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同人—两心知

　　迎视润玉没有半分犹疑的坚毅双目，瑶光不禁反思自己在润玉这般年岁时在做什么：“在混沌灵台，围着三千神魔的孕育巨蛋与明真追逐打闹；听父神演讲道法，对什么都感兴趣，却对什么都不能静心专精。稍有小成，便跃跃欲试，时而弹指敲击近处神魔巨蛋，时而起跳捕捉往来穿梭的鸿蒙紫气！”对自己摇头叹息，瑶光心语自判：“万年时光全用来自娱嬉闹，对比天帝，不过雁过无痕，叶落无声，当真不配父神悉心教导，全心娇宠！”收敛心绪，瑶光正色回答：“此事，容本尊细思几日，再答复天帝！”
　　没有放过瑶光眉眼间细微变化，润玉改变方法，打算借助上都民风说服瑶光。重新入座，润玉浅笑应对：“如此，润玉便引天尊四下看看上都，品品美酒佳酿，等天尊答复！”
　　听明自己若不答应，润玉便不会随便离开自己，瑶光清浅一笑，转向天灵、菖蒲：“你们两个也一起坐下，尝尝这人间美食！”
　　看眼润玉，菖蒲屈膝落座瑶光身侧。抱拳一躬，天灵坐于丹朱位置。四人分坐四方，一时间，饭桌只存夹筷之声。
　　过了一会儿，润玉掀动茶盖，眼角注意到瑶光不同。只见瑶光动作优雅，却吃下了圣尊不该摄取的凡食数量。动作明显一顿，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素斋在润玉眼中顿时化为索命毒药。紧随其后，天灵也察觉了，口中美味儿全数多出涩苦。
　　见润玉、天灵动筷渐少，菖蒲看向依旧一口茶一道菜，吃得满意的瑶光，心脏砰跳，骤然反应过来瑶光这样吃人界膳食是圣尊进入寂灭的初兆。面色失血，菖蒲实难接受，手中筷子险些掉落。
　　知晓润玉、天灵、菖蒲已发现自己步入寂灭，瑶光眉眼不动，舀了一碗豆羹，吃了一口，说道：“听闻豆羹本是清贫人家迫于饥寒，将无人食用的细豆摘入釜器，燃豆箕为火，勉力而做！”再吃一口，瑶光说出后续：“初得豆羹，清贫之家尝之，叹其味道鲜美却不果腹！哪知，豆羹已香飘数里，引来赏雪人家，以钱粮交换！如此，清贫之家饱过饥寒，迎来新春！赏雪人家得尝美味，再添雪夜柔情！想来，豆箕虽成灰烬，亦感欢喜，无怨无尤！”
　　与从前一样置生死于度外，却体察到他人真心，以物喻己舒怀他人，润玉眉眼一动，心中涟漪层层:“忘川虽让你失了记忆，却没让你回到最初！你不再是不懂情为何物的上古圣尊，瑶光！”星辉满目，润玉温润接道:“无怨的不只是豆箕，还有釜中细豆！细豆与豆箕同枝，亦无怨尤，豆羹才飘香数里，救得清贫之家性命！”盛满一碗豆羹，润玉再道:“正是如此，细豆才得立于人心，深入净土，不再喜春恐秋！”两手一停，瑶光对上润玉星辉双目，心房熨烫一片。
　　感知到瑶光熨烫心房，润玉执勺吃起豆羹。
　　收回视线，瑶光一口一口吃尽豆羹，起身对先一步吃完的润玉说道:“有劳天帝引路！”
　　知瑶光要自己引路上都，以为观察查人族是否如自己所说心存净土、不惧七殇，颔首一点，润玉命菖蒲回房取千轻裘。领命屈膝，菖蒲回返静苑取来千轻裘。手指裘衣，润玉对瑶光说道：“此裘，乃众仙送予润玉的生辰贺礼！天尊神魂有缺，易招邪肆！请天尊穿上，再走上都不迟！”
　　看眼润玉，瑶光接过千轻裘穿戴在身，前走两步，眼角扫到润玉收起防护结界，眸光流转，站定原地，待润玉先行。看到瑶光止步等待，润玉眼底光华一闪，走到瑶光身旁，伸手示意两人携行。没有拒绝，瑶光同行润玉身侧。行至柜台，天灵嘱咐掌柜好生照料旭凤爱驹，默默跟随润玉、瑶光，出了天香楼。
