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与花千骨

　　吃完晚餐，四人一起行至烟雨楼。那戏班演出在当地十分受欢迎，四人到时早已人山人海。星月拉着林灵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人堆里挤，东方凡一把握住她小手。
　　“怎么啦？”
　　“人多，怕你走丢了。”
　　小凡涎皮赖脸贴近星月，手臂突感奇痛：“哎哟，木头脸你……”
　　“有我在，她丢不了，你更跑不了。”白千按着小凡穴位的手指微一用力，小凡惨叫不迭。
　　星月紧挨着师兄得意洋洋：“我才不希罕你保护，我只跟师兄在一起。”
　　小凡自尊受损揉着手臂悻悻道：“谁稀罕你？”这时一只柔软的小手伸过来轻握他掌心：“小凡哥哥，我陪你。”救场的正是林灵，小凡挣回了面子夸道：“还是我的小铃铛妹妹待我最好。”
　　几人闹了一阵方找好位置。
　　“铛铛铛”锣响三声，马戏表演正式开始，不过钻火圈顶碗等寻常表演，除了林灵星月觉得有趣，小凡呵欠连天，白千更不知走神哪里去了。
　　“下一场演出是镇团之宝，东海人鱼展出。”报幕人一言惊醒无数观众瞌睡，大家瞬间来了精神。
　　两个壮汗抬着红布包裹的水晶柜来到场中。
　　观众连声催促：“快点嘛，脚都站软了，为的就是看人鱼。”
　　报幕人刷地将红布揭开，只见水晶柜里睡着一位穿着粉衣裙的小女孩，裙子短到膝盖，露出两条雪白纤细的小腿
　　“人鱼？分明是个小女孩呀。”林灵叫道。
　　观众同样大失所望，大声嚷着退钱。
　　报幕人含笑抱拳致礼：“各位稍等，本团保证展出的是千真万确的美人鱼。”用红布重新遮住水晶柜，报幕人绕到柜后装神弄鬼一阵再将布掀开，众人再看时水晶柜里粉衣女孩两条雪白的腿已然成了银光闪闪的鱼尾。
　　众人哪里肯信？怀疑戏班子用了障眼法，纷纷要求近距离观看。这恰是戏班子生财的不二法门，只需付纹银十两便可与人鱼姑娘来个深情对望。
　　星月好奇心起对东方凡道：“咱们也去看看。”东方凡记恨刚才她只顾挽着师兄抛弃自己之仇，爱理不理嗯了一声，星月哪知他这些心眼，不由分说将他往台上一扯：“快排队。”东方凡被她柔软的小手一握，百练钢化绕指柔，迷迷糊糊跟着她去了。
　　林灵见这两人挽手的去看人鱼，把自己撇在一旁不管，黯然神伤，看马戏的兴致全无。
　　“林姑娘，我师妹小孩心性不懂事，你不用理会她。”白千安慰。
　　“没事，挺好的，星月和小凡性情合得来是好事，小凡爹妈过世得早，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了这么久，有个跟他谈得来的女孩相伴也不错。”林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白千看出林灵对臭小子显然已有情意，但臭小子的心思全在师妹身上，师妹呢对臭小子忽冷忽热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态度，这三人小小年纪你情我浓不求上进荒废了青春年华，又想到疯疯癫癫的落十一，长年受销魂钉伤折磨的尊上，师父苦口婆心的教诲，如此种种教训可知情之一物当真害人不浅！
　　“师兄、师兄，有件事我们一定要管。”星月拉着东方凡从戏台跃下。
　　“星月，历练并非游玩，而是我们必修的课程，长留弟子不可以在历练期用仙术，外头的闲事咱们尽量不要招惹。”白千警告师妹。
　　“修行？”小凡两眼微眯将这二字重复一次：“在下请教白千公子，你们神仙口口声声所谓修行修的到底是何心？”
　　“道心。”
　　“何谓道心？”
　　“慈悲之心，公允之心。”
　　“那我就不懂了，弱女被恶人当物品展览欺凌，当神仙的不救她，这算哪门子慈悲？哪门子公平？我在长留总听你们满口仁义道德庇护苍生，怎么连保护一个小女孩都畏首畏尾？你们所谓的道心不过是自私之心，无情之心！”
　　白千脸上变色喝叱：“你嘴里乱说些什么？”
　　星月担心小凡惹怒师兄，连忙为他解释：“师兄，小凡话说得虽然难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那戏班要的只是钱，咱们就给他钱帮小姑娘赎回自由身，不必施行仙术更不会坏了长留规矩。”
