一匹少一匹。御造巧匠对着古法试了好些日子,才好出这两匹料子,只是可惜了之前的好蚕丝金线……”
      景离思在北燕遇到了他的人生真爱,早早准备起来婚礼所需。想起来自己有一个兄弟当了皇帝,皇帝拥有天下最好的工匠和最精致的器造局,所以远远的修了远书帮忙走个方便,并且财大气粗的表示,不拘成本,可劲造。
      夜澜当然也没想着给她的兄弟省钱,翻看钮金丝镂牡丹纹样的云霞披帛,点了点头头,看盘凤挂珠凤冠时却皱了眉头:“这宝石……”
      主管叫苦:“陛下提点了要用最好的珠玉,但是今年波斯那的好宝石被人定了去……咱们虽是官造局,但也不好抢人声音,这是从云南和西疆挑的,确实是能找到最好的了。”
      夜澜想了想,自己的私库里还有几斛波斯上贡的珠玉,使差人全支来了叫他们尽着用。再去看绣娘们讨论什么花色最吉祥喜庆,又去看了绣鞋底有没有用她去云南那看得羊脂玉料……
      厉骁在一旁围观,特别新奇地看来看去……
      夜澜没管他,只是和匠人讨论着璎珞要用玫瑰精还是玛瑙碎?喜轿用紫檀沐纽金,不要担心工本,还有师傅新织的云锦妆花缎子去打帐子,不用担心奢靡!金丝不够细,还要掐得再蜜一些……
      当然,这只是夜澜生活的小小消遣。
      作为一个称职的君王,夜澜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政事,凭她惊人的效率一一敲定后,终于舒坦地仰在了软椅上。
      煞风景的来了,一个禁卫递过来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上书:离初亲启。
      字迹潦草凌乱,夜澜真不想看下去。
      瞄一眼,上面还盖了不少关卡印。嗯……是从北齐送来的,这么远。
      再用镇纸压了压,敲了敲,再低下头嗅了嗅,用掐银丝的笔身弹了弹,低下头嗅了嗅,再三确认了这是一封普普通通,穿山越岭的信。
      北齐……离初……她拧着眉指尖勾着这封信往香炉走。
      因为拈地太过敷衍,太过嫌弃,信掉了,悠悠飘向门前,然后被门前,然后被来人踩了一脚。
      来人,镇安亲王,厉骁也。
      亲王殿下矜贵地挪开身子,低头看了看皱巴巴脏兮兮的信封,再看了看毁信不成眼神飘忽的君王:“陛下?“
      夜澜有一点点心虚:“随意……“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粗暴的,硬扯开硬皮纸的声响,信件就被厉骁粗暴地揉开,一目十行看过去,厉骁一直板着的脸……青了。
      “陛下……臣可以念出来吗?“
      ”您……随意……“
      他清了清喉咙,声调古井无波:
      “初,多年不见,君可安好。齐夏之遥,漫漫不可见兮,郎情妾意,滔滔不可尽兮。妾知朱弦已断,明镜难圆,朝露晞尽,芳颜消歇,白头誓吟只叹如今离别。锦书难寄,画楼休倚。妾心难述,愿君努力加餐勿念妾,妾残躯寥影,孤往幽冥。三生途绊,忘川河前,余生寂苦心亦甜。蕴柔泣笔。”
      有一阵鸡皮疙瘩自夜澜的后背冒起来,她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觉得如何?”
      “啧,这个,文笔有些浮夸,不提倡。”
      “陛。下。”厉骁似笑非笑地盯着夜澜。
      夜澜受不了了,她刚忙完一堆政事,又碰到了这么一件讨厌的事情,脸上还臊着,也不想和厉骁打什么谁没有一点过去的马虎眼了,气血上涌直接呛:
      “你乱想些什么?我自十四岁那年明里暗里的诱惑数不胜数,被赤条条躺在床上的货色整得烦不胜烦,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忘君叛国的人感念旧情?我还记得背后那道疤呢!!”
