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那家咖啡店

　　第二天，吴归远顶着一头黑毛来上课的时候，惊到了一群人。
　　毕竟他之前是以灰色风火轮闻名知行私立高中的，顶着一头灰毛，脾气又跟哪吒一样横冲直撞的，被教导主任骂了又骂罚了又罚，第二天依旧吊儿郎当地继续顶着这一头奶奶灰来上课。
　　在门口值日的叶浅浅看到他进校门的时候，眉头一皱：“你这是怎么回事？”
　　吴归远斜睨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将肩膀上的书包又往上拎了拎：“怎么，三道杠大队长，以前灰头发你说我，这回我染回去黑头发你也要说我？”
　　叶浅浅咬了咬牙，看着他讽刺完自己之后，就继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还是那个拽得不行的熟悉味道。
　　她望着他的背影怔了一会，才问旁边的小女生：“这是怎么回事？”
　　杜兰知晓关于校园里的一切小八卦，立即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叶浅浅。
　　叶浅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喻如是？她公开顶撞吴归远？还刺激到他去把头发染回来了？”
　　这话讲出来有人信吗？

　　吴归远进到班里的时候，连书包都没放下，就半眯着眼睛在教室里扫了一转，却没有看到那个他想要一雪前耻的人。
　　那人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不耐烦地将书包一扔，大步走到喻如是的位置上，敲了敲桌子：“喂，她人呢？”
　　埋着头在那不知道做些什么的人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谁？”
　　卧槽？
　　这人……是谁啊？
　　声音倒是跟昨天跟自己说“丑拒”的那个人差不多，但是，这绝对不是喻如是啊！
　　喻如是不是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厚厚的刘海往前面一挡，这两样东西组合在一起，要多傻有多傻。
　　最主要是，那可以拧成麻花辫的厚重长发，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俏皮的短发了？

　　时歌还在那整理着喻如是的笔记，她发现喻如是真是太蠢了，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看似把老师讲的所有话都给记了下来，但一点重点都没有。
　　笔记不在多，重在精，掌握了要领，哪怕只记住一句话，也能够把条理缕得很清楚。
　　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就经常编顺口溜，刚才还在回忆着，结果被这大傻子吓了一跳，顺口溜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你你你……你他妈眼镜又被人整蛊偷走了？”吴归远说话结结巴巴的，总算是认出她了，“还有你的头发，是不是被他们用剪刀剪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生气：“谁做的，你告诉我！”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Tony。”时歌静静地开口，“还有，我本来就不近视。”
　　这也是她昨天发现的，戴眼镜戴习惯了，昨天剪头发的时候，Tony让她抬头看一下长度行不行，她还摸索着想要去拿眼镜。
　　然后才发现镜子里的都市丽人的影子怎么这么清楚。
　　这喻如是，真的是，真的是。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剪掉了厚重的长发，削薄了刘海，摘掉了眼镜，她觉得整个人至少瘦了十斤。
　　虽然说今天早上来到，把大家吓得目瞪狗呆的，只除了自己隔壁的沈岸阔同学。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波澜不惊地复又低下头去，继续补眠。
　　吴归远嘴角抽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可以这样呢？今天被吓到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啊！
　　他昨晚坐了五个小时，才把头发染了回去的！
　　他恍恍惚惚地踩着上课的铃声回到了位置上，整堂课都在思考着今天自己起了个大早来学校是干嘛来着。

　　时歌终于把那讨人嫌的赶走了，拍了拍桌子，摩拳擦掌地准备认真听讲！
　　颤抖吧人类！她要开始逆袭了！
　　结果下一节课居然是数学课，她咬着牙掐着大腿上的肉瞪着眼睛坚持了一会，还是抵挡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扭头笑眯眯地问旁边的沈岸阔：“沈同学，你记笔记了么？同桌一场，借我抄一下呗。”
　　沈岸阔抬起眼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我不记笔记的，笔记不在多，重在精。”
　　时歌觉得这句话特别特别地熟悉。
　　她挠了挠下巴，正想说些什么，教室后门就出现了一个女生的身影，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喻如是。”
　　她还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在喊她：“诶？”
　　“一起去上厕所吧。”那女生扬了扬头，朝她微微一笑。
　　有病病哦？上厕所还要一起去？
　　但刚好她确实有点急，也就没管太多，站起身走了出去。
　　靠后门坐着的吴归远拧着眉看了一会，才将手上的笔一甩：“这小阿村，人缘还挺好的啊？”
　　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靠窗的男孩垂眸想了一会，还是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来到了洗手间，时歌都还没有进到里间，在洗手池的地方，就被几个人堵住了。
　　“昨天吴归远跟你表白了？”走在前面的女生，是一个黑长直，大眼睛，柳叶眉，长得挺好看的。
　　但时歌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嘴里的吴归远是谁。
　　所以她只是愣了愣，继而拿起手想要推开黑长直：“不好意思让一让哦，什么都可忍尿不可忍……”
　　叶浅浅愣了愣，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等到时歌走了进去，关上了门，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卧槽，她怎么就被她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唬住了？

