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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髭切x婶
○双箭头向
○本篇送给我家正正太太,祝她期末顺利
ready?
↓
“今晚月色真美。”
(1)
殷红鸟居前。
月色如水冷冽,有人缓缓拾长阶而上。
夜风呼啸而过,脚步停了停,额头遮掩面容的白缚被风胡乱掀起来,露出一双平静的眼。她稍稍皱了皱眉,一手拢住红色绯袴的下摆,一手按住白缚,加快脚步往庭院大门迎去。
周身灵力与结界相触,毫无声息地敞开了。
——这是此间主人才享有的特权。
门嘎吱一声从里面开了。
“哎呀,已经来了呢。”
有低低的笑声传来,那头倚着一名淡金短发,半披着西装外套的付丧神,他探了探头,招手道:“快来吧,哭哭丸等你好久了。”
后面及时传来弱气的纠正声:“是膝丸啊!阿尼甲!”
“阿拉阿拉……”意料之中被无视了。
审神者往里面走了几步,目光落在远处薄荷发色、一脸懊恼的付丧神身上。她忽然牵起唇角,露出一个稍显恶劣的微笑,歪着脑袋,轻声吐出了踏入此地后的第一句话:
“膝丸?想我了吗?”
(2)
我不是,我没有。
膝丸的心里一瞬间像弹幕刷屏了这句话。
然而他并不敢反驳那头目光灼灼的哥哥和审神者,只逆来顺受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他垂头丧气,开口道:“主人,第一部队听候您的指令。”
源氏重宝的背后,站着五名少年模样的付丧神,他们挥了挥手中的短刀,笑吟吟道:“主人!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出阵江户吗!”
“是呢,祝你们顺利。”
审神者俯身摸了摸五虎退的头,他刚刚修行归来,对于现在这个状态出阵还有些不适应。“别怕,和以前一样。”她低声安慰道。
那头的药研整理了下盔甲,往这边走了几步,催促道:“走了,退。”
审神者抬起头,发现膝丸已经领着其他人站在了门口,她笑着说:“去吧,小心别受伤。”
金色光柱倏然亮起,第一部队消失在里面。
审神者目送他们离开,半晌,吸了口气,转身快步向她的房间走去。
“澳洲合战远征部队回来了吧。”
木屐在回廊上踩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审神者刷刷翻着文件,头也不抬地问她近侍:“带小判箱回来了吗?很快就是联队战了。”
淡金短发的付丧神双手抱胸,缀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懒懒散散,与快速翻阅着文件的审神者形成鲜明对比,“回来了,但只带了些资源加速符之类的。”
翻着文件的手顿了顿,她叹了口气,“那只能换个地方远征了。24小时太费时间了。”
“资源攒到多少了?”
“最近内番大家有认真干吗,不然实力得不到提高啊。”
“咦,不动行光向我申请要出去修行吗?”
……
诸如此类。
直到髭切终于忍不住,他俯身轻轻巧巧抽走了审神者手中的纸张,丢到一旁。在她发怒的前一秒,笑吟吟问:
“三日不见,难道主君没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他顿了顿,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便状似哀叹道:“所有人都让你考虑了一遍,却独独想不到我,那可真是叫我难过。”
“是吧,雪奈?”
(3)
这间本丸的审神者,名为雪奈。
当然,这并不是真名。
据她自己所说,本身是来自大陆的,被父母送去大洋彼岸留学,选修学习日语的时候,便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后来成为审神者,鉴于不能透露真名的条文,便理所当然地称呼为‘雪奈’。
由于她上学的地方与日本时差过大,因此每回到本丸来的时候,都是繁星映月之时。
此时恰好是半夜,本丸里已经寂静了下来。绝大多数付丧神已经睡了,审神者本想赶紧处理完积压了三日的文件,近侍髭切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她站定,最后还是好脾气地拾起文件,抬眼望着近侍。
“你想让我说什么吗?”
“……”
最后,她哑然失笑,不敢再看他,脸颊染上淡红,只含糊不清地低低说了句什么,然后垂下头匆匆绕过对方走了。
髭切隐约听见仿佛是:
——“今晚月色很美。”
他疑惑地抬头,只见月色如瀑泠泠。
“确实很美。”
(4)
审神者向来偏爱短刀。
刀毕竟是刀,外表即便年幼,但并不能等同于无知。
但她并不介意。
“这么说,你弟弟们都很想看樱花?”