      世界安静了。
      “你……背后的……疤。”厉骁的声音听得她头皮发麻。
      “不是,这……我主要想澄清……”
      “你背后的疤。”
      “其实吧……我和她之间真没什么……”
      “你背后的疤!!!”
      “不!!这不是重点!!!”
      厉骁盯着她的双眼,突然将右手摊开伸到她面前的:“虎符。“
      夜澜:“!!!“退后两步摇摇头,“你冷静。”
      厉骁焦躁不已,克制着自己不要在夜澜面前失态:“陛下,我不会讲什么好听的话。但是陛下若受辱,那便是臣的无能,更遑论此等重苦。无论是谁,都会付出代价。”
      夜澜本来打算迅速撒个谎圆过这件事,但是看见厉骁的脸色,微微挣扎之后,选择了讲实话。然后,厉骁更颓然了:“陛下,你……“
      夜澜解释道:“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

      裴寂华弹了弹刚刚批复的折子,不知怎么回事,心情莫名得愉悦。
      从洛家覆灭到现在,近两个月,他大刀阔斧地拔了不少刺,见得光见不得光的脏东西统统扯开了现于人前,竟然有一种难言的畅快,一个腐朽的只能依仗外戚和侵略才能维生的国家在他手下,能脱胎换骨地重生了。
      大齐,不属于任何商阀,不属于任何世家,不属于任何军勋。
      他才是这个国家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主人。
      侍卫踱过来,低声:“禀告陛下,废后洛氏在司寂庵半夜失踪被人寻到时,是在山里……已经被野兽咬掉了半条腿,撕掉了一只胳膊……还活着,只是已经疯透了。“
      “司寂庵的事情自然由司寂庵处理,不用告知孤。“他笔下没停。

      夜澜和厉骁好容易寻了一个假带着景离思重金购置的聘礼往燕衡走。
      燕衡派上下庆贺景二公子回山了。
      夜澜正在给景离思晒嫁衣成色,得瑟显摆织工花艺。
      突然门房护卫面色难看地进来了:“禀掌门,府外有给女子求见掌门,说……自己有孕。“
      夜澜:“哦?“
      厉骁:“嗯?“
      景离思:”哪个鳖孙要害本座!!!!!“
      大家面色都不好,这是什么手段要在新郎官的好日子给他泼此等脏水,景离思敲着桌角:”现在时兴这种讹人方子吗?“
      夜澜调整了自己的脸色,对护卫到:“还是带进来细问吧,别叫人在外面闹事 。“
      一位着桃红色小袄的女子踱了进来,一进门就冲着景大掌门跪下,泣道:
      “奴家求大公子开解奴家,奴家不敢奢求什么,只想把这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求大公子怜悯,这,这毕竟是二公子的亲生骨肉啊!“
      这毕竟是二公子的亲生骨肉啊!
      二公子的亲生骨肉……
      夜澜,曾用名,景离初,燕衡派二公子是也。
      厉骁:“嗯?“
      夜澜:“啊?“
      景离思:”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澜沉默了一会,硬邦邦地问了一句:“你生孩子,关我什么事?“
      这女子一怔,刚怀胎时心里欣喜得要命,想着自己总算熬出头了,还很有心眼地藏了三个月才来逼宫,这……想过会很难办,但未想到他这个负心薄幸郎否认地如此彻底,这可如何是好?
      立马扭头冲景大当家抹眼泪:“求大公子可怜奴,奴家心里实在是苦。三个月前二公子要了奴家伺候,奴已经是二公子的人了。”又扭头冲夜澜悲号,“公子,您当真不记得永庆楼里的璃络了吗???”
