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我有一座城

　　“哥，刚才我看见消防队里好像住着很多人，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呢？”
　　出发不久，高雯就拉着高华的袖子问道。

　　“那些是区福利院送过来的孩子，十岁以下的安置在消防支队里。十岁以上的暂时住在隔壁的小学。”
　　高华抬起手肘从高雯手中扯回变形的袖子，让她挽着自己胳膊回答道：“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军队执行清理任务时，在居民住所发现的幸存者，行动结束后被集中收容到了福利院。”

　　“小区目前只有九栋2单元出现异变，确认可以保证居民安全吗？”
　　高华住在CA小区12栋1单元，因为工作原因不常回去，只有高雯一个人住在那边；兄妹俩交流信息时，曾经谈到过九栋的变化。

　　“前两天给你的晶核用完没，这次出去我们又找到一些，你带回去后直接拿去九栋。”
　　“虽然找不到那个异能者，但如果他的异能和你们一样，可以升级的话，兴许会有更多的安全区域出现。”
　　高华对九栋异变的猜测，和平哥他们大致相同。

　　“好的，我都听你的，哥哥！”
　　高雯倚着他的胳膊，乖巧答应。

　　“对了，和你的队友道过歉没”，突然想起出来时对她的嘱咐，高华侧头敲了敲小丫头的额头。

　　“我已经道过歉了！”
　　高雯不服气道：“本来就是你小题大做，我队友都没怪我呢！”

　　看着高雯兄妹的相处情形，林瑜想到了自己的大哥林璟。
　　感染者出现后，疾控中心与公安部门对疫区进行隔离封锁，各处陆续停工、停业、停学；林璟最近一次回来，还是小宝出生的时候，自那之后他就再没了消息。

　　在法院门口和老游他们顺利会合后，一行人继续往北，步行约一刻钟后，来到了燃气公司右侧门。

　　“看来里面已经出事了”，高华回头轻声说道：“先前跟燃气公司约定过，右侧门他们会长期留人值守，现在这里没人”。

　　“疯子，你从左手第二个窗户进，里面是空置的，可以直接下到负一楼。”
　　“老二跟在疯子后面，这是钥匙，到负一楼后把备用电源打开。”
　　“小阮负责接应”，高华捏住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串，轻轻地将其中一把移出钥匙圈后，递给了老二。

　　“你们负责留守个楼梯口，我和高雯去总控制室，切断燃气后所有人立即撤离。”

　　按照燃气公司留守工作人员的比例计算，留下来的至少有一两百人；里面包括各级领导人员和维修人员，如果他们全部出了事，那么这栋楼里至少有一百多个丧尸。
　　“小阮，以疯子他们出来的时间计时，两分钟后立即带人撤离。”

　　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后，大家核对了手表时间。
　　疯子和老二翻越窗户，先行前往负一楼；燃气公司右侧门没有上锁，高华身后走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身材矮小，看起来比较瘦弱。

　　只见他轻轻的推开右侧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在门外的光线反差下里面十分昏暗，看不清楚情况；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根荧光棒，使劲儿扔了进去，立即听见一群悉悉索索重物挪动的声音。
　　看来一楼这边早就聚集了一大堆那些东西，但是因为丧尸本身有些畏光，右侧门又是内开；所以刚才高华他们在门口探查时，这些东西没有冲出来。

　　小伙回头看着高华做了个手势，高华点头，配合嘴型向剩下的队友们做了两个手势，两人会意后从门缝潜入。

　　“走！”
　　两人进去一分钟后，高华带头轻轻推开右侧门，迅速往楼道方向前进；虽然有些担心刚才进去的那两个人，但林瑜他们没有多问。
　　不知道先前进去的那两人用了什么方法，一楼已经没有丧尸，高华带着他们从右侧的楼梯上去。

