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幸]我的幼驯染太松懈了！

　　在大多数关注着青少年网球新星的圈内人看来，世界网坛的少年团体赛似乎陷入了一家独大的状态已久。从九年前那只日耳曼人队伍闯入决赛占领了冠军宝座后，这个位置就再也没有别人坐过。
　　起初还有很多球迷期待着有不断涌现的王者争锋，然而随着每一年的比赛结束，人们习惯了在冠军一栏看到德国队的名字，甚至不再愿意看到传奇跌落，只希望荣光永存。
　　九年后，当初担任代表队员的主将早已在职网中名声显赫，而如今第十年的改革来袭，他们不会容许任何新的黑马打破自己的记录。
　　十连霸。
　　这是多么美妙的名字。在U17网球世界杯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一个队伍达到过这样的高度。
　　澳大利亚的墨尔本，12月6日上午，城市东部的KCC球场内部正慢慢关闭顶棚的灯光，等待迎接他们的明星。U17世界杯正赛前的表演赛开启，卫冕冠军九年世界排名第一的队伍，德国，成为有资格在这个决赛球场热身的王者之师。
　　几乎九成的观众都为了看到心爱的队伍而前来应援。他们完全不记得这个世界排名31的国家有什么人物，甚至还觉得原本应该在其他球场热身的日本队是占了抽签的便宜才能进入决赛球场，见见世面。从任何角度来看，东方的球队无论身材、体能、资历，都无法与这只欧洲顶级球队相媲美，何况有了三位现役职网球员加入，今年的德国队对于冠军势在必得。
　　场内的观众还在喧闹着等待入场开始，而另一边的球员室里，那只被他们忽略存在感的日本队正进行最后的赛前指导。
　　“‘留下后手，保存实力，不要展现所有的底牌。’”
　　少年们盯着抱臂训话的三船，那个男人正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嗤笑道，“全是放屁！”
　　他怒目圆睁扫视着这些少年们，眼里满满的战意，“上了场就给我全力以赴！除非你有本事放水也能打胜仗，不然别想偷懒。总之就是要赢，听见了吗？！”
　　他听着少年们的呼声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可是参赛排名倒数第二的国家，作为打败王者的黑马来说，这个名次足够漂亮了。”
　　三船根本不想知道那些所谓的战术教练都嘱咐了选手什么，他心里早有判断，目光威胁地盯着其中一个亚麻卷发的眼镜少年，“谁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才要一鸣惊人。”
　　入江眨了眨，手掌在口袋里攥成了拳头。他抿了抿嘴，无辜地笑了笑。
　　三船冷冷地转开视线。
　　“用你们的手去亲自打回世界顶级球员的球，用眼睛好好观察他们。”他指了指球员室的电视屏幕，那里正拍着球场内的德国球迷，“那些观众都是来看对手的，而他们支持的球队会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他的声音是那么斩钉截铁，似乎说出来的就是真相一样，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胸中点燃起战意。他转过身拉开球员室的后门，外面的走廊就通向赛场的入口。
　　“革命者，”三船拍着这些少年的肩，看着他们离开球员室走向战场，“把他们从王座上拉下来吧！”
　　清亮的女播音员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KCC球场内，等待已久的观众们对于光线暗下来的赛场愈发激动。仿佛明星登场般的光束指向了球场一边的入口，随着播报球队名字的解说，今年的U17表演赛正式拉开帷幕。
　　气势逼人直奔冠军的德国队出场便引发了全场的尖叫和欢呼。作为实至名归的王者，他们让无数追随者狂热，球迷超越了国界。这种极具商业化特色的登场方式显然满足了年轻球迷的热情，所有被气氛挑起的声援都化作音浪，让另一边入口等待的少年们紧张了起来。
　　和德国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紧接着出场的对手。除了前两年关注过亚洲球队的人之外，大部分观众都没有多关心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金发男人。他们把目光移到后面，稍矮一点的少年引发了一少部分人的讨论。
　　“那个矮一点的金发男孩，昨天的开幕式直播我看到他了，镜头给了特写，你不觉得他超级漂亮吗？”
　　“他有13岁吗？看上去像个孩子。”
　　“他的队友比他还稚嫩，东方人很难判断年龄……”
　　“但都很可爱。我有点舍不得这些男孩被德国队秒杀了。”
　　被称作“可爱”的那些少年们并不知道，还没有展现出他们的网球，仅凭外貌就获得了一些女性观众的注意。如今网坛强者辈出，年轻的球员都会经历惨痛的失败，而看到这些倒霉的东方男孩们，很多观众都更加确认了一边倒的赛况。
　　比起纯粹观赏的观众，席上侦察德国队实力的各国球员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一一扫过日本队员的身材，发现连高中生和国中生都很难分辨，而有名的球员更是屈指可数，不由得认为今天的表演赛会得不到什么数据。
　　“……等等，那个大块头……那不是以前法国队的破坏王吗？”
　　有个人在日本队的队员席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向同伴询问道，“他的旁边，日本队队长是输给过他的平等院！Duke居然追随着平等院？”
　　“他早就退出法国队了，你居然不知道？”同伴指了指不远处坐着的法国球员，“看到昔日四强的队友出现在弱旅里，他们会有什么心情。”
　　“德国队里也有一个亚裔，没见过的脸。”
　　被个别的观众注意着的手冢同样也接收到了对手席上的目光。幸村他们昨天便从迹部口中得知在开幕式中看到手冢的事，这个人会进入德国队并不怎么让他们惊讶。
　　“你是不是很想再和他一战，迹部？”幸村挨着迹部坐好，目光扫视着对面那些陌生的选手，“双打的手冢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我等他很久了。”迹部冷哼了一声，习惯性地按了按眼角的泪痣，“只要搭档不给我拖后腿。”他收回了观察对手的目光，转向旁边原地跳跳准备上场的栗发少年，“不二，开场就交给你了。”
　　少年弯了弯嘴角，回过头冲着他们点头微笑。他的眼睛总算不再眯着，冰蓝的瞳孔中闪着冷冽的眸光。
　　这个沉寂已久的天才，终于醒来了。

