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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夏去冬来,几月里,荆州那边的战事捷报频传,反观曹操这边,越往后就越不见他传消息回来了,明明当初他还捷报传的挺勤的……
曹操不传消息回来,易玄也不传信过去问他战况怎么样了,不用猜也知道了,要是好的话,他早传消息回来炫耀了,但要说是不敌败了袁绍倒也不至于,顶多算是一攻一守双方僵持不下,但真要认真说来,还是曹操败了……
他此战目的为何?可不就是为了一举攻下袁绍吗?可他达到目的了吗?
没有。
最后,曹操带兵回来了,在年底凛冽的寒风中,无功而返……
一场持续了将近半年的战役落幕……
荆州那边,曹军的局势却是一片大好,快的话,年后就能出结果了……
还记得曹操回来那天,飞雪漫天,大地一片银白,纯洁无暇的雪落了人一身,铁甲上粘着雪水,贴在人身上更是冷的像结了层冰一样……
有一人撑着油纸伞,立在城门边,素白的袍子与满地的雪色交相辉映,衣摆上绣着墨色花纹分外显眼,黑与白的碰撞激烈又完美的融合在了他的身上。
飘落的一两片雪在腰间随风飞舞,与长长的乌发相互追逐、交错着。
只是那样的清冷,那样的淡漠,那样的平静,把自己隔绝在尘世之外一般。
曹操走近,与他隔了几步距离,笑说:“易玄不问问操此战如何?”
他答:“成又如何,败又如何。这个天下,最后的结果不会改变。”
曹操笑了,开始只是低笑,后却是放声大笑,心中的阴郁尽数消散……
曹操不知是因为不听易玄的建议后悔了还是怎么样,一战回来后,仿佛当初曹玉的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也从未对易玄有过疑心一样,对易玄的态度亲昵了几分……
可,易玄的态度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一如既往的淡然处之。在曹操与他远时,他不会怎么样,曹操与他近,他依旧不会怎么样。
曹操没看出来吗?他看出来了,但是他还能怎么样呢?
没人知道,易玄这个人,在想什么……
他与这个世上的人有太多的不同,格格不入又引人遐想,难以琢磨又简单纯白,复杂的厉害,从未有人觉得自己能弄懂他过……
哪怕是郭嘉,哪怕是曹操……
荆州易主的捷报终于在年后的一日上午传回了许都,曹操心情大好,设夜宴与众共庆。
易玄本不饮酒的,可也被兴致上来的曹□□着喝了几口,后来还为郭嘉挡了几杯酒,直到宴会快结束时,他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郭嘉一转头发现时,不禁失笑,就这酒量还帮他挡酒呢?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如同喝水一般自然,到现在为止,他比易玄不知多喝多少酒,也只是脸带了些红而已,头脑依旧清醒的很。
旁边几个还没走的人这下是真确定易玄说他酒量不好是真的不好了,有人回想了一下,易玄好像也才喝了不过三杯酒吧?就这么睡着了?
曹操看到了正准备叫人送易玄回去休息,郭嘉记着易玄跟他说的少喝酒的话,想着也快散场了,人也走了大半了,干脆走吧,就自动接过了这活儿。
他站起身,蹲在易玄身边,想把他手拉过来搭着他就没成功,刚拉起他的手就被易玄给挣开了,郭嘉没在意,继续扶易玄起来,毕竟喝醉酒的人可不都乖乖听话的,发酒疯的都有,易玄已经算是好的了……
他一边好言跟易玄说着话,一边动作着,可易玄就是一直不从,且看着更抗拒了,皱着眉头,满脸的不高兴。
“易玄……易玄?醒醒……”
“嘉送你回去,回去再睡……”
……
易玄带着鼻音轻哼了一声,趴在桌子上把脸转了过去,留个后脑勺对着郭嘉。
郭嘉真是……又无奈又好笑,我还不信我今天不能把你弄回去了!
他说罢也不多废口舌了,使劲把易玄扒拉起来,好不容易把人从桌上拉开了,却被易玄下一秒剧烈的反抗又给挣开了,而且他好像还惹恼了易玄。
“别碰我!”
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走开!”
他说完又趴了回去,枕着自己手臂,另一只手盖在了耳朵上,宽大的衣袖把他的脑袋整个盖在下面,行为却像极了掩耳盗铃,摆明了不想理郭嘉,引得厅中还坐着的几人忍俊不禁。
郭嘉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有些蒙的瞪大了眼睛顿在那里。
“奉孝啊,你还是别顾忌太多了,这样人可拉不走的!”
“就是!就是!军师他喝醉了,哪儿还听得进去您说的话啊!”
……
众人三言两语的开口打趣道。
郭嘉哑然失笑,果然!跟喝醉了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他直接上前动手,易玄却像是被郭嘉的动作再次惹怒了一样,声音比刚才还大了一个度,“走开!不准碰我!”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认真而严肃,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一把甩开郭嘉的手。
郭嘉也不跟他较真,复又蹲在他身边,又好笑又无奈,“不碰你怎么送你回去啊?!”
他本来也就这么一说,也没指望易玄能听懂他的话。可易玄竟然还答了他,“我不要你送。”
他话说的还挺清楚的,还带着点小气愤,声音却柔软又迷糊,脆生生的道。
像只闹别扭的小猫,虽然一副凶巴巴地样子,却反而更可爱了,郭嘉被这样的易玄弄的心里软软的,柔柔的,痒痒的,觉得好玩儿的逗弄道,“那你要谁送啊?”
“她会来找我。”
“谁啊?”
