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个凤凰男

　　看到程欣然裹了围巾跑到急诊室的时候，刘余生不由得瞥了杜平一眼，那人连忙找了个借口出去，匆忙间腿踢到桌子上，疼的一边跳脚一边张牙咧嘴回头偷看。

　　“你别怪杜平，是我晚上担心你，所以打电话给他，没想到你果然出事了，放心，这个时间，不会有记者，包扎完了，我们先回家，余生，你到底怎么了？”

　　程欣然扶着刘余生的胳膊，他起身，不着痕迹的推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淡淡的笑道。

　　“不过一时走神，没什么大事，你回去吧，天都快亮了，这里是医院，人多。”

　　刘余生一边往前走，一边声音缓和，听不出里头暗藏了什么情绪，程欣然跟在旁边，一阵风出来，刘余生替她挡在前头，又回头喊了助理。

　　“你走吧，我还有些事情，不送你了。”

　　说着，人已经上了车，杜平跟她们挥挥手，留下一阵白雾，车已经开远了。

　　程欣然站在原地，助理提着包，打着哈欠，“欣然，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刘总有些不对劲。”

　　程欣然解下来围巾，月色照在地面上，白戚戚的，倒像是刘余生方才离开时候的脸面，毫无血色。

　　钟念赶在电梯关上之前挤了上去，周围的人对她礼貌的点点头，作为26楼的高级助理，最能接近核心权力的一个人，自然是众人都想巴结的对象。

　　当年为了留在A市，钟念费尽心思在毕业前夕签下了这家地产界的巨头，钟爸钟妈出国的时候，要说两眼泪汪汪一点都不夸张。

　　钟念是独生女，钟爸有个在国外的项目，一去就是好些年，钟妈不放心钟念，更惦记钟爸，所以才会在钟念有了靠谱的工作之后，依依不舍的跟随钟爸去了国外。

　　钟念不是个浪费机会的人，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既然踏出了这一步，以后的每一步她都要做好，才能对得起当初的信誓旦旦，所有人都不看好她跟刘余生，只有她自己莫名其妙的自信心，如今看来，当初脑子八成是被门挤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她三两步出了电梯，还没走到办公桌前，只觉得迎面来了一个人，她抬头想要露出职业微笑，脸上却被泼了一杯不知名的液体，湿乎乎黏腻腻的一片，她僵在原地。

　　很好，感谢她没有用开水，否则这张脸就毁了。

　　钟念看着面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脸上的眉眼皮肤有了下垂的姿态，怒目斜视，再三确认，不认识。

　　“你有病？”钟念问，右手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身边的桌上有抽纸，她慢条斯理的拿出来，轻轻擦拭脸上的痕迹，侧脸，那女人有些惊慌，这神色却是一闪而过，很快被盛气凌人所遮掩。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破坏别人家庭，我就是要闹到你们公司来，看看什么样的公司，愿意用你这种渣女，你这种人，烂大街，没人要的，出门都得被车撞死！”

　　说完，头一扭，钟念觉得她可以做种子选手，起码是马拉松之类长跑。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钟念吁了口气，也大体琢磨了一番。

　　这女人来的架势外强中干，动作一气呵成，应该是私下练了很久。可是说话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明显底气不足。只说自己是小三，言语粗俗，大概是没什么文化的。身上穿的衣服还算名贵，却不符合那张被化妆品强行涂抹的老脸。

　　总而言之，这人，八成是被人雇来专程羞辱自己的替罪羊。

　　一上午的工作才起了开头，果不其然，总裁专用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钟念，进来一下。”

　　她敲了两声门，里头的声音沉闷严肃。

　　恒绿地产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老成却不油腻，公私分明，看见钟念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示意她先等一下。

　　钟念坐到茶台前，回过头，听到老板正在打电话，声音很客气。

　　“你什么时候回来，对，可以的，我早就说过，国内形势很好，你的专业又对口，留在国外干什么，没基础，没人脉，舅舅这里缺个项目总监，回来吧，就这么说定了，对，可以，没问题，那行，我先挂了，有些事情要谈。”

　　他挂了电话，脸上还带着笑意，缓步走向茶台，钟念将茶水泡好，洗了头遍，然后给他递了过去。

　　“钟念，早上的事情我听说了，怎么回事？”

　　他开口，将茶放下，看上去很轻松，并不在意。

　　“哦，曾总，我不认识那个女人，有可能是脑筋有些问题的，没什么大事。”

　　“有些事情，你们年轻人要斟酌去做，不要太极端，还有，尽量与同事还有朋友处好关系，人情世故，你看的比我明白，好了，出去吧，不要影响心情。”

　　“曾总，我有话说。”钟念脸上有些歉意，那封信就放在旁边，只不过刚才曾新志没有留意到。

　　“辞职信？”他捡起来，反复看了看封面，却没有急着打开。

　　“因为早上的事情？”

　　“不是，是我个人的原因，父母都在国外，也希望我能一起过去，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将来我两头顾不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曾总。”

