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 枢零] 理由

　　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猎人与元老院的勾结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这个混站的年代，有为自由战斗的人，有为利益战斗的人，也有为了爱而战的人……

　　究竟两人的关系是何时变得如此亲密的，锥生零已经不愿意回头去想。他的生活步骤很快，快到无暇去回忆，更重要的是他认为缅怀过去并不能得到些什麽，相反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晚上，锥生零回到家，玖兰枢已经在了，看见零从门口进来，放下东西，然後开始整理一天的行程，整整一个动作中枢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著零，之後突然说：“零，你受伤了。”

　　吸血鬼对血的敏锐还真不是盖的，零在心中感叹，“是的，任务中受了点伤，不过已经没事了，任务结束後已经处理过了。”

　　“过来。”枢用霸道式的命令口气对零说道，“让我为你治疗伤口。”

　　“我已经说了，血止住了。而且我现在在……”还没等零说完，枢已经来到他身边，蹲下来，轻轻揭开了他的伤，用舌头舔了起来。

　　“啊，你……”随後一阵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那是银色的血蔷薇之枪，等零再次开口想说些什麽的时候，枢已经放开他了。

　　“每次都这样，就算是治疗伤口也该事先吱个声吧。”零小小地埋怨著，俯下身去拾起了枪，继续检查著它的性能，在确信完好无损後才将它收好。

　　“就算我吱声了，零也不会轻易地接受我的帮助，不是吗？你不是一直就是那样麽？”枢说著一把拉住零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零挣扎了几下，只听枢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再当猎人了”後变得安静下来。他暂时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和枢靠得如此近，他听见枢的呼吸，很罕见地带著点急促，看得出枢很在意他的回复，那麽刚刚的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继续为猎人协会工作，也不过就是被利用而已，这点你也清楚，不是吗？零。”话中有话，玖兰枢点到为止，没有更深入下去，因为他知道继续说下去一定会糟到零的抵触。

　　“别开玩笑了，不可能。”果然零那麽说。“对於我来说，猎人就是我的一切。”

　　“那麽你满足现状吗？”甘愿被人利用吗？後面一句，枢没有说出来。

　　“不。”零站了起来，他看看枢的脸，他看见了枢眼中渴求答案的目光，又咽了咽口水，想起了过去的他，曾经游走於坠入LEVEL─E的边缘，是玖兰枢的血救了他，他的血给了零第二个选择──以一个新的方式作为猎人而活。锥生零花了很长时间接受自己本身是噬血怪物和猎人这个双重身分。在事情过去很久都不曾再度回忆过去发生的一切，他拒绝接受过去的自己，认为那段过去不堪回首，却在时间的侵蚀中慢慢接受了原本憎恨的对象──玖兰枢。

　　他一直都认为拒绝回忆过去可以给自己一个新的未来，可以为自己而活。所以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反复强调著自己体内留著“那家夥”的血，他也开始试著不排斥自己是吸血鬼。他认为这样做是对自己最好的。

　　时间在不经意见滑过，在彼此都没有防备的时候来到这个年代，这个最为混乱的时期。一切的黑暗隐藏在和平中。世人不知道吸血鬼的存在，不知道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战斗得越多，心里越麻木，血流得越多，一切都变会得无所谓。

　　这个瞬间锥生零微微地眩晕了下，枢赶快站起来接住了他。

　　零不明白为什麽现在的自己会去回忆过去，那段过去不是早已封印了，不属於他了吗？

　　“零，你在迷茫些什麽？”看著零这个样子枢的眼中有些愠怒，更多的是担心。

　　“不，我只是有些累而已。”零揉揉眼轻声说。

　　“对我说实话。”

　　“我刚刚说的就是真话。”

　　“不是。”

　　“枢，你要我说什麽啊。”零的心跳开始加快，这是谎言的预兆，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在说慌，刚刚的话全发自真心。确实最近任务很多，他感觉到了疲惫。

　　“那麽零，看著我的眼睛，告诉我，我们为什麽会在一起的。”枢用著不可抗拒的霸道之力，抓住零的後脑，强迫他看著他的眼睛。

　　“告诉我答案，零。”

　　不想回忆过去，不想再次面对往事，零微微合上眼，猛地睁开挣脱了枢的手，然後像是下定决心地说：“我不想沈迷过去，而且最近，我越来越觉得现在的我走的路并不是什麽猎人之路，那更加像是逃避。因为你的关系我不用坠入LEVEL─E。”说到这儿，零稍微停顿，“可从那之後我所做的无非就是逃避了LEVEL─E而做的选择，并不是什麽自己的路。”

　　“是吗？”枢微微颔领，“你可以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我。”

　　听见这句话，零的心里莫名地来了火，要将心事全盘托出，这个行动对於过去和现在的他来说，都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更何况今天说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既然开口了，那麽可以把接下来的决定也一并托出。

　　“我想离开这儿。”

