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幸]我的幼驯染太松懈了！

　　在大多数网球爱好者眼中，每年冬季的澳网公开赛是独树一帜的。不仅仅是和北半球相反的季节，这个坐落在大洋洲的岛国还有着完美的海岸和风景。
　　然而这个12月，球迷们提前蜂拥到了墨尔本，只为了在世界网坛掀起革命的新一届U17世界杯上，一睹球坛新星的风采。
　　12月7日，世界杯的正赛如期开始。赛制采取团体赛五盘三胜制，首先进行两场双打，随后进行三场单打，先得3分的队伍获得胜利。这个赛制在世界杯使用已久，尽管今年开启了选手改革，规则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日本队的巴士来到墨尔本公园的时候，外围已经有了球迷的影子。幸村从窗内看去，大部分欧洲球迷都穿着他们支持的球队T恤，看上去年龄偏小，显然都是青少年居多。
　　“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这里是演唱会。”幸村感叹了一声，若有兴致地观察着那些人的面孔，“他们看上去外形都像成年人，只是神情比较符合少年气质，果然是|种|族和血统的区别，东方人天生就占据年轻的优势。”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转过头盯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真田，“当然，你是个例外。”
　　真田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有出声搭理自己这个恶趣味的恋人。
　　他们的车从专车道驶至安静一些的停车场，少年们从选手通道进入不同的区域，在墨尔本公园除了KCC球场外的共8个场地进行小组赛前的最后准备。
　　比起今天要上场的七个人，幸村他们看上去的确要轻松很多。幸村从迹部那里得知了比赛的名单后提出过一些看法，在昨晚便与教练组和两位队长进行最后的讨论，因此这时看到了那三个今天可能会出场的国中生，心里早就有了底。
　　“你在担心什么，白石？”幸村微微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仔细打量着少年的神态，“不太理解你的出场顺序吗？”
　　白石并不知道教练们昨天准备的顺序和今天不同，他还在纳闷自己单打一的身份，“我的确不太理解……明明种岛前辈和德川前辈都要更厉害，为什么把我放在最后一场。”
　　如果是保证速战速决的话还有可能，不过面对世界第十的希腊队，白石其实没有什么信心，“如果前四局打平，我可能会面对希腊队的主将——”
　　“不会的。”幸村笑了笑接道，“他们的主将一定是单打三。”
　　白石顿了顿，不解地看着幸村，“这是因为你的预测所以……唔，教练才这么安排的吗？”
　　“初战碰到了小组的最差排名日本，如果你是希腊队，会怎么安排？”幸村不答反问。
　　“先拿下3分即可，用最强大的阵容打个开门红……我明白了，所以他们的主将一定会在单打三，确保连胜三场！”白石总算回过味来，想着今天的出战名单，慢慢明白了教练组的用意，“所以把种岛前辈放在单打三……”
　　“就是同样的理由。”幸村舒展着眉毛，很满意自己说服了教练组进行比赛顺序的调整，“我们也该崭露头角了，3：0这个分数很漂亮不是吗？”
　　白石愣愣地看了看幸村，又转头看了看球员室的大数字屏，正在赛前准备时间内的屏幕上，两个国旗下是日本和希腊的国名，中间显示着干干净净的0：0。
　　白石这才意识到，幸村对胜利的信心有多强烈。他出不了声，只能任由自己的心底慢慢涌上一股热流。即使是昨天表演赛打赢了德国队，他和队友们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可所有人都非常清楚，真正彻底战胜德国队的不是日本队，而是幸村。
　　假如幸村没有上场，那么那场令观众震撼的双打比赛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地赢下来，甚至可能在博格尚未使用漩涡的洗礼这个绝招前就结束。而幸村，即使今天不会上场，他的存在也默默影响着这个队伍，让选手能在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打最舒服的球。
　　白石听到了教练喊出几个名字，跟着今天将要上场的队友走到门口。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紫发少年也跟了上来，眨了眨眼有点恍惚。
　　“幸村君将担任今天的场内监督，他会全程坐在教练席上。”斋藤弯着眼睛，很满意地看到球员室的少年们渐渐露出惊讶，“三船教练拒绝入场，我们只好请幸村君代替了。不过有他在场，我想各位也能更加放松心态。”
　　他说着侧过头看了看面色沉静的少年，尽管仍旧戴着发带穿好了运动服，这个少年只要不握着拍，看上去就十分让人亲近，比起邋遢随性的三船要吸睛多了。
　　唔，说不定直播会多给这孩子一点镜头呢。
　　斋藤笑眯眯地想着。
　　留在球员室的少年们都祝福地目送今天出场的队友离开。他们或许现在并不能预料到比赛的结果，但是这只队伍足够让他们骄傲。有些人小声讨论起作为监督的幸村，以及他会帮助选手达到什么效果，而立海这边则没有半点怀疑。