　　——

　　“一局定胜负，德国队发球！”
　　场上的两个日本队选手有着强烈的视觉差距。瘦小的那个男孩像个古董店橱窗里的东方人偶，清雅的五官和巴掌大的脸带着令人沉醉的微笑。他四肢纤细得不像个运动员，因此身旁站了一个鲜明对比的大块头。
　　在众人的印象中，不二的双打搭档多为那个青学的力量型选手河村，因此选择了Duke渡边作为不二的搭档是很合理的。
　　从身后的观众席传来的议论声让幸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如果他没有听到过切原在合宿中和自己嚷嚷不二进化的话，或许也会像其他同伴那样想。
　　德国队中那位个矮的少年挑衅着看向对面，然而他的开局第一个发球就被渡边的全垒打回击到身上。比起高估自己，小瞧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事，这个名叫塞弗里德的少年或许直到被击飞到场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面对着什么程度的对手。
　　这个突如其来的回击彻底打破了观众的声援。场内如同被消音了一样静了下来，随即更多的人开始不敢置信地疑问着。作为世界第一站在顶峰的德国队居然首球就□□脆得分，那个发球的选手连身体都撞到了场边的围墙……
　　他们连一声慨叹都发不出，不愿意接受日本队会先声夺人这个事实。
　　“果然开场要用渡边前辈来点燃战局呢。”幸村弯了弯嘴角，“纯粹的实力差并不是对手的专属。”
　　“你很看好这场，精市。”坐在他身旁的真田发现了这个人的笃定，“除了渡边桑，是不是不二也有新的变化？”
　　“秘密。”幸村轻声回应他，“我们从来都低估了不二的本事。他可是真正的天才。”
　　伴随他的话音，仅剩一人的德国队半场出现了俾斯麦的扣杀。利用不规则的变化球破解了渡边的全垒打，让小球避开球拍甜区，尽管他的方法封印了日本队的力量，却没法防备那个瘦削纤细的少年。
　　他们惊讶地看到那个栗发男孩从后场冲至网前，这甚至不是任何一种防守的姿势。他面对迎面而来的扣杀根本没有躲开，向后侧身引拍反而重重地向下挥拍，狠狠地压住那个扣到前场的小球，砸向俾斯麦的脚后。
　　他发力时的吼声明明清亮又干净，扣杀却如同狮王般凶猛。没有人见过这种打法，用扣杀回击扣杀，这是前所未有的招数！
　　“30：0！”
　　只有场侧的日本队球员听懂了少年直起身念出的招数，风雅的“葵吹雪”与那令人惊叹的绝技一样，带着这个人独有的雪刃，飞向对手的身后。恍惚中，他们仿佛看到了电影里那些身着华服的平安京阴阳师。少年手持折扇，笑颜是花，目光是冰。
　　这招“风之反击技”吹散了德国队头顶的荣耀光环，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这个温润的东方少年身上。
　　仅仅两球。
　　呼喊着日本队国名的声援便响彻球场上空。
　　“一直没有让不二出赛，原来是这个原因。”迹部低声喃喃，“他之前的换位赛从来没有用过这一招，藏得真久。”
　　幸村挑了挑眉，远远地看了看切原。尽管知道赤也对网球的敏感度有多厉害，第一个发现不二进化的那孩子居然把这个秘密憋到了今天谁都没告诉，也是让他有点意外。就算自己之前猜到了不二的球风变化，也完全没想到这种打破常规的招数。
　　“其他人用不了这招，不愧是听风。”幸村仔细观察着接下来几球不二的动作，分析这招葵吹雪的特点，“关上天花板的室内网球场并不具备不二擅长的自然风条件，仅仅是人造风不足以助力。他自己从后场冲上前本就带动起了气流，但是常人根本不会把这点影响放在心里，他却恰好利用气流来读风，甚至借力扣杀。”
　　迹部不由得点头赞叹，“跳出了网球的传统束缚，抓住细节创新。他的思路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他扫了一眼对面选手席上皱起眉的那些人，不由得勾起嘴角，“完全打破了他们收集到的资料，一个完全陌生的对手，接下来还能怎么打呢？”
　　人们无不惊讶地盯着场内，在不二和渡边的攻守交换后，比分迅速地爬升咬持。他们从未想过倒数第二排名的日本队居然开场便把握住节奏，而面对新鲜的招数，很多人都开始琢磨这只出乎意料的东方球队还会带来什么惊喜。
　　比分来到4：4平。在场边的平等院示意过后，幸村发现那位前几局一直默默辅助不二“表演”的渡边终于露出了一丝与他平日性格不符的凌厉笑容。他原本看上去身材过分丰腴，挺起的啤酒肚像是三个孩子的爸爸，然而此时场内的这个人却正在发力，上衣的布料慢慢被撑裂，露出了堪比拳王力士的健壮肌肉。
　　这个人的形象终于在观众心中渐渐丰满起来。他们从大脑的回忆里记起两年前的法国世界杯，那时候东道主还有一个被称为“破坏王”的高一选手，可随着他的退出，Duke便迅速消失在一线国家队的观察名单里。
