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何耽兮

作者:葭月鸣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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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北郡之难,是横伫在夜澜心口的一根刺,她清楚地记得并真实地经历过,她亲眼看着无数将士踏着红莲业火共赴鬼门关,她甚至后来瞒着景离思偷偷看了屠城后的北郡,全是血,狼狈不堪,像是一团烂肉。
      齐军入关……坑杀妇孺壮丁九万七千余人,所过之处,流血漂橹,寸草难生。
      此番听到烽火重燃,她心里涌起一阵嗜血般的残忍快意:“很好。”
      她这样说:“孤已经等了很久了。”
      时节也正正好,农忙已过,不用担心扰了耕织,实在,太适合战争了。
      急招的朝议将迎战之事敲定,厉骁等人商议着兵马供应数量规模,夜澜抛出一句:“孤熟虑过,御驾亲征。“这一句话,若平地惊雷让群声鼎沸的政事堂刹那安静。
      “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求陛下三思!“众文臣伏地请愿。
      夜澜没有应声:“孤深思熟虑过了。“回眸看向厉骁,”镇安王以为呢?“
      “臣之幸事。“厉骁应着。她环顾四周,打仗的正主都应了,搞不明白他们还咋咋呼呼什么劲。
      “臣有议。“满殿无声,故祁铭墨清朗沉稳是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夜澜抬眼看他,他以状元之身至仕,精通政务律例,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尚书令,她曾数次以肱骨称他,这是他第一次反驳她的意见,当着满堂文武,在这凌霄宝殿,她顿了顿,面无表情:“尚书令的意思?”
      “战事吃紧,陛下更须坐镇朝堂以安民心,固国本,平寇护疆之责,以镇安王大材,一人足矣,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政事繁多,还请陛下三思。”
      夜澜不作声,抚着书案前一个四四方方的漆盒,文金描彩,精致无比。
      朝堂更显静谧,诸臣心下已有了计量,平日皇上有多器重尚书令大人,众位都心知肚明,这还是祁大人头一回同陛下呛声,陛下也结结实实地落了他的面子,真是圣心难测。
      “祁大人,你的佐证大印,用的怎么样?“
      诸臣心里狠颤了颤,官制齐备众臣的御印皆有定制,镇安王之印为军印,统兵率将,名曰”惊虎胆“,还连着虎符,尚书令之印,是宰相之印,名为”佐朝纲“。陛下此言,莫不要撤他职了吧。
      夜澜抬手让他起来,祁铭墨垂眸,稳稳地走至夜澜面前,撩袍下跪,脊背挺地笔直,夜澜有点想笑,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她头回见他之时,他也是这样跪在她面前,她存心练他,故意晾了他小半个时辰,他就那么正正经经地跪过来了,不卑不亢,傲骨仙姿。
      她终于开了口:“孤借你一个章用。“
      说罢,揭开面前的漆盒。群臣深吸一口气,那碧汪汪的九龙抢珠玉雕浮纹总不会看错,这是帝王之印——“镇山河“。
      玉玺现行,诸臣齐整地跪下伏拜,高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铭墨瞳孔狠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的陛下,他发过誓忠守一生的皇帝:“陛下……”
      “孤御驾亲征,政事处决多有不便,今思之,朝政要事,可由祁卿同诸位定夺,今日遗印于尚书令,望尚书令不负民托,可担国本。”
      ……
      夜澜留下祁铭墨于议政堂议事,祁铭墨托着玉玺执意叫她收回去,她靠着龙祚将朝议政事简单交付:“治国之道,我也悟不大通透,我懂的你大概都明白,我也是刚当皇帝,但我知道一件事,用人不疑,我父皇对定国公苏咎是这样,我对你也是如此。”
      “陛下,臣实在惶恐这无论如何都非臣该用的东西,莫不是陛下要罔顾苍生黎民……”
      “你瞎说什么?你拿着这个,老臣不敢在你面前拿乔使绊子,这是为你好,我将临沙场,总会有顾不到的地方,玉玺印下的军备是走得最快的,你在后方安排,我好放心。”
      夜澜看着如同被丢弃的大孩子般的祁铭墨,将道理一点点同他解释。
      祁铭墨举起玉玺,郑重承诺:“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临出征之前,祁尚书一路护送夜澜至函谷关,趁着人少,将一个绣了梵文的小荷包飞快塞到夜澜手里:“这是臣在大昭寺求来的平安符,陛下将扬鞭戎北,算是臣遥祝祈愿吧。”
      荷包小巧精致,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淡淡檀香气息,夜澜勾着锦囊的红绳看了看,又将荷包还给她:“我要去的,是战场,要犯血煞造生孽的,佛祖慈悲为怀,大概不会庇佑我,心意到了就好,礼我就不收了。”
      “陛下还是拿着吧,万一……“
      “能有什么万一,镇安王还在,我能出什么事?”
