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有病

作者:一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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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


      晋帝目光稍滞,道:“她六岁前在冷宫度过。”
      因为在冷宫度过的童年,对她感到愧疚与亏欠。
      李晦讶然,他对临江王的人品也仅是道听途说,到了临安之后才听闻临江王的身世。不受生母待见,自幼寄在养母庞贵嫔膝下,处处受限。

      晋帝道:“以李卿之见,她真如百姓所言,是个扶不起来的庸碌之辈吗?”
      李晦顿了顿,直言道:“大王身边有怀相、窦王师、呼延将军、岑老将军一众贤臣辅佐,不至于成为昏庸无能之辈。”
      在背后,有人刻意抹黑她的名声也不定。当然这只是李晦的猜测,无凭无据,他不好泛论。

      “你说的有道理,但一个控制君王的奸佞却是可以搅乱整个朝局的。”
      晋帝目光一转,看向平静无波的湖面,湖面上垂着柳条。
      他想起当时的决定,为防止谗佞小人糊弄少年君王,他将谏官窦明辨谪至临江,充为王师,试图把真珠放在自己眼睛下管束,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庞嫣。

      庞嫣这个女人精明诡诈,很有远见,她在沙场上决胜千里,在朝事上手段也十分狠辣,绝非任人囚困玩赏的金丝雀。然而她却是他唯一能放心托付又心存忌惮的人选。
      庞嫣也曾对他说:“大晋再没有谁能像我一样尽心尽力抚育公主,陛下要给她活路,就必须让妾和庞家有路可走,让妾去临江,妾能作为陛下在东海眼睛。”
      把庞嫣放在临安看不见的地方无异于养了一只随时可能反噬的猛兽,然一切正如庞嫣所言,要力保真珠,真的非她不可。

      晋帝沉默了一会儿,金石上前低声道:“陛下,少君把月氏病马带走了。”
      晋帝哼道:“先斩后奏倒是惯来称手。”
      不过她要那匹快要死掉的马做什么?

      凝视着棋盘上打乱的棋局,他若有所思。
      如果这是一盘关乎晋国存亡的棋,会是何人来对局。
      他蹙着眉头思索片刻,沉吟道:“太宗皇帝在临江栽种红杏,杪春时节千树万树,不乏为南朝踏春游览的好去处。朕身为邦国天子,无故不敢擅离京畿,不如就由李卿代朕去看看,如何?”

      如果无法痛快地挖掉那只坏死的眼睛,他可以再安排另一只眼睛。
      李晦明白了晋帝话语中隐含的深意,稽首道:“臣定不辱使命。”

      清晨的湖水静如镜面,倒影中黄鹤结伴飞过,天尚未放亮,空气中漂浮着细细的露雨,真珠拽着缰绳,大力催了几鞭,策马上了河堤。
      老马四蹄怒张,风驰电掣般地向前疾驰,后面的侍从看得心惊肉跳,深恐她坠马,紧紧追赶在后,还是拉出老长一段距离。

      月氏使者没有哄人,便是病马,也还是一匹悍烈的良驹。
      跑起来汗流浃背,通体舒畅,积压多日的郁闷都一股脑地宣泄出来。真珠早听不清身后的叫喊,侍从们忙催鞭疾驰,无奈座下的坐骑比不得良驹的速度,间距越扯越远,转眼就看不见人影了。

      许是跑累了,老马在真珠的势控制下温驯几分,不似适才张狂。
      真珠回头望去,侍卫也陆续追上来,她扬鞭再催,沿着河滩朝孤零零的长亭驰去。
      长亭外几颗柳树,均拴着马,停着车,亭内有人避雨,火光跳跃,茶香四溢,几名老少围坐着侃侃而谈。

      真珠有些受凉,肺部全是冷凝的气,她咳嗽着缓了缓,跃下马背,拴上马,吩咐随从站远些,遂拢紧袖子朝长亭走去。
      “小娘子这般匆忙,也是要赶路吗?”最先看到真珠的人向她打招呼,其余的人也都看过来。
      真珠身上衣裳露湿了,大家让她烤一烤,她也不客气地挤到茶炉前。
      见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又带着行装,忍不住发问:“老人家这是要进城去?”
      老人道:“月氏南下,北塞难保,我们此去是投奔陈国的宗祖嫡系。”
      自保是人的本能,真珠无可置喙,只道:“南陈山高水远,距此还有数月路程。”路上有何遭遇犹未可知。