　　她朝旁边的杜兰递去了一个眼神，杜兰立即意会，将一根水管接到了旁边深水槽的水龙头那里，并打开了阀门，试了一下。
　　这原本是清洁工阿姨用来洗地板用的，她们此刻打算用来洗喻如是。
　　时歌听到了外面的水声，无声叹了一口气，将裤腰带又紧了紧，站在那上下左右望了望，用力一撑，顺着隔间里的铁质水管往上爬，透过挡板与天花板之间的空隙，慢慢地爬到了隔壁的隔间，隔壁的隔壁的隔间，然后穿过窗子，踩到了外面的空调外机架子上。
　　还好，厕所在二楼，即便摔下去，也不会扑街到哪里去。
　　但时歌也不打算跳下去，而是顺着外墙，爬到了隔壁，低头钻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比谁射的远的男生们看到窗口进来了一个穿着裙子的短发入侵者，一时半会还分辨不出她是敌是友，是男是女。
　　反正先叫着，就对了。
　　“啊啊啊啊啊——”
　　“啊毛线，高一生物书23页上的那个肌肉女都比你们有料好不好！”时歌啧了一声，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直到他们委屈巴巴地将尖叫声收了回去之后，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隔壁的女厕所，叶浅浅等人在那屏气凝神候了一会，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才互相望了一眼。
　　是不是进去太久了？
　　杜兰抿了抿唇，走到第一个隔间的地方，敲了一下门：“喂！喻如是！”
　　毫无意外地没有任何回应。
　　叶浅浅也不管会不会长针眼了，直接蹲下身子，从底下的缝隙往里一看。
　　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卧槽人呢！！”

　　猛地打开了女厕的门，叶浅浅正想大声喊见鬼了喻如是这么大一个活人在里面不见了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本应在隔间里的大活人，正好整以暇地倚着墙，扭着脖子舒展着筋骨：“这一届小太妹的反应速度，不行。”
　　看着她面色刹那间变得煞白，映衬得一张笑脸越发地我见犹怜，时歌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多好一个姑娘，本来可以走闲静时如姣花照月的林黛玉style的。
　　她非得走王熙凤粉面含春威全露的泼辣路线。
　　“你，你怎么会在外面！明明刚才还在……你又不会飞！”
　　时歌嘻嘻笑了两声：“我会飞啊，不仅如此，我还会读心，比如我知道你喜欢沈岸阔，手机密码是他的生日，抽屉里还放着没敢给出去的情书，知道我跟他同桌，一直看我不顺眼。听说吴归远跟我表白，即便是真心话大冒险你也觉得不服气，所以今天打算把我的月考卷子给藏起来，让明天没有卷子的我被老师赶出教室，是不是？”
　　叶浅浅抖着唇，瞳孔瞪大，往后退了半步。
　　她怎么会都知道？
　　情书和手机密码，她知道就算了，也许她是在不经意中看到的，虽然几率微乎其微。
　　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准备把她的卷子藏起来？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跟杜兰说！

　　“都快成年了，在法律上，16岁以上，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都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大家能不能成熟一点？”时歌已经把她和小说里面欺善怕恶的叶浅浅对应上了，微微站直了身子，往前迈了一步，低下头直直地看着她。
　　喻如是是班里最高的女生，所以她才能够跟沈岸阔一起坐在最后一排。
　　只不过之前她一直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缩着脑袋的样子，导致叶浅浅一直不知道她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会这么有气势。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被你们欺压到不懂反抗，成绩永远倒数的喻如是吗？”
　　不是了。
　　她还没开口，拿着一堆卷子准备去上课的语文老师看到他们站在那里，吼了一嗓子：“那几个女生没听到上课铃是不是！——咦喻如是你什么时候剪短发了——不是，喻如是你这次月考只考了23分还敢在那跟人聊天！赶紧给我回去上课！”
　　时歌：“……”
　　老师您能稍微安静一会吗？我还在这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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