　　接著是沈默，枢和零对望了一会儿，但在当事人感觉却是很漫长的时间。

　　“然後呢？”枢的表情没有变化，看不出他的心里活动。

　　零见著略有失望。

　　“就是这样了。今天过後我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零的心还期待些什麽，可当他听见枢说“我尊敬你的选择”时，所有的希望和期许都落了空。

　　不过他自由了。

　　再身边没有玖兰枢的日子里，锥生零去了很多地方，看见了很多人，也多次游走於生死边缘，幸运地是他总是能脱险。在看见那些人和事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肤浅，对於战斗一词有了新的理解。虽不愿回忆，但过去的自己从没有想过还会有猎人可以不受命於猎人协会战斗，这对零来说有些不可思义。勉强地强迫自己记起过去的零碎片段，他想起的是瞒著协会抵抗吸血鬼本性的经历，受命於协会执行一个又一个任务的经历，他的一切都是在猎人协会下任务的。他认为猎人就该那样，猎杀吸血鬼，执行任务，别的不需要想太多。

　　“真的什麽都不需要想吗？猎人也是人，也有思考，如果仅仅是为执行任务而存在，那不就和机器一样了。”有人那麽说，零不做声听下去。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和平过，所以有战斗的理由，为了创造一个真正和平的世界，也是为了以後的人类。”

　　“这个世界已经被猎人协会和元老院搞得一团糟，他们不过就是为了自己利益勾搭在一起，根本没有做过什麽好事。他们没有资格统治领导这个世界的和平。现在的形势很糟糕，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波及到人类和吸血鬼世界的平衡。”

　　“我只想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所爱的人。”

　　一路上锥生零听见了很多种这样的声音。听见了许多人的信念，再看看自己，他问自己究竟为何而战斗？这个问题有点答不上来，很久的自己为了守护一个重要的朋友，这个女生陪他渡过了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然後和弟弟一缕再会，接著再次失去唯一的亲人，最後连那个女生也背叛了自己，成为夜之一族…………故事就是这样，从那时候起锥生零不再相信任何人，不愿面对过去的自己。用一缕的血获得的强大的力量的他开始机械地执行一个又一个任务，也开始接受那位原本的他绝对不会接受的暗夜君王。他就那麽活著，开始变得麻木，渐渐地失去了感情，也失去了温度…………

　　失去并非是忘记。忘记不代表没有感觉。

　　因为痛过，所以才知道那份感受，所以才不愿触及，所以才不肯面对，所以才会选择逃避。

　　在旅行的日子里，过去的封尘再一次一点点打开了。在那些猎人的眼中，他看见自己过去曾经拥有过却又失去的东西，那就是信念。现在的他究竟为何战斗，他没有答案。

　　他没有战斗的理由。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亲人和想保护的人了，那麽，他的战斗理由是什麽？

　　在旅行中，零看见了过去的自己──想成为猎人却本身是原人类吸血鬼的人。他们和过去的自己一样跟自己体内的吸血鬼本性做抵抗，却怎样都无法摆脱坠入LEVEL─E的命运。在他们完全丧失理智之时，锥生零举起血蔷薇之枪扣动板机的那一刻，心居然感觉到了痛。那些人被吸血鬼和猎人同时追杀，这个命运过去如此，现在也没有改变。

　　“你想活下去吗？”零不止一次问过他们，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他只是想听见答案从他们嘴里说出来而已。

　　“当然，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沦为吸血鬼，所以要战斗到最後一刻。”这个答案如同当时的自己，这份心零比任何人都明白。

　　“那麽我保护你，让你在失去理智前不被杀，而你，必须和自己做抵抗。”

　　在保护了一个又一个原人类吸血鬼猎人，然後葬送他们之後，零深深觉得他实在是太幸运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能免於坠入LEVEL─E，可以一直活著。过去的他一直将玖兰枢的血视为毒药，排斥他，却不知道有那麽多人渴望它。如果有了纯血他们就不需要死，就可以活著，就能做很多事情，为了自己的信念战斗。过去的他一直在痛苦，却不知道活於痛苦的他也拥有比起别人来望而不及的幸福。因为他可以活著。

　　这是个充满无奈的世界，正因为有太多的无奈，所以人才想做些改变，尽管这个细小的改变并不能影响全局。

　　这一刻，锥生零再次有了战斗的理由。

　　他要战斗，为了那些有著和他相同过去的人。总有人无论怎样都不想成为吸血鬼，总有人无论怎样都会选择战斗，然而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过去是，现在是，所以零想做些什麽。他知道他做的事情并不能改变太多，但他必须去做，只有战斗了，世界才会听见他的声音，才会注重这个问题，才会做出些回应。

　　他要为那些人创造一个能够生存的世界。

　　时间就这样流走，当锥生零骤然发现和玖兰枢别离的那天，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居然这样就过了四年，经历了这段时间的他比以前更能面对自己的过去，不，应该是不再逃避过去了。他想起了那个还没有回答枢的问题──为什麽他们会在一起。

