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幸]我的幼驯染太松懈了!

作者:官官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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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2 海、云、雨滴与你


      我叫云上晃。23岁。
      这是一个关于我和我初恋的故事。

      ——

      对自己小时候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我不是会把很多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人,因此常常被同事说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多亏于此,能够在人群中自然地掩饰自己,这正是我目前学会的最厉害的生存技能。
      但是有一件事,有一个人,是我怎么也忘不了的。甚至后来长大后意识到不对劲,却无论如何也擦不掉那段记忆。
      那是我刚刚搬到神奈川的时候。因为父亲的工作变动跟着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除了有一片海,我看不到任何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那个男人并不在乎儿子的心情,有没有因为和朋友分别而难过,适不适应新环境……在他的眼里,我也不过只是一个生活的附加品。踢不走扔不掉。
      我从来没见过妈妈,两个大小男人过活,我接触到最多的就是一个做家政妇的老婆婆。她总是用隐晦的同情目光看着我,以为一个小孩子看不懂。有时候还会畏惧地低头回避父亲的审视目光。
      她在房子里待的时间很短,我周末在家也不会让她和我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做完饭她就会离开,而那时候的下午就是我的自由时间。
      我讨厌那个房子,总会跑出来到外面漫步。
      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天空,我自己也不记得了。在幼稚园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在傍晚等待很久都不来的父亲直到晚霞漫天,那时候的云非常美,像是能把我带走一样。我爬上了幼稚园的梯子,在最高处站稳伸出手臂,想要摸到他们。
      他们非常自由。
      没有目的地,不知飘到哪里去。他们没有生日,不知何时诞生何时凝集,下一瞬又会不会分开。他们没有忌日,缓缓消散也说不定只是化成了雨滴。
      我想当一朵云。
      哪怕只有一会儿就消失,我也想当一朵云。
      我的名字叫云上晃。这是那个男人给我的唯一我喜欢的东西。我是晃,生来就应该在云上,做一缕自由的日光。
      后来我明白了,小孩子的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人怎么能变成云呢?
      刚刚进入小学的时候,我的爷爷寄给了我一个旧相机。他对我也不怎么好,但这是唯一一个我从长辈那里得到的礼物。它很奇怪,看上去旧旧的,也不太好用,但是父亲看到它却有些激动。
      他说这是他小时候用过的礼物。长大后被爷爷强行收回去了,现在给了我。
      我不太想用这个相机。父亲摸过的东西,总是带着他的冷漠气息。
      有一次我在学校的课本上看见了一张摄影,底下有着摄影师名字的小字。那个旧相机或许也能拍出这样的东西,我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拿出来,擦干净。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窗户,外面的街道无聊又乏味,我想拍的只有天空。
      我打开镜头盖,一只眼眯起来,另一只眼通过镜头观察着这个世界。
      天空变成了一个漩涡,把我套了起来。
      这是和肉眼忠完全不同的天空。我跑出了房间,漫无目的地在路边走着,看见很美的角度就抬头拍一张,很快胶卷就用没了。
      那是我几年里最快乐的一天。
      养成了这个习惯后,我总会在周末一个人跑出去拍照。我以为父亲会担心我的行踪,甚至会制止我这样的爱好,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出乎我意料地买了很多很多的胶卷,还翻出来家里不知什么时候保存的摄影书籍给我。我很纳闷,但是他并没有解释。
      有几个月的时间,我开始大量阅读照相机的知识,怎么拍取景,光圈对焦,虽然还是个小学生,我却早早地走进了摄影的领域。