　　蓝天如洗，白云悠悠，干净整洁的街面上行人往来，却不显嘈杂。走出百米，车轮滚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瑶光与润玉侧身一站，看一富家子弟端坐金轮彩车，携数名仆从扬长而过。
　　“那好像是祭酒大人家的公子！”一微胖妇人站立街对面，掩口指道。
　　“嗯！是祭酒大人家的公子！”微胖妇人身旁的新妇望着远走的金轮彩车，一眨不眨回应妇人。“真希望公子能过我家家门，品下我新酿桑酒！哪怕是个下等，家中屋瓦也可翻修了！”满含企盼，新妇自语再道。
　　用力一拍大腿，妇人回道：“对！你说得太对！我们应该马上回家！公子那辆金轮彩车，足够穿过我俩家门前巷子！”说罢，妇人拉着新妇消失在身后巷道。
　　侧头看眼遮蔽周身祥光，仿佛贫家学子的润玉，瑶光低眉浅笑，走回街道。眸光一撇，润玉清楚瑶光因何发笑，脚跟一转，带瑶光转道深巷。
　　光影交错，瑶光随润玉穿巷过街，足下地表渐生斑驳与苔藓。
　　“楚秀才！这编钟你会敲吗？”一焦急男声传进瑶光耳畔。停歇一二，男声更加急切：“那怎么办？时辰快到了，老杨头还没回来！我们怎么祭祀酒神，悬挂采青，迎八方客人？”
　　与润玉对视一眼，瑶光加快步伐，没走几步，环绕而建的低矮草房进入眼眸。
　　眉头紧锁，额头冒汗的中年文士看到润玉、瑶光，上下一扫，眉头舒展，匆匆上前，躬身一礼：“楚某失礼，冒昧拦阻两位！”直身而起，中年文士直说胸中想法：“楚某愿用家中珍酿换二位零星时光，祭祀酒神！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越过文士，瑶光看向矗立祭祀中场的青铜编钟。只见六十四枚擦拭得纤尘不染的青铜编钟沐浴日光，折射出古旧色泽。微风拂过，上排小钟轻轻晃动，却无音色传出。“编钟不是凡品，当出自天界！”下得结论，瑶光传音润玉:“老杨头，是天帝派到人界的监察使吧？”
　　听到瑶光问话，润玉眨了下眼睛，回答文士:“先生客气！若我与内子能帮得上忙，自当相助！”
　　眉头一动，瑶光听文士欢喜谢声:“多谢，贤伉俪！”再看文士深深一鞠，旋身后转，抬手指引润玉与自己前往祭祀场。
　　祭祀场中，三尺以内并肩站立夫妻；三尺以外错生站立兄妹；对立祭祀广角，中间站满亲长的，是无血缘的年轻男女。
　　站定编钟面前，瑶光环视一圈又似紧张又似礼让的男女，通明润玉为何当着文士称自己为内子。叹服润玉心细如尘的缜密心思，瑶光手拿双锤合上润玉前调，奏起祭酒轻乐。
　　动人轻音缭绕双耳，中年文士身躯一震，眸眼发亮，指挥青壮上了三牲，笔直站立念起祭祀祷词。
　　耳听文士祷词，一众男女虔诚跪拜。三跪九叩，文士念完祷词，男女静待年岁最长的老人除去祭酒封泥、红纸，开坛，用杨枝挥洒家中酒瓮。
　　时过一刻，祭酒依然酒香扑鼻，风吹不散，参加祭祀的男女老少激动不已，喜笑开颜！
　　积年付出，终得上品佳酿，文士红光满面走到润玉、瑶光身前，感恩下拜。停顿数秒，文士起身，让家人取来传承百年的杜康美酒递给润玉。
　　抬手一拦，润玉温润开口:“我与内子不过举手一奏，当不得先生价比千金的杜康！”对上文士匪夷双瞳，润玉浅笑说完:“若先生愿意，可否送一坛新酿美酒给我夫妻带走！”豁然开朗，文士转身挑选新酿，一头发花白的瘦高男子在这时奔来。
　　听到奔跑声，众人定睛一看，齐声唤道:“老杨头！”