　　钟念脸上的笑客气疏离，曾新志跟着笑笑，“我以为是因为早上的事情，放心，公司里严文规定，不允许议论这种空穴来风的新闻，你安心上班，如果说，你真的不是因为这件事，那我只能说，我很难再找到你这么得力的助理。”

　　他的夸赞由衷却不吝啬，听得钟念心头一暖，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在临走之前，曾新志是认可的。

　　“曾总，感谢公司和您对我的培养，如果不是因为我要出国，我会一直在恒绿公司做的，真的很抱歉。”

　　曾新志摊摊手，表示理解，“嗯，希望你以后的道路能够一直平坦，还有，公司规章制度，你也不能例外，从今天到一个月之后，我希望你能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在人资部门招聘上来合适的助理之后，你们做好交接，这个可以吗？”

　　他说话有涵养且很是客气，钟念自然答应，每个人离职前的流程，大抵都一样的。

　　公司在南郊的项目即将动工，公司前两个月疯传的项目总监听说是从国外空降回来，想必就是曾新志刚才电话里说的人，他很少任人唯亲，想来也是真的有能力，才会被任命南郊项目。

　　钟念举着牌子，已经在接机口站了一个多小时，飞机延误，因为空中管制的原因，这些天倒是一直晴朗，除了些许雾霾，其他还算尽如人意。

　　屏幕上的航班大约在十五分钟后落地，钟念跑去买了杯咖啡，早上出门急，并没有吃饭，这个时候的胃里空荡荡的，隐约还有些疼痛。

　　她喝了两口，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出口，直到有个人迎面走来，身形高大，脸庞白皙，一副墨镜将那张脸遮挡了一半，两条腿很长，行走间还是有意无意引来不少女孩的目光，多少年了，一如曾经那般风骚。

　　“喂，钟念，怎么还没长个？”

　　他走过来，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尾调还有些淡淡的檀香味，这货很喜欢喷香水，钟念握着咖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站在那里，仰着头看他服帖的头发，笑起的酒窝。

　　“你是James？”

　　钟念开口，飘出咖啡的香气。

　　杨韦宁低下头，轻轻沿着杯口，吮吸了一下，她喝过的，都是好的。

　　“你跟他，还没离婚啊？！”

　　“神经病。”

　　“对啊，你才知道。”

　　“神经病啊你。”

　　钟念一边说一边笑，很快眼角就开始有了泪，她想低头，用手悄悄抹去，那人长臂一揽，钟念已经被他扣在怀里，温暖阳光。

　　抱得很紧，几乎将钟念压迫到窒息，咖啡举在一边，钟念怕洒到他身上，破坏他完美的外型，故而很快开始挣扎。

　　“杨韦宁，小心你的外套。”

　　那人松开手，翻了白眼，却还是咧着嘴笑，“傻瓜，你就不能换一招吗，对付我，不用脑子啊。”

　　机场国内登机口，两个人站在那里，女的包裹严密，就连脸上，都是口罩加墨镜，男的似乎石化了，眼睛一直看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他的拳头悄悄握了起来，手里的登机牌被折出痕迹，心口似乎被人用刀子捅了一下，细小且深刻的伤口，血水流的缓慢，每一秒都那样冰冷难熬。

　　“余生，怎么了，该登机了。”

　　程欣然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那人回过神来，表情已经恢复如初，他提起包，将程欣然护在身前，机场的屏幕上，到处都是新剧的广告，触目可及。

　　前些日子炒的沸沸扬扬的新戏，《欣然余生》临时更名为《一生等你》，媒体对于程欣然和幕后金主刘余生的关系做出大胆推测，两人闹掰，和平分手。

　　然而还未等传言落定，又有人拍到深夜程欣然从刘余生公寓出来的消息，一时间众说纷纭，无人猜透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是，程欣然的广告，新戏，一部一部接到手软，如果没有人撑腰，自然不可能这样顺利。

　　“你看，我就说你瞎了眼，看错人，钟念，现在后悔了吧，看看刘余生，今天一个小明星，明天一个嫩模，正宫娘娘是程欣然，哪里有你半点影子。”

　　杨韦宁一边等行李，一边指着广告牌讽刺钟念。

　　“对啊，我瞎了眼，行了吧。”

　　钟念无心与他计较斗嘴，懒洋洋的回了两句，抱着胳膊专心看着那一圈圈来回打转的行李箱。

　　“钟念，跟他离婚，嫁给我吧。”

　　杨韦宁摘下墨镜，忽然正经起来。

　　“神经病。”

　　钟念推了他一把，忽然伸手将传送带上的行李奋力一提，放在他面前，“走啦。”

　　杨韦宁跟上，“你还这么不给我面子，骗骗我不行吗，人家好伤心啦。”

　　“杨韦宁你有病是不是？！”

　　......

　　十八岁的钟念，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刘余生。

　　二十八岁的钟念，既不会选择杨韦宁，也不会留恋刘余生了。

　　成长是个可怕的事情，让你不得不一层层撕开虚伪，谎言，虚荣，自尊，最后看到那个自己都不愿相信的真相，还要告诉自己，这是假的。

　　直到连逃避也成了借口，只需要一夜，人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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