审神者咬住笔尖,歪在桌边冲近侍药研笑起来,“现世却是冬日了。”
想了想,她直起身伸长了手去够窗户,推开就能看到庭院,“你们知道我一向是不怎么乐意用灵力去干涉四季变化。”
从窗户里正好能望见的,是那棵落光了叶的巨大樱花树。
有些萧索,但胜在真实。
雪奈倚在窗边,不经意间目光一瞟,却看到某个淡金发色的身影立在树下,仿佛察觉到了注视,遥遥冲她笑着挥了挥手。
她僵硬着后退一步,啪地甩上了窗。
“真是见鬼。”
谁能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
……可是不解风情的孤寡老刀他活该啊!
东方对于情感的描述向来含蓄内敛,她虽然身在大洋彼岸几年,骨子里到底是个东方人,自然是学不来人家的热情直接。
更何况……
“今晚月色很美。”这句话原本便是出自岛国人之手,她本觉得用得再恰当不过,谁知对方根本没懂她意思。
恍然回神,已经是一室寂静。
药研不知什么时候识趣地退下了,只剩审神者一人。她背靠着墙叹了一声,气力松懈,慢慢地滑坐下来,抱住了膝盖。
——他大概并不喜欢自己。
她突然这么想着,却越发觉得有些道理。
事实上,髭切无常的个性也同样叫她心生怯意,也许前一秒还在甜言蜜语,下一刻已然变得冷漠无情,她恰恰异常惧怕这种性格,这会使她充满了不安全感。
两个不合适的人,为什么非要强求在一起呢?
人类与神明之间横亘的鸿沟,从前的她不是不能察觉到。
其实退缩了也好,至少不必飞蛾扑火,满腔爱意最后剩下一撮灰烬,余热散尽,颇是可笑。
也许……
也许这种错误的情感,本就不该产生。
(5)
髭切很早就来到了这个本丸。
彼时厚悭山下着大雨,满地泥泞与溃不成军的检非违使尸体。太刀被灌注灵力,幻化出形体,漫不经心地握着本体轻盈落地。
“我是源氏的重宝,髭切。”
他稍一垂首,浮现轻慢又漠然的笑容来。
——“你,就是我这一代的主人吗?”
神明蜜糖色的瞳眸中,倒映着审神者狼狈不堪的身影。意外的是,她并不觉得自惭形秽,只气喘吁吁地擦去雨水,勉力站定,仰面冲付丧神笑吟吟道:
“那可真是不巧了,我可不是源氏。所以说‘这一代’什么的,还是免了吧。”说罢抬抬手,示意部队返回。
他意外颇觉有趣,轻佻道,“谨遵主命。”神态从容不迫,完全忽略了几名因他轻慢态度而有些发怒的付丧神。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审神者第一次遇上检非违使,当然,也是少有的几次好运气。
“嗤,好运气吗?”
髭切捧着一杯热茶,毫无姿态地靠墙坐在地上,脸上却露出他标志性的轻慢讽刺笑容,“真是多谢主君当时将我这种并不算稀有的刀,归类为‘好运气’啊。”
他想到本丸仓库中现存的十几振‘髭切’,刀剑付丧神中传闻,很多本丸的刀只要一个不称心,就会被刀解,换一振唤醒。
因此表情愈发漠然。
“阿尼甲!”他薄绿发色的弟弟跑了过来,脸上挂着堪称愚蠢的笑容,“我出阵回来了!主君在哪!”
兴致缺缺。
他最终还是施舍性地瞥了一眼同样身为源氏重宝,目前还是本丸独苗、身担日课大任的弟弟,“……在里面写论文。”
对方瞬间安静下来,轻手轻脚行进几步,生怕打扰屋内人,贴着纸门小声说了句:“主君,在下膝丸,出阵归来前来汇报。”便拉开门进去了。
髭切神色恹恹,盯着那与他相似的身影消失在纸门背后。
凭什么。
明明是相似的家伙,却能备受宠爱。
良久,他掀起唇角,露出虎牙笑起来。
——哎呀,嫉妒这种东西啊,可是会让人变成厉鬼的哟。
(6)
已经决定了放弃,心情反而轻松许多。
也许,这能让偏离的生活回到正轨。
离开三日,现世事务处理也差不多了,这回可以在本丸多待一阵。爆肝批了几天的文书之后,长谷部主动请缨接手了剩下的零碎琐事。
“不愧是我的贴心部部。”
审神者乐得悠闲,不遗余力夸赞着忠主的打刀。
“主上要多多休息。”对方严肃回应。
“好啊,知道啦。”
笑吟吟伸手拢好坐久了有微褶皱的衣摆,轻快地走出起居室。外面阳光明媚,正是个适合散步的绝佳日子。
她不怎么喜欢覆着白缚。
然而工作要求,平日里还是不得不带。这会闲逛到无人处,早就把它摘下了,捏在手中欢快地扬了扬,却不防没捉稳,被冬日的风呼啦一下就刮得老远去了。
“唉!”