      老人笑着道是,请她饮碗热茶。
      年轻媳妇盛来给真珠,“并非好茶,娘子别嫌弃才是。”
      茶汤熬得恰到好处,竟比金石更胜一筹,真珠望了眼碗中漂浮的茶叶,骇怪地扬了扬眉梢,“此茶为贡茶东海雪芽,市面上以金起价,如何不叫好茶?”
      老人摇摇头,抚须笑道:“雪芽难产多年,各地收成统共也不过百斤,价高不足为奇。然而此茶并非雪芽,而是露芽,二者大小相近,差别在于味道。露芽量产大,常有茶商充为雪芽贩卖,难怪娘子会误认。”

      真珠轻轻抿了口,双目滚圆,这种茶和她在父皇那儿喝的并无分别。
      那市面贩卖的,以及进贡的雪芽岂不都是以次充好。

      她坐了片刻,和老人家攀谈一阵,亭外忽地传来马嘶,真珠起身朝声源处望。
      原来是起了风,那匹老马受惊癫狂,随从上前试图将它驯伏,但疯马终究是疯马,失去控制怎会听命于人,人一接近,它便扬起四蹄,把绑住它的柳树扯得几乎折断。

      真珠眉头微皱,谢过老人的茶,疾步走出长亭。
      侍卫把她扶到另一匹马上,“主君先走。”
      “把马带回馆舍。”真珠吩咐一句,挽住缰绳沿江疾驰,半途忽然勒停了马,扭头朝江尾望去。
      朦朦胧胧,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伫立在江岸高处,那被簇拥之人宽衣博带,广袖翻飞。
      莫非是幻象,她怎的看见了兰重益。

      “是主君。”孟纠已然看见真珠。
      她穿一件樱桃色大衫,骑着黑驹沿江而上,无疑是这阴沉灰暗的天地间最亮眼的一笔。

      江面上湿雾颇重,兰重益的鬓发眉间凝了水气,面色如霜,眸中却含着融融春意。
      他朝江岸看了一眼,并未开口,拨转马头下了高地。
      有人在那侯他多时,自称清河韩康,是窦明辨的学生,邀他到阁中一坐。

      阁楼里,来自各地的文人志士踞席而坐,围着茶炉,纵谈南北时局。
      一扇窗忽被吹开,刺骨的江风钻进来,冻得众人直打哆嗦,争论的声音随之减下去,一个个举目望去,只见远处山顶,雪光白如皎月,异常耀眼。

      一名老者道:“今年又是寒春。”
      在座众人心知肚明,一片寂默。

      那年南晋爆雪,最后一位皇子元亨在桥西驿坠马身亡,至此帝国阴盛阳衰,再无男嗣承继储位。
      断子绝孙,仿佛是老天对晋国数代君王横征暴敛的惩戒。

      这段历史,年轻的一辈并无太多记忆,最深刻的印象大概就是,那年岁末,徐公主登临东宫,权柄仪仗与副君无二。

      但其中一个细节,却叫人细思恐极。
      在历经长达三月的冻害后,漫长的严寒终于在旭日东升的某个初春结束,愁雾漫漫的王公贵胄迫不及待地赶制起铁甲和利器。姗姗来迟的春天有新鲜的稚鹿和野豕,士族们需要通过狩猎来犒慰俱疲的身心。
      这场狩猎满载而归,然而军队途经桥西驿被突来的一阵大风冲散,皇子元亨的坐骑受到刺激癫狂嘶鸣,一头撞在石崖上,元亨未有防备,滑镫坠马,身受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晋帝育有十几位皇子帝女,一场暴雪大半薨殁,桥西驿元亨坠亡后,国中再无男嗣承继大统。旁落的宗室嫡支燃起一丝希冀,对后继无人的皇位虎视眈眈。
      东宫不可长期空悬,当务之急,还是从宗族中挑选堪当大任的青年才俊立为嗣君。
      然而,宗室中人为争储位煮豆燃萁,兵戈相向,长达三年之久。

      座中一位中年男人愤然道:“这是人祸导致的天怒啊。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暴雪过后已至春日,乃万物的繁衍期,应当以搜猎为主,禁止杀戮有妊的动物,以维持世间平衡,顺应天时。桥西驿皇子殒命实非意外,他藐视神佛上帝,不遵守天时节令,肆意猎捕孕者,使新生无法降临世间,这才招至天谴……”

      中年人愤愤而谈,诸人不置一词。
      一个作书僮打扮的小童跳出来,“先生之言也有道理,但未免太绝对了。”

      众人猜测是某位士人之子,笑了笑,不好与一小儿较真,因而并不在意他的搅扰。
      见大家不理会于他,小童也不生气,一本正经地说道:“皇家之事不可宣之于口,何况辇毂之下,先生就不怕祸从口出?”