　　他们的部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当个场内监督绰绰有余了。
　　真田盯着手里的一张纸，劲瘦的字迹像是寒竹傲骨，一笔一划地写着今天的比赛名单：
　　双打二：越智月光，大石秀一郎
　　双打一：远野笃京，切原赤也
　　单打三：种岛修二
　　单打二：德川一矢
　　单打一：白石藏之介
　　“这个顺序很不错。”迹部拉过一旁的长椅坐下，明明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凳子，让他坐得像个王位，“幸村眼睛很毒，就看看是不是都被他说中吧。”
　　真田干脆也坐了下来，正对着球员室的大屏幕。其他人也纷纷散开坐下，紧张地期待起了首场比赛。
　　“你一点都不担心？”迹部撇了撇真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这家伙好像幸村一走就恢复了那股无趣老成的状态，“这场球可不好打。”
　　“我相信精市。”真田沉声说着，把幸村的网球包跟自己的摆在一起，抬起头盯着屏幕，“有他在就不会输。”
　　“这可不是他的比赛，希腊队实力不容小觑。”有人听到他的话还是非常紧张，“虽然幸村能打球也能带队，不过场内监督能帮的太少了。”
　　真田也想到了这点，不过他本就对幸村有着盲目的信任，那种情绪几乎能让他在原则外的一切事情都盖过理智。只要是幸村看中的安排的，他就觉得一定可以成功。
　　“即便如此，教练选择精市担任场内监督也是有意义的。”柳接道，安慰着队友的紧张，“前辈们打球本身就并不会依赖监督指导，让精市坐在那里更多的是战术。”
　　很多人还听不懂他的话有什么深意，不过柳并不打算解释。作为立海网球部三年的正选，他和真田最清楚精市的存在有多么重要。在未进入U17之前，幸村作为国中网球第一人坐上立海教练席，只是他的一个影子就能动摇对手的军心。在幸村生病的那段时间，明显立海出去比赛时气场弱了一点，而回到赛场后的全战期间，幸村回归的立海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如今刚刚打赢了德国队的博格，趁着观众还能记住幸村的长相，坐镇教练席的镇场效果绝对惊人。
　　他的预测完全猜中。数字屏上的国旗终于被移开，正式开始的世界杯小组赛就在此时上演真剑胜负。
　　镜头中一扫而过的场内，紫发少年抱臂坐在教练席上，光华无二，旷世无匹。

　　——

　　“世界排名第10的希腊队与第19的日本队即将展开激战！”
　　场内的广播是字正腔圆的英文，柳生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来，默默地把它放回口袋里。他几乎没有往对手那边投去注意力，眼镜后的目光在日本队出场的人身上打量着。
　　“果然幸村前辈是担任教练的。”藏兔座在他身边小声自语，目光有点孺慕地望着那个紫发男孩，“他真厉害。”
　　一想到昨晚和一起到达的队友看表演赛的录像，他就感到心潮澎湃。在合宿里跟立海的人呆久了，尤其是切原总是给他灌输崇拜幸村的理念，这会儿少年已经完全变成了幸村的后辈。
　　“有幸村前辈坐镇，打球也能安心好多。”
　　莫名其妙担任起了看管藏兔座的监护人，被自家真正的后辈赤也托付了的柳生抿了抿嘴。他听着身边内场观众的讨论声勾起了嘴角。
　　不过，安心的人似乎并不包括那个正在发抖脸色青白的大石。从踏入球场这个家伙就显然紧张得要倒下了一样，让人忍不住担心。
　　幸村眯起眼看着马上要上场的大石越智，渐渐皱起了眉。不过一个小组赛的首战，大石的心理承受能力有点太弱了。他记得这位之前可是代替手冢担任青学的代理部长的，怎么面对世界比赛变得这么胆小？
　　他在盯着自家队员的时候，另一边的两位希腊选手也在低声讨论着。和他们教练坐镇监督席不同，日本队好像并没有派真正的教练，而是让一个明显是队员的人担任，众人看了几眼才发现这就是在昨天的比赛中打败了博格的那个孩子。
　　“他看起来在日本队地位很不得了，但又不是队长。”
　　“为什么让一个孩子来担任监督？奇策吗？”
　　不论众人如何思考，他们至少在心底都有了疑惑。比赛正式打响，猜中球拍正反后得到先发权的是希腊队，两个高大健美的少年站在场上，仿佛雕刻作品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开局第一球，赫拉克勒斯打得很扎实。他身材健壮，留着毛茸茸的胡子，卷发在额头鬓角打转，看上去像个西方电影的天神角色。他四肢十分有力，却并不臃肿，带着一股跳动的生命力。
　　他的这一球虎虎生风，直冲着大石飞来。就算有了预判上前，大石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球弄得措手不及。
　　“弹地后的弧线太偏了！”
　　“这是外角ace！”
　　小球几乎在弹起后完全和边线垂直着擦出界外，及时调整了姿势的大石根本碰不到球，狼狈地摔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发球得分。
　　“15：0！”
