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令

作者:二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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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南山(6)


      非兰又是天快亮时才赶回来,二人迷迷糊糊,被他开门的动静惊醒。元晦脑子混成一锅浆糊,想着这已经是非兰第不知道多少个通宵。感激之余,也不禁疑惑——他怎么这么精神,真不困吗?

      元晦含混地问道:“你干嘛去了?”

      非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他,元晦接住一看,发现居然是那根骨簪。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还好仁增神医在这儿。”非兰摇头,“元晦,看来我们怕是难以实现来此初衷了。”

      “这先不用管。”元晦拍拍脸,打起精神来,“那神医说什么?苑一莹怎么回事?跟我们有关系吗?”

      “这个啊。”非兰搬了把椅子坐下,“他说目前来看那孩子脉象稳定呼吸平顺,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究竟是中蛊还是什么别的,仁增说,他也从未听说过有蛊毒邪术能让人成这个样子。术业有专攻,他已经派人去请自己的师侄了。”

      “师侄?”

      非兰解释道:“你应该听过的,仁增的师妹,医仙古玥的徒弟楚轻涵。以精通毒术蛊术闻名于江湖,人称蓑衣毒圣。”

      “……为什么叫蓑衣毒圣?是因为一直穿着蓑衣吗?”出尘在一旁揉着眼睛,不解道。

      “据说是因为楚轻涵住在荆南楚地,潮湿多雨,每个被她救治的人临走前都不得不从她这里拿走一件蓑衣。而她的名字又太拗口,久而久之蓑衣便大名鼎鼎起来,成为了本人的代号。”

      元晦觉得这个故事莫名好笑:“好吧,那既然好不容易有了苑一莹这个线索,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吗?等那什么蓑衣来了说出苑一莹中了哪种阴邪术法,再接着查下去?”

      非兰正要说话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屏声听了片刻,这才又笑道:“你问的正是时候,少阁主来了,问他吧。”说罢就过去开门。

      闻翕来做什么?难道这时他不正该和苑司年一起焦头烂额吗?元晦疑惑地看一眼非兰。但看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应该是早有准备。非兰爱卖关子,而且行事前不喜和人商量,现在想来,这可能是从苑一莹屋中出来之后两人有所交流。

      闻翕黑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他进屋后,一眼就看见了元晦手中的簪子,皱眉道:“这可是苑司年亡妻的遗物,不是我不讲义气。苑司年若是问起来,我可要全推到你们身上。”

      “闻兄帮了兄弟几个这么大的忙,我们背个锅也没什么,应该的应该的!”非兰笑道。

      “背锅?!本来就是你要的东西!”闻翕怒道,“油嘴滑舌,这些年也不知收敛!”闻翕停下来,见非兰还不为所动地双目含笑盯着自己,只好又道,“如果苑一莹那里有了结果,我会派人告诉你。”

      非兰笑逐颜开,热情地把闻翕往屋里请:“闻兄太客气啦,真不愧是少年英豪诶呀真是让人心里暖洋洋……”

      “省省你的花言巧语,”闻翕不耐烦地打断他,“东西和消息不白给你,你要这破簪子干什么?关于我父亲的遇袭,你又比我多知道多少?”

      闻翕的话说得很有水平,此番乱七八糟,他可以说苑一莹的怪异,也可以说华山天都阁的冲突。然而闻翕只说老阁主遇袭,以此归为自己的家事,逼非兰开口。

      非兰道:“自十年前泰山黑衣人一战,华山取代死伤惨重的泰山派成为五岳剑派之首,算不上与世无争的武当少林,华山论实力来说可谓正派的顶梁之柱。而天都阁虎踞终南山,门人弟子遍布天下,势力盘根错节,可称得上中原第一散派。为何有人挑这两个门派下手,其目的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闻阁主静养之时,还希望少阁主做事三思。”

      “哈,谢非兰我还不知道你?扯一堆有的没的显得你说了很多,可唬不住我。”闻翕嗤道,“说些我不知道的,我等着,你说吧。”

      “闻翕你这样就没劲了。”非兰叹口气,看一眼元晦脸色,“……不瞒闻兄,我们最近也遇到些麻烦。这件事,正和我们此行目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因如此,我觉得背后有人暗箱操作图谋不轨。我们大胆猜测,可能你我所面临的,是同一股势力所为。”

      闻翕听不太懂,也想不明白非兰何出此言。

      可能对方脸上表情实在太过艰难,出尘出于同情开口解释道:“非兰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有更明显的联系。您不知道个中内因,自然觉得难以理解――”

      “这股势力挑拨正散两派再起争端,居心不可谓不险恶。其他的我们暂时不能透露,君子也不强人所难――”元晦接过话来,“少阁主只需重视此事,万万不可懈怠,让歹人奸计得逞。”

      这三人的红脸白脸唱得闻翕想骂娘,他说不过,又见元晦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口,手扣在剑柄上,一副凶神恶煞的送客模样。闻翕不知此人深浅,不敢太过招惹,只好叹口气:“那你们要往哪里去呢?这个总能说吧。”

      非兰闻听此言,倏忽想起来什么一般问道:“对了,闻兄,今年怎么不见天都阁为杯酒盟大会做准备?往年这时候行李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哦这件事,”闻翕从方才话题中回过神来,叹完了一辈子的气,“唉,这次杯酒盟大会无论如何都到不了,我父亲身受重伤……再说,我们今年本来就没有准备行李,总是赶不上的。”

      非兰不解道:“怎么会赶不上呢?”

      “得到消息时就已经晚了,半个月无论如何都赶不到太白山。”闻翕道。

      非兰皱眉:“我们正要去太白山……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半个月?”