      他打量着黑压压的一群人,眸子澄亮得惊人。
      中年男人抚须大笑,回礼道:“多谢小郎君提醒。”复又继续高谈阔论。
      众人相视而笑,懒得再理睬乳臭小儿。

      中年人激越的声音再次穿过敞亮的大堂,在甬道和回廊中响起。
      “我们的皇帝陛下登位后大肆屠戮贬谪旧臣,哪里能看出昔日仁孝的影子。什么君臣之谊,逢场作戏罢了……”
      小童摇摇头,老气横秋地叹了声气,转身走进隔壁房间。

      房间里两名素衣青年对弈,白子落定,黑子紧追其后,杀得难分难解。围观的几人目不暇接,暗暗呼喝。
      只见棋盘上布局精妙绝伦,无一破绽可寻,偶尔有一二堪破棋局之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战局实在精彩,小童却兴致缺缺,凑上前瞅了两眼,便甩着袖子爬上坐榻。
      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落在倚卧凭几静眠的青年人身上,乌黑的眸子闪了闪。

      那边一声呼喝,输赢已定,大家纷纷起身,尽兴而归。
      韩康得胜,更是神清气爽,叫人撤去棋具,踱步过来敲了下小童的脑袋,“鄱阳,上哪儿胡闹去了。”
      鄱阳摇头,“我一直在屋外听乐工奏琴呢。”
      “当真?你可别哄骗先生。”
      鄱阳默默翻了个白眼。

      韩康抚着鄱阳的脑袋,微微笑起来,抬头却见对面的人双目已张,正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韩康振袖拱手,“公子。”
      兰重益摆摆手,目光落在小童身上,“你叫鄱阳?”
      鄱阳望了韩康一眼,点头。
      兰重益摇头,“不对,你应该叫狄鄱阳。”
      鄱阳继续点头,下一刻瞪足了眼睛,惊讶溢于言表。
      但兰重益只是微微笑了下,起身走到窗前,没有回答他疑虑的打算。

      一番棋子碰撞的响动后,闲杂人都退出去,屋子里只听见细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兰重在窗前望着朦胧的江面,侧脸在灯火的阴影中勾出静谧的弧度。
      “春寒太甚,公子饮杯热汤吧。”韩康递上茶。
      兰重益接过送到唇边,又放下,“韩先生远道而来,恐怕不仅仅是请我喝一盏茶吧。”

      韩康淡然一笑,并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公子既然猜到在下的来意,在下也不拐弯抹角。贵嫔专权,其野心路人皆知,大王身边信任之人所剩无几,如今被庞党包围,更是孤立无援,随时有陷入囫囵的危险。如果公子能不计前嫌,从旁辅佐,大王便似如虎添翼,早日掌握朝政。”

      他目光坦然,诚心可鉴。
      兰重益抚平眉间的褶皱,“作为窦王师的高徒,先生却屈身隐退,藏器待时,只为有朝一日能凭本事展一技之长。兰某敬仰先生的才华和抱负,然先生所言未免有己所不欲,强施于人之嫌。”
      他讥诮道:“宫廷之于我,如风过耳,先生口中的辅佐,能胜此任的人不在少数。再者……临江王推迟婚期在前,赐我寺庙修行在后,先生认为,我当以何身份翊助于她。”
      他目光闪烁,懒于再言。

      韩康笑道:“据在下所知,公子为人磊落直率,应允别人之事,定会善始善终。”
      兰重益忍不住笑,声音却冷冷的,“我确实应过窦王师,但要我辅佐她那样不听话的国君,兰某怕是有心无力。”

      韩康愣了下,不疾不徐道:“在下听说古时宋玉作赋,言论登徒子乃好色之徒。那登徒子是否好色,宋玉是否不为美色所动,登徒子心中有数,宋玉心中也有数。在下敢问,国君为人如何,公子心里是否有数?”
      烛光摇曳,映在兰重益的眸子里,“是吗?”

      韩康继续道:“公子心存疑虑是人之常情,毕竟大王的名声是天下皆闻的事实,但公子仅凭一面印象而下定论,是否对大王不公?在下也听说,大王曾多次登门赔罪,若真是难扶的阿斗,何必再多此一举。”
      “清誉多毁谤于市。”他叹道。

      鄱阳弯着脑袋,看着兰重益袍服上忽明忽暗的暗红色纹路,突然笑了。
      兰重益以手扶额,似笑非笑,“先生的意思是,我也听信了市井流言,怀疑国君的作风?”