　　这栋楼是半年前建的，所有设施都比较新，楼道内还有明显的油漆味儿。
　　位于新城和老城交界处的燃气总部已经弃用，燃气公司当初匆忙搬到这边，一则是这里临近经济开发区，再往后就是一些工厂和小型修理厂，人口较少；二则是为了和消防支队互为照应。

　　燃气公司办公大楼共有四层，但总控开关没有设在四楼。
　　高华打开二楼楼梯旁一个不起眼的消防门，里面安装的不是消防栓，蓝色和绿色的两个开关呈上下分布，箱子里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线路。

　　“滴！”
　　箱子里的设备灯突然亮起，过道上照明灯也随即恢复照明；楼下隐隐约约有机器的轰隆声传来，各处也频繁响起了撞门声。
　　消防门左侧有一个隐蔽的按键，数字键的荧光在照明灯的照耀下隐隐若现。

　　老二和疯子已经成功开启备用电源，高华在按键处输入六位密码后，拉下了红色开关，切断全区燃气供应。

　　此时离约定撤离的时间大概还有三分钟，“高雯，带队友守二楼三楼”。
　　“好的！”
　　高雯立即应下，跟着高华继续上楼。

　　留守期间，先前那两个进入燃气公司的消防员陆续从二楼左侧走廊过来，匆匆上楼；林瑜听到他们的对讲机里传来了高雯压低的惊呼，还有零碎的打斗声。
　　三分钟后高华被人搀扶着下来，众人一起出了大楼。

　　走出来五六百米后，一楼左侧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鸣声，浓烟缓缓散出笼罩了大楼；燃气公司装修时用的是防火材料，爆炸后没有引起火势蔓延。
　　原来那两人把所有丧尸都引到了一楼左侧走道中，利用封闭通道机关，把它们全部关在了那里。

　　一路走来，地上滴落了少许血迹。
　　高华左腿受伤，虽然用绷带止住了血，但血腥味儿散的很快，引起四周丧尸躁动；加上刚才爆炸时产生的轰鸣声，已经有丧尸逐渐往这边聚拢。

　　“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打中它。”
　　高雯说话时有些哽咽，但没有大声惊呼，尚算镇定。
　　“没事，走吧”，虽然受了伤，但高华依然是个坚强负责的哥哥，“那东西记仇，等它出来后会跟着我们。”

　　“先回去，东西都收好了？”
　　老二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快步往前探路。

　　刚才从四楼带下来的还有一对双胞胎，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紧紧跟在高华身后。
　　没有人燃气公司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导致所有人都感染了H病毒，大楼预先布置的机关和系统也没来得及启动。

　　双胞胎是燃气公司中一个修理工的孩子，被藏在了四楼的隔离室里面，幸免于难。
　　高华前两天过来时，他们正在四楼休息室里做习题，偶尔打闹两下，给紧张沉重的办公气氛带来几分鲜活；但现在，两个孩子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手脚发抖地跟在高华身后。

　　回去时一行人遇到了两波丧尸，数目不大，一番砍杀逃离下来也累得够呛。

　　林瑜第一次直面这么多丧尸，为了队友和自己的安全一直在咬牙支撑着；回到消防队后一个人走到荒废的菜地旁，悄悄摸了两把眼泪，随后就蹲坐在菜地旁边的水泥台阶上发愣。

　　命运仿佛无数道不知方向、不知力度的波涛，将她推的越来越远。
　　尽管曾经预想过种种情况，也做好了面对一切残酷景象的心理建设；但林瑜从来没有真正出来，真正面对过这些情况。

　　挥刀砍向一个个曾经鲜活无比的生命，用脚踹倒那一个个矮小的身影，怜悯和同情被求生欲撕扯，心里会不自觉的抽痛。
　　肩上的责任和求生的欲望，让林瑜不得不挥刀保护队友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太过舒适，她从来不曾真正的思考过生存的意义。