　　他想起那一天，在任务结束後，遇见他，然後被他一把揽入怀中，被告之喜欢。当时的零犹如傀儡一般，他觉得他没有资格接受或索取爱，他认为他已经不被需要了，对於枢的感情，他没有感觉，认为接受了枢的血的他必须做出点什麽回应，所以才没有说出一个不字。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做什麽都没有感觉，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如果把这个答案告诉枢，他一定会很生气吧。说不上会杀了自己。零自嘲著。

　　然後继续回想。

　　之後的他在枢的保护下生活，枢将他照顾地无微不至，他包容了他一起的任性，他由得他的性子，任他胡来。那麽为什麽会突然选择离开呢？零想著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发现这些细小的片断他未曾忘记过，虽在过去的四年里不去回想，却依旧在记忆的封尘中被保护地好好的。每一个片断都如同电影一样，是如此的清晰。

　　想起了在他离开前，枢问他究竟在迷茫些什麽，然後自己任性地离开枢的身边，枢没有阻拦，最後他找到了现在的自己，这个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凭枢的能力要阻止他离开，一定很容易，可是他却没有那麽做，那是为什麽？

　　难道说是故意要放他走的？他说了“迷茫”二字，现在的自己又重找到了信念……

　　难道说是玖兰枢早就看穿他心中的彷徨，所以故意让他走，希望他能找到想要的生活。要他做猎人并不是要他真的放弃，只是不忍看见他被人摆布，枢是希望他能选择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枢正是太明白自己的心意，却又发现他想要的东西自己给不了，所以才让他走。那麽他究竟是怀著怎样的心情去做那件事的？那天枢说出“我尊敬你选择”的时候，零忽略了他的目光，是故意忽略了，因为他从他的目光中看见了忧伤。

　　不知为何，零的心开始痛了起来，他感觉眼角有东西滑落。他伸手擦去了滚烫的液体，抬头看著天空，心里猜想著现在的枢会做什麽。这空白的四年里，他过得好不好。他会不会为自己担心……想了很多个假设，很多个万一，全是围绕著玖兰枢的，蓦地锥生零明白了真正的自己，即使是在麻木的那段时间，他并没有放弃爱，他只是将自己的感情压在心底不去触碰。失去太多的人容易自卑，他觉得那样的自己怎麽可能会被高贵的纯血之君爱上的，如果到头来是游戏一场，那他破碎的心又会被再度撕裂。所以他不去触碰爱，却忘记了自己本身，正是因为在他身上有吸引人的地方，对方才会爱上他。他完全将自己忽略了，认为自己一无所是，从而活在自己制造的假象中。

　　不去触碰不表示没有爱。在那时的锥生零心头最想知道的就是──玖兰枢是否真正喜欢自己。

　　这个答案一旦是否定的，他就得面对相当残酷的现实。他害怕否定的答案，又想摆脱那样麻木的自己。他讨厌那样的自己，厌倦了麻木的生活……所以在得知答案前赶紧离开了那里。

　　心思开始变乱，零的呼吸急促，他有种强烈的愿望想再见玖兰枢。

　　无论怎样，无论答案是否定还是肯定，他都觉得自己必须去见枢。这是对自己的了断，一直以来的他过不了的正是自己的一关。

　　当他回去收拾到东西准备踏上新的旅程时却不知道该怎麽去找他。他只知道和枢过去的生活地点，如果枢现在不在那了，那该去哪找他呢？

　　无论枢是否还在，他都会去那儿，如果他不在了，他想他也会去找他。

　　在回到过去的房子时，零屏住了呼吸，在看见房里微弱的灯光时候，心头因为激动而紧了下。

　　“门外的人，你还要站多久。”

　　房里传来一阵声音，是枢的声音。

　　“枢……”零轻声说，有很多话，却不知该怎麽说，结果却只喊了名字而已。

　　“你还记得这里啊。”枢的声音不温不火，听不出他内心的变化，“出去了那麽久，那可不是简单的任性了。”

　　“我回来了。”

　　听罢枢站起来，转过身看著零。“玩够了吗？”

　　零点点头。这时候的枢说再难听的话他也愿意接受。

　　“那麽，欢迎回来。”

　　听见枢的话，零反而怔住了，他希望枢用言语奚落他，而不是温柔。毕竟任性的人是他。

　　“不过，我可没有打算原谅你，零，别误会了。四年的时间对吸血鬼来说虽然是转瞬既逝，不过要等些东西的话，那段时间也不是那麽好过的。”枢走进了几步，一把抓住零的手将他逼到墙角，按住他，“说，你该怎样弥补我？还是说，把你的一切都献给我？”

　　说著枢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零的唇，然後慢慢向下滑，零浑身一颤，大约是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麽。他闭上眼睛，浑身震颤，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可是他先听见的却是玖兰枢俯在他耳边的细语：“零，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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