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若我不再

　　群星历，3108年，9月30日。

　　这个日期或许将会在日后计入人类历史的史册，也或许会被在日后设为一个纪念日。整个星系的关注点全在一件事情上，每个人紧张密切地关注着从来不会出现直播的联盟中心频道，期盼着自己能够见证奇迹的发生——

　　去见证人类争斗千年的虫族女王如何没落，如何被人类打败，如何走向灭绝和死亡。

　　“298cidsk2e8d7cgc32817emb816，你现在已经进入危险区域，精神力纠缠太过复杂，我无法继续为你导航。”

　　“没关系，谢谢您。”

　　红色头发的少女整个人被战甲包裹在宇宙中行进，原本的一支满编瑞吉娜小队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偏偏她看上去似乎毫发无伤，腰间两把长刀依旧如同雪霜一样冰凉：“切换自动导航系统，显示母虫所在地域。”

　　“在切换之前。”

　　从通讯器里传来的男声在这一刻有些复杂，虽然努力保持平静，但是不可避免地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对不起，我制造了你。”

　　“不，没关系，谢谢。”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和我说一声除了没关系，谢谢之外别的玩意儿？”

　　“……”

　　听着这句不知道是抱怨还是开玩笑的话，少女愣了一下，整个人悬浮在半空却又丝毫没有被身边高速行进的陨石和旋风牵扯到，诡异地就像是她站在了一个绝对的安全区。

　　“算了。”

　　男声叹了口气，从通讯器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却又让少女觉得无比真实。

　　“瑞吉娜。”

　　“对不起，我不叫……”

　　“瑞吉娜，这个名字不代表着遥远传说中诞生于海洋中的女武神，也不代表着你本人所代表的瑞吉娜计划。瑞吉娜这个名字脱胎于很古老也很优美的，已经湮灭了的一种语言，据说称为法语。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女王。”

　　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呢？根据最有效率也是最安全的计划来看，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切断了通讯，然后等待她的胜利才对。

　　“或许现在总是对‘女王’这个词有所恐惧吧，也不敢提到这个名字了。瑞吉娜，你听好。我们作为你的研究员，把你‘制造’出来，是我们的过错。”

　　“对不起……”

　　“先别打断我。”

　　男声一下子变得有些粗暴，很快又重新恢复平静：“你应该知道传说的最后是什么，对吧？”

　　“这是海上女皇瑞吉娜的诞生。”

　　“也是她，闪耀的最后一瞬。”

　　男声念着整个星系人尽皆知的歌谣，少女的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刀，同时左手仿佛在虚空中狠狠一抓，仿佛拉开了一道缝隙一样，直接撕开了通向虫巢的道路。

　　“我……我希望你回来，但是瑞吉娜，你有什么愿望么？”

　　“消灭母虫，消灭虫族女王。”

　　“不，不是说这个。”

　　不是？

　　少女的刀锋锐利，每一次挥刀似乎刀刃都会无尽地延伸，去给那些外形可怖的虫族带来死亡。人类和虫族已经战斗了千年，而这个千年，终究要在这里画上了句号。

　　“我是说你个人的，单纯作为你，也就是298cidsk2e8d7cgc32817emb816的愿望。”

　　我？个人？

　　少女的动作没有停顿，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整个星系所注视着，也在倾听着可能是她的最后一段影像对话。

　　“没关系，谢谢。”

　　分出一丝小小的空隙考虑了一下，少女最后还是运用了自己最习惯的回答作为回应。男声在这一刻也彻底切断了通话，转为了机械的声音。

　　“距离目标还有12星里，反应为剧烈。请务必小心前往，注意，具有最高等级对生命个体的危险程度，请务必小心前往。”

