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狗

　　小黑气若游丝，后爪血肉模糊。

　　那只大老鼠越来越猖狂了，被它追击时连逃都不逃，经常灵活地绕到它身后，恶狠狠地咬它后爪。

　　有好几次，它明明预料到了大老鼠接下来的行为，但身体跟不上脑子，等它回过头时，大老鼠已经咬完了，嘴里带着它的血肉，嚣张地蹿进新打的老鼠洞里。

　　小黑觉得，自己可能到死都无法解决这只大老鼠了。

　　它正准备阖上双眼，余光突然瞟到一道黄色的身影。

　　它猛地抬头。

　　那道黄色的身影似乎受了惊吓，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小黑直起身，跃出门，试图追上那道黄色的身影。

　　离得近了，它才发现那不是大黄，而是小黄。

　　它下意识放慢脚步。

　　神奇的是，小黄似乎猜到了它的意图，跟着放慢脚步，扭头看它，小小地叫了一声。

　　听出小黄叫声里的挑衅意味，小黑的眼里泛过一抹冷光，快速蹿了过去。

　　小黄被它敏捷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迈着小短腿朝崎岖的山路跑去。

　　小黄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它追上去之后，狠狠地揍了小黄一顿，甚至用锋利的牙齿咬上了小黄脆弱的脖颈。

　　但在咬下去的那一刻，它突然想起了大黄。

　　它松开嘴，无视趴在地上哭泣的小黄，快速往山下蹿去。

　　赶到山下的时候，它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大黄。

　　大黄的嘴里死死地咬着一只大老鼠。

　　那只日夜折磨它的大老鼠。

　　它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它看着那辆奥迪A8扬长而去。

　　它看着老张脸色颓然地抱起大黄，慢慢往山上走去。

　　它看着小黄慢吞吞地从山上跑下来，惊慌失措地对着那滩血闻来闻去。

　　它跑上山，却还是晚了一步。

　　它再也看不到大黄了。

　　......

　　脚边多了抹温热的触感。

　　它低下头，看见一抹刺眼的黄。

　　小黄明明害怕得全身颤抖，却还是抬起爪子拍了拍它，然后指向大黄死去的地方。

　　它缓缓抬起爪子，像大黄做了无数次那般，轻轻拍了拍小黄的头。

　　小黄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只是在小黑迈步离开时，它像以往对大黄做的那样，默默跟在了小黑身后。

　　老张站在远处，看着小黑那条已经完全垂下的尾巴，轻轻地叹了口气。

　　村子还像以往那般平静。

　　但老张家再没有狗的痕迹。

　　老张偶尔会在别人的嘴里听到小黑和小黄的故事。

　　听说它们在山林间游荡，以野兔和野鸡为食。

　　听说小黑很宠小黄，东西都让它先吃。

　　听说每年春天，它们就会叼着一大堆迎春花放到一块木头做的墓碑前。

　　那块墓碑上，刻着两个字。

　　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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