她半边身子攀上树干,探了探手,懊恼地捂着脸,踮脚去够挂在花枝树梢上的白缚,又不敢过于用力去摇动,生怕飘飘然的怕是不知会飞到哪儿去。
碰巧审神者上午最终还是答应了短刀们,用灵力将樱树的春花催了出来,这会正是开得最绚烂的时候。
他们已经在这片闹了好一会,玩累后就在兄长的敦促下回去休息了。她原本也正是看中了这片美景正盛,但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才过来闲逛。
想着花费了灵力的,不看白不看。
谁知碰到了这种事。
繁密枝丛中,审神者姿势别扭地够了半天,白缚没碰到,樱花倒是摇落不少,落得满头满脸都是。她几乎有些气愤于自己的身高了——
哪怕再高一点点!
脚尖不自觉往上攀,半边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地挂在树枝边缘。
快了快了,马上就够到了!
她精神顿时振奋,伸长手臂勉力一捞!
重心终于还是没稳住,手心抓空,身体蓦地失重往下坠落。她惊叫一声,本能般胡乱地想要够住什么东西。
——掌心抓住了一片柔软的衣料。
审神者惊诧莫名,只睁圆了眼睛。
电光火石间,那片白色西服衣料的主人从头顶花丛中俯身探出手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轻巧往上带去。付丧神淡金色发丝拂过她耳廓,她被拥进怀中,轻轻松松就从跌落摔断骨头的可怕窘境中,被拯救了出来。
倏忽间置身花海,她的脸只一点点涨得通红。
“髭切……!?”
……为什么,偏偏是他!
只怪樱树太大,花又开得过盛,她竟全然没有察觉这家伙的存在。
“这几天,主君在躲我吧。派我出去远征,自己关在房中批文件。”
“所以那日,主君真的没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被强行拥入怀中,心如擂鼓。那头他话说得轻巧又漫不经心,可她一时浑身发冷,竟从中听出几分威胁的味道。
她蓦一发力,从付丧神怀中挣脱出来,抬头看见对方弯起眼梢,露出虎牙冷笑的模样。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平安老刀,向来自诩阅历丰富,平时明里暗里把她当孩子看便罢了,这会自以为看穿了自己,就可以拿这个威胁她了吗!
他怎么好意思……还好意思摆出这副样子!
明明……明明那天……
髭切那头看她表情忽悲忽喜,之后忽然就平静下来。他暗忖捉摸不透,只半眯着眼盯着审神者看。
她的发色也是薄绿,与膝丸极像,瞳仁和猫儿一般,映着淡淡绯色。
彼时接回膝丸那一役,髭切也在。
源氏重宝另一振幻化出形体的瞬间,他敏锐地觉察到审神者的震动。
她甚至比他这位兄长,情绪更要波动些。
电光火石间,只见素来稳重的审神者,忽地捂着脸,抽噎几声,扑上前去搂住那源氏重宝的腰,干干地嚎了一声:
——“阿尼甲!”