　　望着众人满面喜色，化身老杨头的监察使再听众人声音:“老杨头，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刚刚我们有多担心！幸好恩人夫妇路过，敲响了你那曾侯乙编钟，祭祀才没错过良辰！我们精心调配多年的屠苏也才得酒神偏爱，成了上品美酒！”
　　以为是魔界、阿修罗界生灵不满现状，有心设计巧遇充填信徒，才让自己被困胭脂巷，监察使警惕看向润玉、瑶光。认出润玉，监察使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儿跪下，幸好文士在此时扬声:“老杨头！你酿的屠苏，味道最纯！我将它送予两位恩人了？”连连点头，监察使绷紧身躯，看文士把自酿的屠苏送予润玉，再目送润玉、瑶光走远。
　　出得监察使视野，润玉将屠苏拋给天灵。回眸看了一眼，瑶光疏解润玉:“监察使虽携带浓郁脂粉味儿，却目正神清！应是被人算计了！”
　　双目深邃，润玉肃穆开口:“他不是被人算计！他是痴恋凡尘，自醉迷心，被人借势利用罢了！”
　　“是谁这般费尽心机？”瑶光疑思再添，刚想深思，却见润玉面沉如铁。将所有思绪全部压下，瑶光放柔五官说及他话:“今日，本尊占了天后名分！恐会被藏于暗处的有心人散出不实之言，伤及天后！可否请天帝告知天后喜好，让本尊赔礼澄清！”
　　目光凝实，润玉正面瑶光:“润玉的妻，懂润玉！知润玉！信润玉！不会被有心人诱惑，更不会被流言所伤！她不需天尊礼赔，也不需天尊澄清！”
　　看润玉面色不再铁寒，瑶光展颜接道:“天帝句句情真，字字珠玑，足可令任何流言不攻自破！本尊失言，请天帝勿怪！”摇了摇头，润玉带瑶光继续游览上都各地……
　　夜间，润玉与瑶光端坐杯莫亭，静看万千祈愿河灯顺流而下。星星点点，河灯好似铺满银河的星石。轻柔一笑，瑶光起身收集祈愿河灯烛火。不多时，晶莹洁白的苦乐花、两生果摇曳绽放。
　　身形一转，瑶光手执双花对润玉说道:“苦乐花与两生果是混沌的七情灵根，它们可助仙神灵台清明，不失本心！望天帝收下！”
　　眼看双花，润玉仿佛时光倒流，空间交错，回到瑶光在璇玑宫花圃播撒双花那刻。凝视周身雪白，唯花心红比朱砂的双花片刻，润玉轻扬唇角，挥袖收下。“多谢天尊！有此双花，润玉可安心不少！”
　　恰在此时，瑶光注意到一盏有别其他的河灯，翻手一收，将河灯收纳掌心。逐句看完河灯内刻小字，瑶光肃正对开口:“看来，已有魔界生灵被爱欲迷了心智，失了本心！”
　　接过河灯，润玉低头一看，蝇头小篆映入眼睑:古有费长房骂天三声轮回三世，今有真武帝袖手旁观用心叵测！既然我魔人大道无期，又何惧身死魂消，轮转兽木！愿明灯长亮，入得天界，可使我把真武骂个痛快，死得轰烈！
　　瞳孔收缩，润玉在心里冷冷叫了一声明心，再抬手把河灯放回。刚想与瑶光说清魔界内情，夜空就炸起七彩烟火，飞洒功德金光。
　　剑眉蹙拢，润玉施术驾云，与瑶光直飞上都天空。看到锦觅正在祭祀天坛旋身跳跃，欢击钟鼓，引人群摩肩接踵，争相叩拜，润玉下颚紧绷，搜寻丹朱、旭凤。
　　须臾，一道如炬目光吸引润玉视线。沿目光发出方向望去，润玉终于找到了被锦觅深深震撼心魂，伫立原位不动的旭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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