      闻翕道:“你们不知道?杯酒盟大会提前了,我们得到消息时只有半个月左右时间准备。如果你们要去参加杯酒盟,那可要抓紧。”

      元晦瞪大眼睛看向非兰,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诸如“别听他的一派胡言”之类神色。

      “不是只有江湖发生重大变故才会提前召开大会吗……”非兰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之色,问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天边已经有丝缕破晓之光,微微泛出的微光射透窗棂打在屋中人身上,显得轮廓模糊不清,神色晦暗不明。元晦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握住非兰手臂。

      闻翕察觉到瞬间冷凝下来的气氛,不明所以却也不自在地四下张望一下,道:“非兰,以往所有消息可都是你最先知晓,我还以为你――白先生过世,这么大事情,你不知道?”

      。。。

      古人云,君子遵道而行,古人还道,宁固穷以济意,不委曲而累己。

      江湖人不承庙堂之累,不慕市井之名。说是洒脱倜傥,来去随心,其实身处如斯乱世,谁人不是独善其身偏安一隅?进不谋江山,退不顾社稷,不同于朝野,江湖自有一番规则。出世不过是为了逃脱这一派破碎的山河,百年来在属于自己的规则下,粉饰不休的战火,江湖自可做到风生水起。

      每人心中自有对道义的一番度量——事到如今,也只有攀附权贵一条路可以走了,简称走后门。

      元晦要愁死了,下山时一路如丧考妣。

      非兰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说:“昔日白家欠我师父一个人大人情,本想放他们一马,现在看来,白家这人情算是还定了。”

      “白先生能做这种主?”元晦仍然愁,不仅愁,还有点过意不去,“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人情吧,这怎么好?”

      “得了,说什么有的没的?”非兰示意元晦别瞎客气,“也是我们太忙于赶路了,不然不会这么晚才得到消息……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还是放宽心吧。”他说罢回身看一眼许久未发一言的出尘,使个眼色:“少圣主可许久未说话了。”

      “非兰,”出尘罕见地沉声问,“天下四山是哪四山?”

      非兰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这你该知道,东天山自己就是天下四山之一。天山,昆仑,太白,还有元晦那不知道为什么混进去的巫山……你问这个做什么?”

      出尘忧心忡忡:“我有一个想法,不知……”

      “讲讲讲。”元晦最看不得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出言催促道。

      出尘犹豫着开口:“我要回一趟天山,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太白山了。”

      “怎么?”元晦挑眉。

      他指一指元晦:“先是巫山断水遭到毒手,如今白先生暴毙,四山掌门人转眼间去了两个。虽说中间插进去一个天都阁,但看得出来天下四山怕是首当其冲。”

      非兰听此言恍然一般道:“你这么一说……”

      出尘又道:“我还觉得,凶手的行事是有迹可循――以各派实力来看,断水派无疑人数最少,又处于明处,最易下手。白家常年大门敞开欢迎天下英雄,进入白家根本毫无难度。而剩下的天山昆仑,东天山相对其他两派来说,实力较弱。”

      “别,先别忙。你这想法……他们不累吗?”非兰还没从因为出尘突然的机智而惊呆的余韵中缓过神来,“你看,洛阳终南太白,这岂非南辕北辙?”

      元晦皱眉:“万一太白山是第一个呢?这不就说得通了吗?他们起于关外蛮荒之地,是以丝毫不引人注目,然后从太白山开始一路南下,如今西行,这不就是一条毫不冲突的路线吗?”

      “还有可能,”出尘回道,“万一这是两批人呢?”

      非兰惊悚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可怕的猜测?”

      “我觉得有可能,白先生去得这样凑巧,而且三十多岁正当壮年,怎么想也不会死得无缘无故。”元晦道,“白家只是没了家主,又不会动摇到整个白家。所以,怕是因为白家太过庞大,和我们断水派不一样,难以除根便只能削弱。这两种行事手段根本不同,可能根本不是同一批势力。”

      非兰转向出尘:“那么说,你现在就要走?”

      出尘低落地点点头。

      非兰拍拍他:“没关系别担心,可能都是我们想多了呢。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定然是刚刚离开太白或者天都阁,你肯定比他们快。”

      说话间三人转过一座精致古朴的八角凉亭,抵达了山脚下。此时晨光已挣脱重山的阻隔,山坳处也有了柔和的光明。早秋的雾气渐渐散去,山间的草木香气冲刷着一夜未眠之人昏昏欲睡的神经。

      这一趟非兰也没有白跑,向闻翕讨要了三匹好马和百两白银,天都阁财大气粗,再加上闻翕被非兰要东西要惯了,眼都不眨就吩咐人去准备。出尘挑了一匹马,愁眉苦脸向二人道别。非兰将一部分盘缠分给他,絮絮叨叨地叮嘱一路小心,切不可轻信他人。

      元晦看着他收拾行李,没有作声——冉出尘这孩子在的时候一直没太留心,态度也是爱答不理。可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天,突然真的要分开,心里却是说不出滋味。

      可能是因为太过迷茫,他对这次分别充满了极大的担忧。

      出尘恳切道:“等我回去看一眼,然后马上带天山弟子去太白山找你们。”

      “这个不急,你聪明一些。如果真的……”元晦沉着声音,“千万不要莽撞,尽快下山,不要被发现。如果是害我师父兄的那些人,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出尘觉得元晦这幅样子很少见,感动之余向他保证自己遇事绝对撒腿就跑。

      三人又简单说了几句,出尘才不甚熟练地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朝二人挥挥手。马小跑着顺山路越踱越远,直到转过一个陡弯,一人一马完全被山体挡住。元晦非兰才沉默地攀上坐骑,一甩缰绳,沿着相反方向的路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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