      遇见那个男孩是在一年后。
      盛夏的雨季,我开始对雨滴感兴趣。他们从云中落下,又从地面蒸发回到云中,像是一个逃不开的轮回。而海洋就是将雨滴收到自己怀中的救世主。
      神奈川的海很美。我有时候会觉得海和天是一个东西,如果倒立的话,或许能看到另一个世界。
      中午还是晴天,很快就转阴,午后的细雨中,我撑着伞来到海岸,坐在路旁的围墙边找着最佳的角度。
      在我身旁不远,有一个快步跑来的脚步声在靠近。
      一个漂亮的孩子抱着画架和小包跑到我身边。
      这里是这片海岸唯一的房檐,往日开门的店铺因为店主旅行而留下这个狭窄的空间供人躲雨。我心中直道晦气。最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不能假装没看见,不能冷漠不能走开。必须挂起面具礼貌待人。
      就像这个男孩的表情一样,虚假不已。
      他笑着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打扰,我也拉动了嘴角。我重新端起相机,刚刚独处时的静谧心情消散不见,脑子里全是身边这个人的样子。
      他淋了雨,用一块防水布盖着画架,自己的头发却湿漉漉的。把画看得比自己重,这一点倒是让我对他有了一点好的观感。
      雨势没有减弱,我的伞架在肩膀上,两手端着相机,脖子有点酸。为了防止雨滴打到相机,我必须用伞挡着镜头,如果自己一个人还能姿势随意一点,但是身边有人就做不出那种不雅观的姿态。
      “可以让我来帮忙吗?”
      我转过头,男孩干净的眸子注视着我,他的手伸出来,我不知该如何回话。
      “可以让我帮你撑伞吗?”他又重复了一遍,把手凑近了一点。我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觉得有点伤人,硬生生顿住了。
      我其实有点需要他的帮忙,但是这个陌生人是我从未遇到的类型。
      “如果你觉得困扰的话,待会可以也帮我撑伞吗?”男孩垂下眼笑了笑,他的脸颊浮上一丝了然,“我想画雨天的海,如果画布和颜料被弄湿会很麻烦。”
      啊,如果是等价交换,至少这样我还是能接受的。我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有劳”。
      他接过我的黑伞,向我身边靠近了一些。微寒的空气中有一个淡淡的体温挨着我,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这个距离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下意识地想要离他远一点,但是这个人是好意,如果真的躲开,他会受伤的。
      不能把自己的障碍推到别人身上,晃。
      他的帮助让我的确轻松了很多。这个天气对摄影是很不友好的,我虽然是单纯喜欢天空,但也想拍出自己喜欢的照片来。尽管有了方便,我的注意力却都放在肘边的这个人身上,根本没法集中精神,怎么也找不到最好的状态。
      “可以了。”相比被别人围观,我可能更想做一个旁观者。我收起了相机接过伞,“够了,你画画吧。”
      男孩歪了歪头眨了眨眼。他应该有很多不解,但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笑了笑松开手。他应该很温柔,也很体贴。但或许他也只是对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兴趣罢了。
      他揭开了画架上的防水布。
      我屏住了呼吸。
      人类,可以画出那么美的色彩吗?
      他画的好像是海,又好像是一个野兽,一只海怪。他的画布上有个异世界,我看不懂什么颜色的分类,只知道那是墨蓝色的神话战争,暴风与暴雨的搏斗,海浪和海面的厮杀。
      我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水面,安静极了,阴郁又深沉,耳边没有浪涛的呼号,只有雨滴打在水面的声音。再转头看向他的画,一个个浪头正在向我们打来。
      我眼中的世界和他相差那么多吗?
      “……为什么?”
      他抬头看我,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意识地问了出来。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呢。”男孩笑了笑,“直觉吧。”
      他十分冷静沉着,就算被人看着也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专心画画。他沉默不语地调色厚涂,很多意外的颜料出现在画面的不同角落。在我看来没有任何金黄色和红色,他的调色盘里却出现了不相干的色彩。那些色彩被层层叠叠地抹上画布,创造出我从未见过的世界。
      他的眼睛和我不一样。
      他没有被任何看到的物象局限住,他很自由。
      他像一朵现实中存在的云,如果云能够化身为人,或许就是他这个样子。
      我开始仔细观察他的外貌。第一印象是漂亮,这的确是毫不夸张的。他有着像女孩子一样精致的五官,但又比这个年龄的女孩都要漂亮。他的目光非常清澈干净,看着我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过任何外表的东西,而是盯着我的眼睛。
      他有着柔软的紫色卷发,并不长,但也不是很多男孩那样的短发,这个样子更让他多了一分忧郁的气质,甚至我怀疑,很多人第一眼会把他看做一个小少女。
      他穿着朴素的白T恤和黑色棉布短裤,像一个画廊长大的小画家,但他的眼神却深邃洞察,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我觉得他和我有点像。
      但是我不是云,我只是向往云。
      我们慢慢熟悉了起来,虽然这么说却并没有交换姓名。这或许是一种默契,我不愿意让他知道现实中那个可怜的我,在这个海岸,我只是一个自由的摄影师,而他也只是一个特别的画家。
      他似乎很忙,我经常会周末两天都来这个海岸,但是他每个月最多只会来一两次。就算如此我也愿意等他,他是个宝藏,是一颗钻石。
      他应该和我同龄,现在大概在上小学二年级,我没有问过他,他也从来不主动问我。
      我是个胆小鬼,就算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也不敢和他交朋友,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透过黑框眼镜偷偷盯着他。他有时会和我聊一聊喜欢的画家和作品,我也会说说关于摄影师的事。我们从来都不提自己的家人朋友,偶尔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刻意疏离,这个人也没有主动地向我介绍过自己呢?
      在他的眼里,这个长长的齐刘海,乱糟糟的黑发,戴着黑框眼镜的阴森男孩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不敢去问他,害怕知道答案。
      有一次他好奇地想要看我拍的天空照片,我犹豫地挑了几张递给他,他却愣住了。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好像在云和天空中能发现什么秘密一样。他的眼里慢慢凝结了雾气,睫毛沾上了水滴,眼眶里也盈满了湖水。
      我一度以为他会哭出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当他抬头看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自己从骨头里的颤抖。
      他的眼神敏锐得可怕。
      那是一双穿透了我的伪装,直冲到真实的我的面前,洞察的眼神。
      我觉得他看到了我的内心。
      我夺回了那几张照片,飞也似的逃开了。
      我本打算好好静下心来,琢磨一下之后要怎么解释。然而回家后我得知了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
      那个消息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海岸。
      我又一次转学了。