　　时隔两年，这个人的身影再一次让人产生了战栗。这不过是个表演赛，观众却从他身上看到了想要撕裂对手的气势。
　　谁会想到，四强队的Duke·渡边会选择这个日本队作为归宿呢？
　　他的球就像巨锤，即便是德国队的俾斯麦也没有得分的把握，每一个球的落点都瞄准了单人跑动不到的死角，人们终于意识到这场双打比赛中因为开场塞弗里德的松懈导致俾斯麦孤身作战是多么愚蠢。
　　决胜局的赛点，在不二的一个救球吊高后，那个出现在前场一侧高高跳起的影子总算找回了双打的存在感。在沉默地观察日本队全场打法后，塞弗里德终于能为自己的国家做出贡献了，他的眼睛牢牢盯着那个击飞自己的大块头，仿佛要在他身上钻出一个洞。他的挥拍让小球飞向了渡边的前场，在那个边线位置，就是全垒打绝对没法出现的落点！
　　“这就是你打飞我的代价，大个子！你的全垒打已经被我看透了！”
　　他的德语不二并不能完全听懂，可是对面少年的表情是如此的自信，让他睁大了眼看向搭档的前辈，那个人正无比从容地反手打出了一个切削短球。
　　“Duke bunt。”
　　渡边甚至还能悠闲地解说着自己的细腻触击球，体贴地换成了双方都能听懂的英文，伴随着小球翻过网落地，他的话音也清晰地传到了对手耳中。
　　塞弗里德几乎无法克制住满心的挫败感，然而他眼角的余光中，一抹黑色的影子冲到了网前，球拍远远地伸着，千钧一发地在小球第二次落地前让拍面和网球碰到弹起。
　　“干得漂亮，塞弗里德！”
　　那个独自迎战的俾斯麦到最后也没有指责同伴的意思，他的傲慢建立在自信的实力基础上，即使是如此危急的救球也非常高明地调回了对面的后场，而那里，不二根本没有办法用出他漂亮的扣杀攻击技。
　　——所以说，这场比赛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俾斯麦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撑着地面准备迎接队友的击掌，然而他的目光在扫到对手场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动作时，一直被他抛到脑后的一条资料突然闪现了出来。
　　——“不二周助，是一个底线反击型球员。”
　　QP的资料里多么明显的一条信息，却在这场比赛中慢慢被新的扣杀型角色设定覆盖。直到所有人都忘掉了那个男孩原本的面孔，不二才终于用出了他最擅长的招数。俾斯麦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忽然变得冰冷，只能如同被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对面。
　　那个栗发的少年像只大雁一样舒展开手臂，他那修长的四肢如鹿般灵活，被誉为“黄金右腕”的手转动着拍柄，小球便乖巧地在拍面弹回，“白龙”飞过球网挑出一个高高的圆弧，坠落在德国队的底线。
　　他们只能盯着那个弹向场外的球路，看着它心无旁骛地直奔德国队的选手席。
　　一只手牢牢地接住了小球，手的主人隔着镜片直直地盯着几步外的那个纤细少年。少年依旧瘦小，是曾经被手冢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的一只灵鸟。他小心翼翼地纵容着这个少年去享受比赛的刺激和冒险，把所有的压力都扛在自己肩上。
　　那个被手冢当作精致人偶安放在宝盒里的少年，终于摘下了自我保护掩饰本性的面具，向他展现出真正的不二周助。即使他们两个此时穿着不同的队服，手冢却没法从这个人身上移开自己的目光。
　　——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温柔又炽热，好像除了他心心念着的这个少年之外，所有人化作了陪衬。

　　——

　　“他也终于找到了呢。”打球的意义。
　　场边的选手席，幸村的轻声低语几乎要被观众的欢呼声遮住。他丝毫没有顾忌或许会有摄像头拍到他们，在披着的外套下握住了真田的手。
　　幸村侧过头看着身边恋人注视自己的温柔眼眸。KCC球场的灯光如此明亮，真田的颈间，一条银色的金属短项链正反射着星光。
　　他盯着这条早上自己亲手为恋人带上，刻着“Seiichi Yukimura”铭牌的银链，无法自抑地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真好。
　　你早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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