      祁铭墨低垂着眼睛,拿捏出一个笑来:“是臣多想了。”
      跨马赴程时,厉骁步至她面前,问了一句:“祁大人的东西你怎么不收?”
      热气喷到夜澜脖颈上,夜澜侧了侧身子:“不好收。”
      “怎么不好收?”厉骁非要一个答案。
      夜澜实话实说:“荷包底下绣着日期,大概是他的生辰,应该是出生那一年家中所求的,在庙里供了二十年的宝贝,这怎么能收。”
      行军的速度很有讲究,要张弛有度,即缓不得也急不得,为保存兵力也为赶上战时,掐时辰算日子,不过这不是夜澜要担心的事情,于她而言,每天只要收收信鸽,看看风景,日子比朝堂之上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当然,也是出了一个小小的变数,那日夜澜看文书战报时,马车外一阵喧哗,她的车帐忽然被掀了,一众禁卫军明晃晃的尖刀指着那大逆不道的“刺客”,忽发现这刺客,正是他们拿不知何故旷工消失许久复又出现的首领——一品带刀禁卫长景离思。
      其中最尖锐最锋利的匕首,稳稳地抵着景离思的咽喉,执刀之人将夜澜的马车护得严严实实,景离思看着面前之人,抿出半分笑来:“镇安王大人,别来无恙啊。”
      夜澜从帘子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景离思脖子上面的刀按下去,回头冲他问着:“怎么来了不提前讲一声,看看这么大的误会。”
      景离思虽然精神饱满,但也不难看出其奔波的风尘仆仆,夜澜拉他进了马车,看厉骁杵在一边一动不动,便招手叫他也进来歇歇,景离思横一眼僵着脸的厉骁,哼了一声,夜澜马车宽敞,容纳三个人不是难事,景离思在她面前向来不客气,提起桌案上的水壶就往嘴里灌,靠着夜澜的软榻长吁一口气:‘累死了。“再自顾自从暗格子里翻喜欢的果仁吃,夜澜给他递了一个软枕叫他靠的舒服一些。景离思顺手捏一捏她的手腕子,”你看,又瘦了吧。不是同你讲了要多吃饭少熬夜吗?缺心眼孩子!“
      夜澜:“……“
      厉骁:“……“
      景离思听讲夜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来打仗,放下门派的事情就往帝架赶,本是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可真看到她,满腔的怒火也熄得一干二净,只能咬牙切齿地骂几句。自家混账老爹说是云游去了,解了掌门的职传给他就潇洒离开,可根据小道消息声称,是隔壁山头的女掌门看上自家老爹要以身相许,自家老爹吓得赶紧跑路,欸,家门不幸。好不容易把门派里的事情上手了,又听京都爆出来夜澜这个倒霉孩子要御驾亲征,唉,家门何等不幸!不过这些事外人在场,不方便讲,景离思揽着夜澜肩膀,看着面前这面色不善的外人,亲亲切切地打招呼:“呦,镇安王也在啊,这段日子臣不在陛下身边,辛苦镇安王伺候了。“
      厉骁往夜澜面前凑了凑:“确实是臣给陛下添了不少麻烦,幸亏陛下不计较。“
      夜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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