　　看着被磨出水泡的双手，疼痛感被手肘的麻木掩盖，也被心底的麻木掩盖。

　　“喏，我哥给你的。”
　　高雯拍了拍林瑜肩膀，递给她一支草莓味的棒棒糖。
　　“他说这里有个小朋友需要安慰”，把棒棒糖塞给林瑜后，高雯坐在一旁嘀咕道：“马上奔三的人了，还在用这个套路，万年单身狗！”
　　高雯的语气总是这般，仿佛一个被娇宠长大永远不知世事的小女孩。

　　“林瑜你第一次杀那些东西是在什么时候呢？”
　　“几天前吧”，林瑜撕开棒棒糖的包装，回答道。

　　“你真厉害，才几天就能这么镇定地出来。”
　　“我告诉你哦，早在三个月前我哥就拉着我一起出去解决这些东西了；上次军队清理的时候，我还做过那个小区的清理小队队长。”

　　“喏，就是那个小区。”
　　高文指着林瑜三舅娘住的那个小区，小区由十栋高层围成的一圈，通风良好、冬暖夏凉；住在那边的多是为了照顾家中小孩读书，以老人为主，平日里很热闹，林瑜外婆很喜欢住在三舅娘家。

　　“但我第一次杀丧尸是在商场厕所里，那时，厕所里有个母亲病变了，正在吃婴儿车里面的孩子……商场厕所旁边不是有一条路可以直接上一楼嘛，我偷懒往那边走，上去时正好看到；呀，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酸。”
　　“那只丧尸发现我后，就突然扑了过来；当时我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突然间我就觉得心跳加速、脑袋很胀，有股力量从手里甩出来后，把那个丧尸打到了厕所里面。”
　　“我不敢过去看，爬起来跑到电梯上时，那个东西又追了上来；我只能拿买的东西扔她，用脚踹她。”
　　“又扔了几个水团打它后，身体里的那种力量就突然消失了，手里也没东西可以扔她。”

　　刚说到一半，主楼那边有人叫高雯。

　　高雯起身往那边走时，林瑜拉住她问道：“后来呢？”
　　“后来呀，后来我用牙刷柄刺穿了她的太阳穴；回家吐了两天，做了半个月的噩梦，和你的第一次相比怎么样？”
　　“那个推车里面的孩子已经被吃的只剩……”高雯借机拉林瑜起来，“不说这些了，快走吧，大家都等着我们呢！”

　　见林瑜似乎被自己的话吓到，高雯笑嘻嘻地跑远了。
　　林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掏出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后，也进了主楼。

　　一楼大会议室里，前几排稀稀拉拉地坐了十几个人。
　　除了林瑜他们六个，剩下的全都是消防队的消防员，数下来大致有十五六人，加上留守在院墙四角和大门处的，消防队现在应该有三十来人。

　　大会议室左后角和正前方站着三四十个孩子，怯怯地看着大人们，从燃气公司带回来的双胞胎也站在孩子们后面。

　　见人都已经到齐了，高华轻轻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除了消防队里这四十三个孩子之外，学校那边还有七十一个；他们都是军队清理过程时救出来的，先前被送到了福利院那边，但福利院的基础设备和安全设施不够完善，区里移交了部分孩子过来。”
　　“消防队与上级领导的通讯线路已经崩溃，暂时无法联系，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是……”

　　说到这里时高华停顿了一下，一一看过在座的几个人后，才继续道：“今天要商量的是，如何安置这些孩子。”
　　区内的混乱情况远远超过高华他们的预估，燃气公司的变化也让他们认识到这边的丧尸数目太大，孩子们的安全问题急需解决。

　　“自留的蔬菜地已经吃完，队里的储备粮也快没了；我们要考虑的是，要将他们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以后丧尸出现的频率会越来越高，消防队的围墙太低，这附近分布着大大小小七八个小区，安全系数太低。”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谁都无法轻易地做出决定。一百多个孩子一百多条人命；在物资匮乏末日里，他们有可能成为最先被人抛弃的群体。

　　“有什么办法，这也没办法呀”，强子看着平哥嘀咕道，“我们又不是开福利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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