髭切的脸冷不丁僵硬了。
身侧同僚纷纷投来狐疑的目光,叫他如芒在背。毕竟那两个薄绿色的脑袋凑在一块,还真叫人不得不怀疑下审神者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源氏秘而不宣的第三把宝刀幻了人形。
那头薄绿太刀哆哆嗦嗦地搂着审神者,推也不是,抱也不是,不知把手往哪搁,恨不得缩回本体一了百了。
他最终向自己满练度的兄长投来求救的目光。
髭切望着眼前这出闹剧,青筋直跳。他现在只想拔出本体来,冒着暗堕的危险,两刀送眼前这两个丢人的家伙归西。
他最终咬牙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本体,露出一个稍显狰狞的微笑来。
“主君,膝丸毕竟是我弟弟。您这样,怕不是也得喊我一声——”
“阿尼甲。”
思绪蓦地被拉回现实。
审神者张开樱色的唇,笑吟吟重复了一遍。
“阿尼甲哟——”
可恶的笑容近在咫尺,她眼角眉梢弧度都透着有恃无恐的愉悦。如果其他人知道他们平素稳重勤奋的审神者,不过是个恶劣而得意洋洋的家伙,也不知会是什么场面。
她恍若有读心术,张口闭口都是些他不爱听的。也成功打断了他冲动间想要落下的吻。
是的。
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家伙,她赢了。
(7)
斩鬼的刀,化出人形之后,内心却生出恶鬼。
它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在心底深处不知魇足地叫嚣着,贪婪渴求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
“……”
隐于阴影中的付丧神一抬眼,视网膜里突兀跃入两点薄绿。
迎面走来的审神者扶了扶白缚,冲身后人笑得温柔,开口说了句什么,膝丸蓦地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而她被逗得咯咯笑起来。
这一幕刺眼至极,叫神色冷淡的付丧神呼吸一滞。
阴影中,恶鬼无声裂开嘴,嘻嘻笑起来。
那口型正是——
我、要、她。
(8)
在审神者看来,髭切就是个叫人头疼的家伙。
他整天摆出一副无辜的笑脸,性格却阴晴不定、咄咄逼人,怕不是哪天惹恼了他,真的会做出偏激的事呢。
她叹了口气。
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喜欢那种家伙。
哎!人类啊!
她复而叹息,自己大抵是泥足深陷,一脚踏入了神明蜜糖色瞳眸中的深渊。
她的前半生都由理智控制着,一次次做出正确抉择,放弃了无数喜爱之物,只为一个渺茫前程。
本打算尽早抽身,却在樱树上相对而坐的一瞥之后,便再难以收手了。彼时阿尼甲阿尼甲地叫着,口头上便宜占得欢,瞧着那张黑脸,心里终究是不快活。
她真正想要的,到底不是这些。
明明是目下无尘的神明,何必委身屈居于百无一用的人类,言听计从的同时,又摆出那副令人生厌的神色。
她渴望着狠狠撕去那层伪装,叫他那笑里带冷的脸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是冷漠,也许是痛楚。
又或者真心的快乐。
第一次有人能看穿她端庄表象下的不羁恶劣,本丸总是认为她偶尔表现出来的是一时放松,殊不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而髭切时常作为近侍,懒散倚在屋子角落里,神色好似无声嘲笑她,半眯的眼中满是轻慢,仿佛在说:
——你可接着演吧。
可不是。
她最后嘻嘻笑起来,签完最后一份文件,随手丢到边上。
(9)
日子久了,契机自然而然就来了。
深冬时节的某天,从江户出阵归来的平野,向审神者奉上了第二振膝丸。
不过小事,原本丢到仓库也就完了,可审神者只接过来,笑吟吟将那把刀留在了身边。
消息传得比想象要快,刚满练度不久的膝丸登时坐立不安起来,也许是源氏重宝的通病,他立刻与他兄长当时某种心情重合起来。
——自己是不是要被抛弃了?
可这种事毕竟不好当面质问审神者,他焦急之下,去手合场拉了兄长,顾不得身后手合到一半被打断、满脸莫名的和泉守,就拖着髭切跑了。
“嘛,去问问她不就行了。”淡金短发的付丧神不以为意,脸上还是往日那副无辜的笑意。
膝丸满头大汗,“这……这怎么问得出口啊!”
“唉,胆小丸,你可真是……”
他慢悠悠摇了摇头,伸手拉好白色外套,拉着弟弟去了主屋。
髭切已经很久没做过近侍,他最近好像不是远征就是当番。膝丸望着门口悠闲倒茶的莺丸,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明明……
明明自己来到本丸的时候,除非特殊情况,阿尼甲都是近侍的。
大家总是认为,审神者偏爱着髭切。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
他冥思苦想也没个头,恰巧髭切已经推开了门,一欠身进去了。
屋内的暖气开得其实有些大了,审神者懒洋洋窝在被炉里,一本书遮在脸上挡住了光亮。
她听见脚步声,想也不想,“莺丸,你不是说你想出去晒晒太阳的吗?”