      景离思:“小初,你好好想想,三个月前的永庆楼。“说着背过身子调整自己的脸色方不至于笑得太僵。
      夜澜一脸懵:“大哥,我真的没这个本事。“
      厉骁冷眼旁观,观得夜澜脊背生凉。
      璃络见人都在,便敞开了闹,呜咽道:“求二公子的怜惜奴家,奴家知晓自己身份地位,一介歌女登不得大堂,奴绝不敢奢求主母正食,只求长伴公子身边,有个名分,方成全奴家一片痴心……“
      “咳……“夜澜扶额,”孩子不可能是我的,我也不认识你。“
      璃络深呼吸一口气扯开了嗓子号道:“公子不要奴家,奴家活着还有什么指望!还不如死了干净!!!“说着要扑过去撞柱子,跑了一半发现没人要拉她,便装作腿软又跌回地上,怕伤到肚子扶着腰跌得优柔寡断小心翼翼。
      夜澜:“……“
      厉骁:“……”
      璃络饱含热泪殷切绵绵地望着夜澜:“公子……孩子三个月了,怕是快成型了。您当真舍得……”
      夜澜疲惫地靠在圈椅靠垫上敲了敲扶手招来一个侍卫,勉力道:“去查,三个月前,永庆楼,务必要给这姑娘一个交代。”
      永庆楼是夜澜集情报的场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少东家,没想到在自家湖里翻了盘。
      夜澜手下人,效率自然是快,再同这位哭哭啼啼的璃络姑娘对了对供词,事情很快就搞明白了。
      三个月前,正是夜澜御驾亲征的时候,夜澜在永庆楼查了军机直入了顶层长年包着的天字号议事。
      璃络姑娘见夜澜气度雍容,面容华美,又听掌柜恭敬唤她“景二公子”便知了是谁,倾心自许便顺着找雅宿。
      天字号一直被人包着,景二少一定是去了其次的地字号。
      地字号宿着的是一个纨绔子弟,以为是客房里的特殊照顾,也没放在心上,春风一度后海多给了不上赏银……
      真相就是这样,侍卫简明扼要地给璃络姑娘解释了一下。
      前一刻还哀戚无比的璃络姑娘当即站起来抹了把眼泪找侍卫要了纨绔身份麻溜走了……
      夜澜冲厉骁摊手:“……”
      厉骁双手一展压住夜澜圈椅的扶手,双臂环锁在自己怀里,将头埋在夜澜颈窝:“臣得把陛下守住了。”
      夜澜复伸手环住厉骁的脖子,拍拍他的背:“好了,你放心。”

      婚宴上,夜澜看着素来洒脱的兄长小心翼翼地托着嫂子的手,像是护着一块易碎的的珠宝,温声提醒她注意脚下,他眼角眉梢都是遮掩不住的喜悦,夜澜感慨得很,遥遥祝了一杯,将醇厚的酒液一口饮干。

      回到京都,夜澜还在舟车劳顿中迷糊着,被厉骁在眼上缠了一片帛带,正跌跌撞撞地抓着镇安王的手,摸索着走。夜澜本想回宫好好休息,莫名其妙被厉骁捉过来,还非要盖眼睛,闭着眼睛也知道这是镇安王府的路好吧……这是要玩什么躲猫猫。
      正腹诽着,帛带忽然一松,耳畔是他低沉的声音:“睁眼看看。“
      入目所及,花灯红绸,沿路的防风竹帘被换成了垂珠华帘,映着灯光垂散出柔和绮丽的光,甚美。
      她一路懵着被厉骁嵌进了内堂,几个大小不一的锦匣。
      她小心地挑来。
      是嫁服。极精致华贵的嫁服。
      嫁服底料是厉骁从内造局盘下的红锦,用金银丝盘整卷鸾鸟朝凤绣纹,裙摆嵌绣无数明珠碎玉,散开,每走一步都熠熠生辉,蹙金丝古纹描花的披帛配上云锦腕纱,似是在腕间披了一道霞光。
      一整套碧玺嵌玉的华冠垂下长串孔雀蓝翡翠珠链,宝石成色极正。
      ”本想过过几天再……可自己置办好一切后,一刻都不想耽搁了,所以……“他有些局促。
      “你,喜不喜欢……“
      他抬头望向他的君王,双眸深邃,明明面前珠玉满堂,满室辉煌,他看着她,眼里只有她,就像天地之间,只余这二人。
      夜澜拆散了头发,取出那华冠戴在头上,理了理华冠上的翡翠链子。
      “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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