      六年后,我回到了神奈川。我用爷爷和父亲的遗产买下了当年那个早已易主的房子,重新住了进去。我继承了父亲所有私藏的相机,翻出了他年少还没有放弃摄影时的作品,开始自己一个人生活。我的监护人是远房的叔叔,一个自我出生就从没见过的人,现在居然成了我血缘最近的亲人,真是讽刺。
      我转学到了立海大附中,那么巧合就是他所在的学校,到了3年级C组,又那么巧合是他所在的班级。
      但是他的座位是空的。
      几年前我在美术杂志上看到了一套名叫《窗》的六幅油画系列,画家是小学四年级的男孩,其中一张刺痛了我的眼睛。怒吼的海洋向我扑面而来,被房间的窗户框住,隔绝了那吞没一切的气息。
      我在画家的名字上流连许久。
      幸村精市。
      这就是他的名字。
      我寻找着他的消息,知道了他还是个网球手,还是立海大的部长,还是“神之子”。
      还知道了他重病住院的事。
      他回到学校的时候看上去和照片不太一样,我六年没有见过真人,现在只能依稀从他没有变过的笑容里找到过去那个男孩的影子。
      我染了头发,变成了金棕,换了发型,和很多喜欢耍帅的男生一样松松地系着领带。我戴上了隐形眼镜,学会了伪装的亲切笑容,非常自然地成为了一个不突兀的普通少年。
      他果然没有认出我来。我们不曾交换过姓名,如今一个普普通通还有点大大咧咧的转学生,和小时候那个阴森的男孩完全不同,说是改头换面都不为过。
      我去看了他的比赛,为立海加油,我发现了他有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听说他们是十年的幼驯染。
      原来如此,是我太晚了。
      我以为我一直觉得他是我的一个珍贵的朋友,直到那天在经过画室的时候看到那样一幕。
      他被他的幼驯染拥在怀里,他们的身体被窗后的光影镶嵌了梦幻的边。背景里是神奈川的海,安静温柔,没有怒号的巨浪,也没有阴郁的雨。
      他们在拥吻。
      我没有看下去,捂住了嘴巴无声地溜走了。
      后来的修学旅行,我没有选择和他同样的时间。我不知道如果再见到他会不会控制不住地去看他的嘴。
      我想要拥抱他。
      想亲吻他。
      想代替那个人站在他的身边。
      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离开了6年,主动把那个会为了我的摄影照片含泪的男孩,抛下了。
      他为什么会哭,他为什么能看懂?
      他在我的照片里看见了什么,他明白了我吗?
      我在辗转反侧中还是没有忍住,犹豫再三仍旧翻出了最近拍的几张天空,投稿给海原祭的班级活动。我知道他负责审查,也没想过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会记得我有些变化的风格。我只是想听听他的感受,想知道那个我再也得不到回答的感想。
      我问了同班的女生,她向我转达了他说的评论。
      真美。他说。
      我能想象他眼中含着的氤氲雾气。他会愣一愣,移不开眼地盯着那些云和天空,他喜欢干净的事物,所以会被它们打动。
      我能想象,这个14岁的幸村和我回忆里那个泪眼的男孩重叠了。
      这就够了。
      这是我最美好的梦。
      我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

      后来,我从国中部毕业,离开了神奈川去东京上学。高中毕业后前往法国大学学习摄影。
      又是一个六年,我回到了东京,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那个少年了,也不再关注过他的消息。
      我有着最美的回忆,在那里,有一片海岸,住着两个无忧无虑的男孩。
      那就是我的永无岛。他们再也不曾长大过。

      ——

      我叫云上晃。23岁。
      正在和初恋重逢。
      他的左手无名指戴着简洁的银戒,坐在专访记者对面的扶手椅上温柔地微笑。
      记者向他介绍摄影师的名字,他的眼睛注视着我。
      “好久不见。”
      他说。
      他身后的落地窗外,翻滚的云中滴下了雨。他对着我笑,眼神还是干净得让我无法逃避。
      “我很喜欢你的作品,一直都是那么美。”他和我握手,“自由得像一朵云。”
      他是一个神明,伸手拨开了身后的阴云,连日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露出了云上一缕温暖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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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第六章天生就有好胜心,出现了这个番外里的画作系列《窗》。
    我很喜欢阿晃的人设,他的原型来自我去年在酒吧认识的一个设计师,真人很阴森有点宅的样子,长得像约翰列侬。大概第六卷会多一点他的戏份。
    明天更一个我个人非常喜欢的番外,真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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