　　一直安静旁听的林灵也插言：“她妈妈不知女儿被坏人抓了，还等着她回家呢……”
　　小凡瞪着白千大声问：“三比一，你到底救不救人？”
　　三双清灵灵的眼睛都注视着他等他表态，白千头一次感觉到作为领头人担负的责任和压力，“救！钱用完了大家饿着肚子上路！”
　　马戏班主咬价极狠，东方凡讨价还价半天，班主不少一分。小凡回来跟三人商量，小凡主张下药迷晕班主救人，星月直截了当要动手揍得班主放人，两人建议均被白千以历练期不得惹事生非的理由一一否决，最后星月将母亲赠送的一对祖母绿耳坠捐出来才算筹齐了赎人的钱。
　　班主只顾数眼前金银，嘴角向那水晶柜子一呶：“人交给你们，快弄走吧。”
　　那小女孩并不畏生，见接她小凡与星月相貌甚是和气，猜到是救她之人，怯怯现出笑容。
　　东方凡看那班主两眼放光兴高彩烈地数着金银，冷哼一声便宜你了，后悔没有将金银上的痒痒粉多放一倍，让这家伙双手痒上一年。
　　三人出得烟雨楼，白千和林灵早在门外等着，林灵迎上前“怎样？”小女孩盈盈致礼：“芷烟多谢四位小恩公。”
　　小凡咧嘴笑道：“你叫芷烟，名字真好听，恩公什么的就太客气啦，我们和你年纪相仿，你叫我小凡哥哥好啦。这位黄衫姑娘是星月，这位绿衫姑娘是林灵……”向白千一指：“这位白公子，武功和脾气一样的厉害，千万招惹不得……”
　　白千目光在芷烟身上来回打量。
　　小凡将他肩膀啪地一拍：“看够了没？”
　　白千不理他，仍是直视芷烟：“听姑娘口音是本地人？”
　　芷烟道：“我家在离此两个集镇的青湖居住。”
　　星月还是对美人鱼之事念念不忘：“你怎么一会儿鱼尾一会儿人腿？”
　　芷烟笑道：“那是马戏班主骗钱的障眼法，我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哪里会有鱼尾？我不过是背着爹妈偷偷跑出来玩耍不小心被坏人捉了，他们为了骗钱将我扮作人鱼。”
　　白千道：“你现在是自由之身，可以随时回家。”
　　芷烟道：“求命之恩理应报答，不过小女子如今身无分文，各位可随我回家让家父备礼致谢。”
　　小凡怕白千出面推辞抢了风头，抢着道：“不用啦，若为了发财，咱们也不至于将全部身家都拿来替你赎身。”
　　芷烟再次谢道：“各位都是大好人大英雄。”
　　小凡被恭维得飘飘然：“大英雄算不上，好人算一个，救你这主意还是我出的。”
　　林灵见两人说来说去没个完结，再看芷烟肤色白皙容貌秀丽，一笑脸上便现出两个俏皮梨涡，她不愿小凡与这姑娘有太多接触：“天色已晚，咱们先回旅社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白千道：“不用回旅社了。”见另几人瞪着自己：“钱都拿来赎人了。”
　　东方凡跳起来：“喂，你订房间时没付账？”
　　“老板说他们店里退房时才付帐。”
　　“你…..我向你要钱时你没想到留点备用？”
　　“这……说真的，我真没想到那些拿着累手的东西在凡间那么有用……“
　　小凡惨叫一声：“都怪我，怎会让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管帐！”
　　“银子是我出的，我不管难道你管？”
　　“别争了，大家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吧，你俩精神好不要紧，小妹妹要休息啊。”星月打圆场。
　　“小铃铛，我也想休息啊，关键是到哪里休息啊？”小凡嚷嚷。
　　“进镇时我注意到山间有间破庙，距此不过半里，我们去那里暂息一晚。”白千建议。
　　“十月深秋夜晚你让我露宿……”小凡无力□□。
　　“走啦，再晚了破庙都被乞丐占了。”星月踢他一脚。
　　“我们现在与乞丐有何分别？”小凡嘟嘟哝哝。
　　芷烟扭着手指极是不安：“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大家了。”
　　小凡连忙劝慰：“好姑娘，千万不要责怪自己，与你无关，说到底还得怪木头脸做事顾前不顾后……”
　　夜深人静，几个年轻人月下有说有笑并肩而行，皎洁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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