　　这个侧旋球打响了正赛的第一分，希腊先声夺人。对球路有了准备的第二球并没有给越智造成困扰，他高大修长，四肢的伸展度非常出色，把赫拉克勒斯的发球稳稳地回击。对面担任前卫的埃万盖洛斯比他的搭档瘦削一些，漂亮的短卷发让他看上去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他的回球调动至后场，似乎想要从比较没有威胁的大石身上下手。
　　那小球落入大石的拍上，像被高高吊起一样在空中画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半弧。幸村是第一次在现场以队友的身份观战大石的比赛，对于这个“半月截击”的球路十分欣赏。
　　不过，对面的两人似乎早有准备一样，高高挑起的少年并不打算等待小球落地，在底线的扣杀直奔日本队的后场，流星般砸落。
　　“30：0！”
　　能够使用如此出色的弹跳力回击，显然对方在私下已经研究透了他们的招数。大石的汗水已经落到两颊，仿佛被对手吓到了一样。
　　这并不能怪他。赫拉克勒斯的发球“天真的尾巴”本就难以捉摸，而开场两球后自己的得意技轻松被破，现在对这个爱胡思乱想的少年造成了影响。他盯紧了对面人的动作，脑子里全是对球路的猜测——
　　他又要考虑向左移动，由觉得会是右边。他的茫然全都写在脸上，对手甚至都不用动脑子就能看透他的心理。
　　幸村轻轻蹙了蹙眉，会这么一开场就没有自信的选手他还是第一次见。哪怕立海的二军和正选打比赛的时候都不会这么犹豫不决。他看着那个鸡蛋头少年被自己的内心活动打乱了阵脚，第三球正打在了发球区中间，若大石能冷静下来，这一球并非接不到的。
　　等到第四球仍旧重复了之前的回合后，希腊队几乎没费什么力就顺利保发。幸村眯起了眼盯着失落走过来准备交换场地的那个少年，恨不得把自家那个没心没肺只想打球的赤也叫过来给他当个榜样。
　　“想太多了，大石。”幸村轻轻张口，像是不经意一样交叠起双腿，向后靠了靠。他本就双腿修长，如今看上去更是放松了许多的样子，让大石慢慢把心放了下来。
　　“不要去想为什么选你，你能做什么。你的任务就是打球，除了网球什么都不要想。”
　　他的声音有点清冷，但是又在这个盛夏给大石递上一捧清泉。几乎是一瞬间，少年就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面瘦高的越智，点了点头。
　　没错，有越智前辈在，他还担心什么呢。
　　大石这样想着，站回了网前的位置。
　　大屏幕上的场内全景里，刚才紫发少年和大石的对话几乎没有停顿，大多数人都并未发现。真田一直在比赛的间歇寻找着幸村的影子，因此敏锐地看到了恋人的动作。
　　“精市不知说了什么，大石马上就调整了状态。”柳坐在他旁边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之前还在讨论大石的临场心理有点脆弱，不过这时候倒是有点看好他，“一旦调整了心态，大石基本就不会再有波动，因此开场能够帮助他稳定住很重要。”
　　“大石担任双打里的控场已久，这次只是不太适应越智前辈的强大威慑。”不二笑眯眯地解释道，“不过他总是会胡思乱想，幸村一句话就能拉回来很了不起。”
　　不二托着下巴盯着屏幕。他总是觉得幸村就像能够读心一样，无论对手还是搭档队友，只要幸村观察过就能明白对方。这种对人心的把握实在是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如果不是不二自己也稍稍能够做到这一点，或许他还会离幸村远远的呢。
　　虽然，本质上他还是很欣赏幸村的。
　　球场周围的观众都在呼唤着希腊的国名。他们本就并不在意输赢，只想看到精彩的表演，因此炒起气氛能刺激选手也是不错的方法。高大的日本选手在后场站定，越智手里握着小球沉下了气，眨眼间观众席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并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但仅仅是看着那个头发遮住眼睛的少年，就张不开口发不出声。他们对比着越智和大石的身材，心里都在惊讶地感叹：这个东方人有两米多高了！
　　他们愣愣地盯着他抛球，挥拍，可是眨眼间就听到了裁判的报分——
　　“15：0！”
　　什么？
　　怎么就发球得分了？发生了什么？
　　他们急急忙忙地看向希腊队的球场，那两个选手还愣在原地，回过头看到小球打到身后的墙上慢慢滚到场地一边。谁都没有看见越智的球路，那个小球就像隐身了一样，快得像是幻觉。
　　观众们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敬畏地盯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少年没有丝毫震慑了对手的意识，迈步走到了球场另一半的底线，新的网球在手中握着。
　　越智的眼睛被长长的刘海遮住，挑染的冰蓝流向鬓角耳尖。人们看不见他的眼睛，读不懂他的心。
　　他从来不会多想。
　　他冷静得不像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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