脚步顿住,来者一言不发。
审神者有些疑惑,她依旧顶着书,一边又伸出手胡乱地去摸小几上的白缚。
叮当——
她动作有些大了,原本抱在怀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落定在来者脚边。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听见声响慌张地道歉,然后双手合十,“麻烦您把……嗯……髭切递给我一下!”
……髭切?
来者噤声了许久,最终低低笑起来,声线与她所以为的莺丸相去甚远。
她一时僵住了。
一只手拾起尚带有她体温的源氏重宝,随手丢了出去,在不远处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随即她听见利刃缓缓出鞘的声音,一时顾不得白缚了,慌忙把书扒下。
“等等!”
白日里的亮光争先恐后刺入瞳孔,眼角流出无法控制的生理性盐水。审神者不得不半眯着眼,抬手用袖角去抹眼,却见那个隐约白色西装的修长人影半跪了下来。
“不是膝丸吗?”他淡淡问。
这时膝丸终于进了屋,听到哥哥没头没尾的这句话,一时愣住了,“什么?”
审神者已经飞快镇定下来,她理也不理髭切,只笑起来,“是膝丸啊,找我有什么事吗?”此前她已经眼疾手快地摸到白缚戴了起来,这会姿态端庄整肃,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懒散。
膝丸反而支支吾吾起来,他犹豫半天,最后一咬牙,问道:“听说主人想要练第二振膝丸……”
审神者露出惊讶的表情,嗤一声笑出来,“不是哦。”她看了一眼被人故意扔到角落里的源氏重宝,拖长了调子,一字一顿道:
“不过的确是源氏的刀,要练第二振的是——你的阿尼甲。”
她想了想,无意间露出了与髭切平日一模一样无辜的笑容,“也许是大家听错了,这次从江户带回来的膝丸,我已经让平野带去仓库保存了。”
“可……可是阿尼甲……”他左右为难,刚松了口气心又提上来。
审神者柔声道:“没事,你看他在这,我们会商量的。”
髭切立在一边,一言未发。
但膝丸很快就高兴起来,审神者又哄了他几句,目光爱怜地盯着他转身离去。
“真是个乖孩子。”她小声道。
“看得出来。”
髭切半敛目光,面无表情,“你很喜欢他。”
“你语气可真恶劣。”
“彼此彼此。”
“引我来,又吊着我就这么好玩吗?”髭切慢条斯理抱着本体面对审神者坐下,半垂下狭长蜜糖色瞳眸。
审神者趴在桌上,伸长了脖子去看他,半晌嘻嘻地笑起来,去拽他的西服衣角,把它拉得歪歪扭扭却乐此不彼。
“别生气嘛。说到底你可真没意思,明明装模作样的是你,反倒怪在我头上。平日里勾引我的不是你吗?常年霸占着近侍位子不让别人碰,暗地里倒是嫉妒起自己的兄弟来。”
她等了会,忍痛从温暖的被炉里钻出来,没骨头似的倚进了付丧神怀抱,他身上犹带寒意,冻得她一哆嗦,连忙裹紧了单衣。
“你怎么不说话。”审神者不满地用手肘撞了撞背后的胸膛,“你瞧,我都认输了。”嘴里是这么说,脸上却露出了有恃无恐的得意神色。
“是,输的是我。”良久,髭切到底是服了软,低下头热气呼在审神者耳畔,痒得她动个不停,却被不知不觉搂得死紧,心里直呼上当。
真是条贼船,才上了没一会,就想溜了。
她叹气。
(10)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唇齿交缠间,审神者气喘吁吁推开髭切,她衣服已经半遮半掩被扒得差不离了,还是勉力拾起了自己所剩无几的清醒。
“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吗?”髭切动作被打断,控制住自己的神色,勉强不露出狰狞的表情。
“不,一定得说。”
她神色坚定起来,挣脱髭切的怀抱,伸手去够丢在桌上的那本书,随手翻了几页,皱起眉头,“我还是不相信……”
“你真的不知道——‘今晚月色很美’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
平安名刀第一次露出茫然表情。
“唉……”她哭丧着脸,把那本夏目漱石的书恶狠狠丢在了他身上,“我就知道!”
待到她重新被付丧神压在身下,外面隐隐约约响起了烟花爆炸的声音,她哼哼唧唧着说痛,思绪却在混乱中渐渐散落飘远。
思绪混沌中,院子里好像有短刀欢快跑过。
“下雪啦!下雪啦!”
啊,终于下雪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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