“菁菁……”
霎时,郭嘉脸上的笑僵住了,看着还趴在那儿醉着的人,眼中慢慢浮现出几分认真。
谁?菁菁?!
旁边的人也都听见了易玄的话,提起了兴致,一下子支起了耳朵。
从来没听说过易玄身边有这个人啊?而且还叫的这般亲昵?!
郭嘉问,“菁菁是谁?”
他等了几秒不见易玄出声,就推了推他,继续温声的像是诱哄着一般问他,“易玄,菁菁是谁啊?你还没说告诉我她是谁呢,她怎么来找你啊?”
“她不在这儿,有事儿去了,送不了你……”
这次,还不待郭嘉说完,就从衣袖下缓缓飘出两个字,“她在……”
郭嘉见易玄又有反应了,就又回到了刚才那个问题上,“她不在。你告诉我,她是谁,我带你去找她去。”
荀彧挑了挑眉,对郭嘉哄骗易玄的行为不置可否,但偏偏这在座的其他人都是一脸好奇的八卦样……
荀彧觉得,的确该把易玄先弄回去再说,别管他用什么方法了。
易玄喝醉酒后的样子与他平时表现的反差太大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易玄却像是不认同的哼哼了两声,强调道,“她在……”
郭嘉有些无奈,“她不在……”
你倒是说说菁菁是谁啊!
还这么固执的说她在?这儿哪有这个人啊?!
郭嘉接连在心里暗暗吐槽,然后,干脆说道,“不信你自己看看,她真不在这儿。”
他都在想要不要强行直接把人拉回去了!
说罢,易玄竟还真就‘看’了起来,他缓缓直起腰,径直就转头盯着自己后面的方向,然后不动了,可他的眼睛都没睁开呢!
众人见此一阵好笑,曹操也坐那儿看得乐不可支,荀彧唇边带着笑意,这一幕看着确实挺搞笑的。
而在他身后当然是什么也没有。
易玄似是觉得有些奇怪,轻唤了一声,“菁菁?”
像是没有听到回答,他又叫了一遍,“菁菁?”
依旧没有听到回答后,他像是越发困惑的歪了歪头,郭嘉咳了一声,止住笑,说道,“你看,我没骗你吧。她真不在。”
“那我的菁菁呢?”他问。
“我的菁菁去哪儿了?”,他显然没认出郭嘉,有点迷茫,有点失落,又有点可怜的继续问他,“她怎么不在呢?”
他抬手比划了个高度,可惜这高度还没他坐着高呢,“她这么高……一直跟在我后面,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很多年……很多年……从小就在我后面了,你看到她了吗?”
说到后面,他的手抬高了点,好像是因为她的身高变高了。
郭嘉觉得好笑,可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然后他很是温柔的说道,“我看到了,我带你去找她吧。”
然眼底一片阴郁。
他已经没有耐心了,心中很是压抑,但奈何易玄还是不肯让他碰,“你骗我。”
说罢,他又趴下了,嘴里还呢喃着,“我不跟你走,你骗我。你是坏人……”
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慢慢地站起来了,表情似是还有点紧张和惊慌,“我要回家……有坏人……”
“噗……哈哈哈哈……”坐在对面的两个武将率先忍不住了,一阵哈哈哈,还伴着拍桌子的声音,其他人也纷纷笑作一团……
他们还真没见过有人醉酒后跟易玄一样呢,像是个小孩儿一般,好玩的紧!
他们是看热闹开心了,郭嘉的脸却黑了……
而这边易玄还在不停的重复着说着回家和有坏人,爬起来后,脚步踉跄的要走。
郭嘉怕他摔着,忙上前扶,还被易玄不停的推拒着,“我要回家,不要碰我!”
你还回家呢?就你这样!别到时候摔的满身伤!
郭嘉这次说什么都不撒手了,很快半拖半抱的就把人拉走了,等人出了门,易玄还在推着他喊他坏人呢……
郭嘉用力框住他的腰,额角一阵突突的跳,咬牙说着,“我不是坏人!”
易玄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挣脱不开郭嘉的怀抱,“你骗我……”
“我没骗你……”,郭嘉无奈叹道,心里的气又消了一些。
“你有。”
“没有……”
“你找不到菁菁……”
郭嘉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只听易玄还在继续说着,“你找不到……我也找不到……,她不在了……”
郭嘉满腔的怒气突然一窒,低头看着头靠在自己颈边的易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没力气了,此刻没再挣扎了,很是乖巧的靠在自己怀里。
郭嘉眼中一片阴沉又复杂,用有些低沉的声音问他,“那她去哪儿了?”
怀里的人小声地呢喃着,看起来有些伤心,连声音都模糊了几分。
“她死了……我找不到她了……”
郭嘉手一紧,神情显得有些沉默,他没想到结果真的是他猜的那样……
半晌,只听他问,“那你想她了吗?”
怀里的人发出一个嗯字,像是肯定又像是疑惑,郭嘉没搞懂他的意思,又问了一遍,可这次易玄却像是有些不耐烦了,把脸埋进了他的颈间,摆明了拒绝回答,又用后脑勺对着他。
郭嘉全身一颤,全因怀里的人用脸在他颈间蹭了几下,那相贴着的温润的触感,还有那灼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让他直接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木挺挺的一动不动。
半晌后,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心中的躁动,无奈又苦恼的喃喃自语道,“你怎么……唉……”
“算嘉认栽了……”
他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就继续半抱着人走在夜色里……
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谁知道呢?连答案的主人都不愿说起,不想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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