　　少女微微偏了偏头，她突然有点不习惯这个似乎已经听惯了的声音。不过很快她又把它抛到了脑后，根据提示朝着最为一击致命的方向找到了敌人，利落地挥动着自己的两把长刀。

　　整个星系的人看着她的浴血奋战，看着她姣好的面孔，犹如那传说中的海上女皇瑞吉娜。

　　那个手持两把长刀女子挥动了手里的兵器，巨大如同岛屿的海怪彻底失去了生命。

　　她挥动着那两把长刀，将利刃送入了虫族女皇的腹中。而它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在最后一刻爆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一切痛苦的哀嚎，化为了对她的赞歌。

　　她身上最高等级的战甲保护了她不被虫族女皇的利爪穿透，却不能保护她自己体内维持生命的器官正常运转。她能够感觉到内脏的崩裂，能够感觉到体内开始大出血。

　　这是海上女皇瑞吉娜的诞生。

　　少女眨了一下她金色的眼睛，看着虫族女皇彻底死亡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消散。

　　“警告！生命力开始不足！警告！体内器官多处出现大出血状态！警告！请立刻返航，请立刻返航！”

　　你有什么愿望么，关于你自己的，只是你个人的。就那么一点，一点也好。

　　“我……”

　　她的神采开始变得暗淡，身上仿佛在散发着光芒。

　　也是她闪耀的最后一瞬。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

　　“我想读一本小说。”

　　她有两个研究员，D7已经去世，但是她活着的时候很安静，最喜欢的是读着无数的幻想小说，和她偶尔诉说着各种各样神奇的生物和故事。E8研究员则是一个特别话痨的人，喜欢在尚未“觉醒”的瑞吉娜实验体旁边念叨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在培养仪中沉睡的时候似乎听过很多事情，从最简单的烛火到最广袤的星系，一朵花开了到3100年的纪念日烟火。说E8研究员自己唱歌唱跑调，喜欢的“女神”嫁了豪门；最爱的摇滚歌手的隐退演唱会想要抢门票，跪求自己的老师帮忙开发一个抢票程序，还有……

　　“唉，我知道这是违规，但是莫名就很想和你说。好无聊啊，我不想瑞吉娜你被处理掉啊。醒过来一起和我听摇滚……”

　　“E8你可以闭嘴了，我还是觉得小说天下第一，真要醒过来的话和我一起看小说入坑才是最好的。话说回来，之前让你帮我找的那本小说的复刻版呢？”

　　“老师啊，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还死贵死贵的，费了我好大的功夫才从老头子……咳咳，那我的报酬呢？”

　　“你最爱的摇滚歌手隐退演唱会门票，给你给你，真是烦死了。嗯？E8，瑞吉娜开始具有剧烈的脑电波波动，注意记录。”

　　“等一下老师，她的波动引发了周围瑞吉娜的共鸣，第298代‘瑞吉娜’似乎……要成功了！”

　　“立刻上报！等一下，你修改一下措辞，不要让她暴露。”

　　“是。”

　　她的诞生，伴随着的并不是海浪，而是一个普通的愿望。

　　“去听一次摇滚。”

　　红色头发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微笑让男子痛哭出声。

　　还有，我想要看一看这个世界。

　　“没关系，谢谢。”

　　传说的最后，瑞吉娜成为了女神，消失在了这个人间。

　　她身上发出了闪耀的光芒，在所有的人类为她默哀，为她们所付出以全灭的代价彻底杀死了虫族女皇而庆贺的时候，只有E8捂住了脸。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痛哭，他却在痛哭的时候勾起了嘴角。

　　还好你在最后许下了愿望，真正的愿望。那么，你就去看看吧。

　　剩下的，老师，拜托你了。

　　·

　　“注意！注意！开始极度收缩，跳跃开始！注意！请（）注意！请打开你的内置降落系统！已经跳跃至最安全地点，距离海平面大约还有8293米！”

　　“降落系统已经被启动，根据分析此星球具有初级五等，及最低等级文明。注意，此为初级最低等文明所在星球，一切相关内核请勿暴露。”

　　“由于不间断星系跳跃以及对（）的本体修复，很抱歉暂且女武神辅助系统将会处于休眠状态，请（）尽可能处于太阳之下，便于吸取能量。”