      韩康沉默了,许久才说:“公子是大王的利剑,公子刺出这一剑极为关键。”
      “那敢问先生,我的剑是否已经出鞘?”
      韩康揖手,“要问公子自己。”

      兰重益挑眉,把玩着茶盏,“那我告诉先生吧,我向来克制,从没有拔剑的冲动。”
      鄱阳已是看不下去,从榻上下来拽韩康的袖子,“我都说什么,公子来临安便是想通了,无需多劝,先生偏不信。”
      韩康醒悟过来,闹了个大红脸,“在下来劝公子,反被公子试探。”

      茶水已然凉了,兰重益放回案上,唇边带笑,“他日同朝,还盼先生初衷仍在。”
      韩康讪讪,深深揖了一礼。
      孟纠自外头进来,催促,“车马备好,公子也该动身入宫了。”

      兰重益穿上风衣,向他告辞,从房间出来时,廊上士人云集,声称久仰公子之名,特来拜见。
      他们在隔间高论,兰重益一字不落悉数听去,不免有些瞧他们不起,“南北一战急需人才,老将且送儿孙至沙场,诸位义愤填膺,想必也报国心切,不如投身军中,效命幕府,以解前方燃眉之急。”
      众人方知道他听去了,羞愧而退。

      真珠从江雾中骑马回来,身上已经湿润,下马来,让阿玉找身干净的衣物。
      嬷嬷一早不见她人,这会儿忙迎谒上来,服侍她脱下外袍,“大王出去放马,让妾好找。”
      真珠不理会她的抱怨,径直往庭院里走,见她不依不饶地跟来,很是不悦,“有什么事不能用完朝食再说?”
      经上次一顿怒斥,嬷嬷谨慎许多,“临江来信,妾不敢怠慢。”

      说罢,从袖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两个样式符号不同的邮筒,“是贵嫔的手书,另一封大概是王师的。”
      真珠将两个邮筒拿起来瞧了瞧,扔在一边。

      嬷嬷吩咐侍女把熬的药呈上,“丸药不够,只能配药来煎熬,大王多忍耐些时日。”
      真珠嘴角抽了一下,意有所指道:“孤不过是张一张口,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倒是嬷嬷劳神费力。”
      嬷嬷声称不敢,请她趁热服用。

      药味浓郁艰涩,真珠拧着眉头喝了两口,才打发走嬷嬷。
      待人走远,破阵捧来痰盂,真珠立即用手指抠了吐出。她知道这药的后效几乎是致人癫狂,因此抠挖得厉害,憋得面部紫红。

      阿玉拿水来,她含了漱去嘴里残留的药汁,缓声嘱道:“我的病情,唯你二人知情,切记不要外传。”
      二人知晓事关重大,应诺守口如瓶。
      真珠知他二人口严,并不过多交代,慢条斯理拆了那两封信件。

      囫囵浏览下来,庞嫣所写无非是逗留已久催促回国云云。另一封署名窦王师,笔迹口吻分明是陆遥雪那厮。
      真珠惊奇不已,他年初周游至瀛洲倭国,乐不思蜀,何时到东海去了,竟还大摇大摆出入徐轲府邸,潜入人家女郎的闺房。
      他还理直气壮地称道,他堂堂陆国公家的公子去做偷摸之事,还不都是为了她。

      看到这里,真珠忍不住啐道:“这厮忒不要脸了,万事尽拿我作伐,累我名声。”
      阿玉捂嘴笑道:“陆公子莫不是又讲了主君的什么趣事?”

      真珠意味深长地笑道:“是极有趣了。徐轲降职去东海做督察使,我正好回返封国,因爱极东海特产的大珍珠,便遣人去购买,不料消息散布,不少官员赠珠献媚。徐轲复职心切,借此向朝廷奏劾一本,参劾我收受贿赂。父皇雷霆大发,怒斥王师管教不力,罚我二十鞭,在榻上躺了半月有余,被陆遥雪多次耻笑,为此我对徐轲怀恨在心。”
      说是有趣,不过是又一次挨揍罢了。

      破阵微笑,“陆公子在信中提及,想来有办法为主君报仇了。”
      他知道陆遥雪这人,嘴上不饶人,心里还不是向着主君。
      真珠面露得色,“我虽不计较他的不敬,陆国公却不会放过。他不想罚跪祠堂,只能辗转讨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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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正好三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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