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使我快乐

　　第十二章
　　薛一然让这个女子上车，因她衣衫破烂的缘故，自己便与车夫一道坐在车厢外避嫌。
　　那女子不住感谢，并道自己姓乌，是本该贬到宿阳的犯妇。
　　薛一然早先一直在钻研怎么治疗瘟疫的办法，对其他的琐事甚至连听都没听一耳朵。
　　听到这事，他也只不过道：“到了宿阳县衙自会有人帮你记名的，你不必担心登记违期的事。”
　　回宿阳的一路，这女子撩开车帘打开车厢门，时不时地和薛一然谈上那么几句，明显想与他热络些。
　　薛一然虽然满心都是新药方，但也强压了下去，安慰那姑娘。
　　到了宿阳，薛一然将女子送去县衙，让她在县衙登记了姓名，并换洗了。
　　薛一然等她出来后，对为她带路的廷掾道：“辛苦了。”然后与女子打了招呼，便驾车去自己在城西的屋舍了。
　　“……他去哪儿？”乌诗诗问廷掾。
　　廷掾道：“这是来咱们宿阳治病的医师，名讳薛一然。不过薛医师住在城西，每天都要接触病人。你是姑娘家，住城东，所以往后怕是不能轻易相见。”
　　乌诗诗得知薛一然要与病人近距离接触后，想去找他的心思便褪了下去。廷掾将她带至一处院落，并又带她去宿阳女子们常要做活的地方。
　　整个宿阳大概有三四百个女子，其中年龄适当且自己出来找活干的有一百多个，大半都是手艺不好的。
　　乌诗诗的刺绣还不错，在婆子那儿便提出要去赚钱多的那一方。
　　婆子瞧了她的绣活，就同意了。
　　赚钱多的绣娘们待遇也好，几个老旧的大院子，虽然没人时看着冷冷清清，可是房间却有许多，乌诗诗不欲与他人同屋，便选了单独一间。
　　第一天干活的时候，乌诗诗关着门，偷偷地把怀里的一块玉佩给扯了出来。
　　血迹已经洗干，上头一只首尾相连的小龙含了一颗小珠子……这是陆招娣的东西，而她在逃出来的时候，拿来了。
　　…………
　　“……我已试过了药，身体虚弱者也可服用，清热凉血……不管对不对症，对他们病情也是有益无害。”薛一然刚回来便煎了药，陆含风到来时他已调好了分量。
　　陆含风拿起桌上的药碗，喝了一口。
　　薛一然“啊”了一声，道：“大人何必如此？”
　　陆含风将药碗放下，拭了唇角，道：“药性的确不烈，但以防万一还是先给身体好些的人试。”
　　薛一然抚须道：“那是自然，若是有效，这一城的百姓就有救了。”
　　陆含风没有说话，他身边跟随而来的主簿却道：“怕是时疫好过，灾年仍难度过。”
　　薛一然吃惊道：“这是为何？”
　　主簿道：“益州太守不欲拨粮，州牧出面也不过令他下了三千石罢了，这三千石杯水车薪，百姓哪里撑得下去？”
　　薛一然道：“城内百姓还有些丝帛铜钱，不若出城购买？”
　　主簿摇头道：“附近城县都遭了蝗灾，本来田地就不多，去换，去哪里换？离下季收粮还有那许多时日，便是将城内的积蓄空了，也填不了近五百户人家的肚子。”
　　薛一然沉吟片刻，道：“大人可有他法可想？”
　　陆含风道：“先将眼前的时疫解决了，上不放粮，周遭城县自顾不暇……”
　　主簿叹气道：“也不知能撑多久。”
　　…………
　　赵素衣今日又绣了三只手帕，领了工钱，又买了个热乎乎却不知道掺了些什么的粗糙窝头。
　　她几口就把窝头吃掉了，一路往城西那儿去，面上还罩了一层——充当是口罩。
　　薛一然仍旧很忙，“咚咚咚”地捣着药材。
　　赵素衣走进屋子，在薛一然抬头瞧见她时双手放在腰间，行了个刚学会没多久的欠身礼：“大夫好。”
　　薛一然瞧见她便是眼前一亮：“是姑娘来了！”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药杵，健步如飞地走到了她的跟前，“薛某见过姑娘。”
　　赵素衣道：“咱们就不用这么多礼了，薛大夫，那个……我上次告诉您的那个药方？”虽然知道她们穿的各个时代病症应该是差不多的，可是赵素衣还是担心会有什么不同。
　　薛一然道：“有用，有用！！”他示意赵素衣跟着他一起到案台后，然后把他的脉案给取了出来。
　　“这位刚染病不久的男子先时腹泻一刻钟两次，每次非一炷香不止……”他的手指又翻了一页，点上一处，道，“我用你的药方给他煎了一帖服下，呕吐与腹泻就都止住了。”
　　赵素衣眼前一亮：“所以真的有用！”
　　薛一然抚须，向赵素衣作揖道：“多谢姑娘活我宿阳一城百姓。”
　　赵素衣脸上通红，忙扶他道：“这，这也是凑巧了……”她不太好意思。
　　薛一然道：“姑娘宅心仁厚，我定会把这事告知府衙，有所嘉奖。”
　　“啊不不不，不用了！”赵素衣连忙摆手，“本来也只是碰运气……再者说，若非薛大夫调配得当，我便是知道药方也没有办法。”
　　薛一然见她是真心推让，道：“姑娘可愿来我这药庐帮忙？”
　　赵素衣惊喜道：“可以吗？”
　　最开始刺绣的时候，她觉得新奇，到后面，整天坐在那儿瞧着针眼，周遭的大婶姑娘们谈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有趣虽有趣，久了之后便有些枯燥。连身体都坐僵化了许多。
　　薛一然道：“自然是有工钱的，如今时疫可治，想必花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让大家痊愈。姑娘心系百姓，自然可以帮忙。”
　　赵素衣一阵激动，豪气干云地拱手道：“多谢医师！”
　　九五二七在她脑海里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赵素衣尴尬一笑，想起早先在萧慧娴那儿学来的礼仪，欠身而礼，道：“多谢医师。”
　　薛一然哈哈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想必姑娘家中尚武？我非俗世之人，不必如此拘礼。”
　　赵素衣目光一动，便笑着拱手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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