　　“我们将会在大海中再度相见，Au revoir。”

　　Au revoir，再见。

　　“在休眠之前，请问我如何称呼您？”

　　“298……”

　　“不，称呼。”

　　“……”

　　“请问我如何称呼您？”

　　“瑞吉娜。那我怎么称呼你？”

　　“随您喜欢，瑞吉娜。”

　　听着仿佛不那么机械的辅助系统声音，瑞吉娜金色的眼眸里面多了一丝笑意，她鲜红色的发丝在空中飘扬着，一点一点慢慢地落在了海面上。

　　她看着眼前只在资料库中所见过的古老船只，腰间的长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是一如既往的锐利。

　　所以，去看一看吧，这个世界。

　　·

　　“听说你这次捡了个了不得的小姑娘？”

　　“……”

　　“说说嘛，我可是很好奇的哦。”

　　人至中年的大将愤愤地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老友突然露出了一个有点狡诈的笑：“你想见见她？”

　　“当然啊，这可是你战国带回来的，我当然想见见了。”

　　海军的英雄一把勾上了老友的肩膀，使劲儿往那些青年海军的方向看着，一直等到最后才看见了其中一个有点矮小陌生的海军。

　　“是她？”

　　“嗯。”

　　“哇这么小，真的有15岁么？”

　　“报告，没有。”

　　瑞吉娜抬起了头，看着眼前两个看到她正巧走过来有些尴尬的人，金色的眼眸里全是平静：“据我具有自我意识开始，距今应该为五年第128天。”

　　“……”

　　“什么？战国！你拐了个六岁的小姑娘来海军？？？！！！”

　　“呸！什么六岁。瑞吉娜，不要谎报年龄！”

　　她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两个人，轻微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偏偏在场的两个人都从这声叹气里面听出了些许宽容的味道。

　　什么狗屁见鬼的宽容。

　　“是时候该归队了，不然会被做违背军令处置。战国大将，卡普中将，瑞吉娜先走一步。”

　　“……”

　　看着那个小姑娘敬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军礼，卡普目送着她离去，突然拍了下战国的肩膀，语气里多了点凝重：“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千万别急着用她。”

　　她身上有太多血与火的气息，这些气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有的。但是能够让智将战国带回来，又说明这个小姑娘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需要打磨。不过打磨的不是战争方面，而是别的。”

　　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之中，卡普突然笑了出来：“我想起来泽法说要去学校。怎么样，要不要交给他？”

　　“确实，她需要的并非是战火的洗礼，而是和人的交流。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或许还会和以前一样，成为专用的兵器。”

　　想到那个少女的情况，战国轻轻点了点头：“我去和泽法沟通一下，难得你有个好意见。”

　　“那我下次……”

　　“出征？把你的账平了再说，否则门都没有。”

　　那个少女的背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她抬起头看着与自己印象里完全不同的太阳，以及对她而言完全就是陌生的世界，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慌。

　　面对刀山火海的时候没有，面对无数被处理的“瑞吉娜”的时候没有，面对虫族女皇的时候没有。

　　现在，有了。

　　趁着没人注意她，她脚后跟轻轻一嗑弹起了地上的石子，将石子一把抓在手心里之后感受到石子在自己用力的那一瞬间化为了齑粉。

　　或许，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安全感”吧。

　　“名字？”

　　“298cidsk……”

　　“哈？”

　　“对不起，瑞吉娜。”

　　看着那个“海军学院签到处”的牌子，瑞吉娜把战国给自己的文件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名字重新报了一遍。

　　“费尔恰德·瑞吉娜。”

　　这是海上女皇瑞吉娜的诞生，也是她闪耀的最后一瞬。

　　她化为光，化为虹，化为朝露。

　　最后，重新化为大海，等待着下一次的出现。

　　这是海上女皇瑞吉娜的守护，也是她亘古不变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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