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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汁
“偶像谈恋爱都要被杀头。”
祝涟真瞄了一眼微博，正好看到这个略冗长的关键词，点进去后，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出现。
[@星娱头条：#谈情疑似恋爱# 情人节凌晨，Acemon男团成员谈情与年轻女子街头夜游，过马路时谈情主动护女生走在道路里侧，两人口罩遮脸谨慎非常……]
这个爆料迅速在网络掀起讨论热潮，谈情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实打实的黑料，最近两年又凭着电影上涨人气，若这时候偶像形象受损，对事业绝对是重大打击。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又是上演了无数次的粉黑大战戏码。
“老板，要迟到了。”助理阿绪在车里催促。
祝涟真敷衍应着，点开狗仔的偷拍图，大致略了一遍，确认那是谈情本人。
随即嗤笑，心道：你居然也有翻车的一天。
他收起手机上车，没控制好关门手劲儿，一声巨响吓到阿绪：“今天火气这么大？”
“你要是休息日被裴姐叫去训话你也烦。”祝涟真捏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按电源键。
阿绪愁眉苦脸：“给你当助理，我还少被裴姐训啊。”
祝涟真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
发现他今天气场有点反常，阿绪马上嬉皮笑脸地改口：“谁让你是大明星呢，事务繁多很正常！”
轿车开向公司，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停在醉歌娱乐的大楼前。
踏入电梯的瞬间，祝涟真下意识顿住脚步。
他呼吸很轻，闻见了这狭小空间里残留的味道，甜度充足却不发腻，很纯粹的馥郁香气。
有人来过，还留下了清晰的香水味。这感觉令祝涟真马上联想到了某个人，不禁眉头一蹙；又记起刚才看过的娱乐新闻，还有那几张像素模糊的夜拍图。
——谈恋爱了？还是和女生？
想这个干什么，队友的私事跟自己没关系。
——情人节约会没必要凌晨就开始，应该是为了过生日？不，不对，凌晨也可以有合适的约会地点，比如……酒店？
祝涟真“啧”了一声，在电梯里愣了片刻，才记起要按层数。
他去了经纪人的办公室，一进门，果然迎来了裴俏劈头盖脸的数落。
主要为了两件事，一是祝涟真的导师说他又没按时上交论文，期末还缺了几次考试，再这样不把课业放眼里，以后能不能毕业都不好说。
第二件事要严重许多，前阵子有位著名制片人的女儿过生日，点名他出席当男伴，结果被祝涟真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没多久，祝涟真突然掉了几个商业合作，虽然都不是最重要的品牌，但还是令裴俏神经紧绷。
“跟你说了多少次要谨言慎行，宁可吃亏也不能犯轴得罪人，下面那么多竞争对手虎视眈眈，谁不想把你拉下来？”裴俏说，“还好这次是人家先查了你家庭背景，才没对你怎么样。”
祝涟真默不作声地乖乖挨批，听到最后才不经意地撇了下嘴。等裴俏语气缓和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向她道歉。
实际有没有悔过之意就是另一回事了，祝涟真虽不自认为是什么天之骄子，但好歹也有不俗的家境出身，从小到大被众星捧月惯了，要他看别人脸色行事，还不如直接退圈。
“行了，下不为例。”每次数落完祝涟真，裴俏都是这样结尾，“学校的事也别忘记，等开学了先去上几天课，把态度摆起来，这样老师也不好说什么。”
“嗯。”祝涟真嘴上频频答应，赶紧离开了经纪人身边。
一回楼道，他呼吸畅快许多。阿绪跟上来：“老板，你上热搜了。”
祝涟真皱眉，不会又犯什么事了吧，自己才被裴姐骂完啊。
点开榜单，热搜第一仍是“谈情疑似恋爱”，这样居高不下的关注度很符合谈情的人气，并不奇怪。
但紧随其后的第二名，居然是“情真意切”四个大字。
祝涟真看到这个词，厌恶情绪就油然而生。
“情真”是粉丝们给他和谈情取的CP名，红极一时，横扫各大同人榜单，曾一度达到了统治级别，即使不追星的人也多少听过这个名字。
哪怕后来两人互相取关微博，镜头前也不再有交集，连CP大粉都自嘲嗑的是“虚情假意”，但这对CP的热度也依然没有衰退迹象。
今天谈情的绯闻一出，很多入戏太深的CP粉无法接受，也有黑粉浑水摸鱼来挑事，在谈情的绯闻下留言：“谈情，你这样对得起涟涟吗？”
轻飘飘一句挑拨就能引起惊涛骇浪，粉丝们掐起架来一发不可收拾。
祝涟真面无表情地浏览网络上的信息，阿绪不敢出声打扰，只好悄悄观察他脸色。
眉眼是祝涟真五官中最衬气质的地方，他生得俊秀标致，睫毛一垂有种天然的贵气，却又不显娇纵，尤其情绪低沉的时候，他就像个假装疏懒的乖戾少年，眼底尽是蓄势待发的凌厉。
“我下去转转，你别跟着。”祝涟真把助理打发走，自己进电梯。
到达一楼大厅后，祝涟真发现公司今天要开一场记者招待会，估计是宣布一些关于练习生的计划。他绕开那些摄像和记者，去拐角找自动贩卖机买饮料。
人倒霉的时候，连易拉罐都会针对自己。石榴汁在滚落的过程中意外卡住，祝涟真只好扫码买了第二罐，希望能把前一个砸下来。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两罐叠加，刁钻地横在贩卖机里不动弹了。
“嘶……”祝涟真对这运气感到气恼，蹲下来敲打贩卖机。
过了半分钟，他余光注意到身侧有人靠近，于是站起来让出位置。
刚退半步，祝涟真的动作僵住了。
视线还正好对上那个男人的眼睛。
对方若无其事地向他递来一罐石榴汁，“是要喝这个吗？正好我刚才买了还没碰。”
祝涟真头脑空白，自动伸手去接饮料。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罐子时，他又倏地收起手，无声地拒绝了。
谈情冲他笑了一下，把石榴汁塞进他手里，“喝吧。”
祝涟真面无表情地垂着眼，避免与谈情对视。
上一次像这样面对面站一起，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他们没再联系过彼此。
粉丝只知道他们关系分崩，至于闹矛盾的原因是什么，只有两个当事人才清楚。
在感到尴尬之前，祝涟真果断拉开易拉罐铁环，制造出一点动静缓和气氛。他喝了口石榴汁，漫不经心地与谈情搭话：“你来公司有事？”
“嗯，算是吧。”谈情注视着他，“裴姐今天要开记者会，顺便帮我交代一些最近的私事，所以我得露个面。”
交代私事。
祝涟真听到这四个字，顿时了然：果真是恋情被曝光了吧，不出意外，谈情接下来应该会对粉丝嘴硬咬定自己单身。
既然他有了新恋情，祝涟真觉得现在正是展现自己坦荡的时刻，没必要再刻意回避交流。
他清清嗓子，大大方方直视谈情，试图调动每一寸五官表达真诚：“噢，早上看新闻才知道你脱单了，恭喜啊。”
谈情仍然望着他：“你是在真心祝福我吗？”
“当然了。”祝涟真挑了下眉，发现周围空气渐渐和刚才电梯里的甜味重合。那香水果然是谈情的，自己直觉还挺准。
“谢谢。”谈情表情平静，“可惜你恭喜早了。”
祝涟真对这话感到疑惑，“早了”是什么意思，祝福还分早晚？
难道没跟那个女生在一起，只是暧昧阶段？或者……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要等喜讯宣布了再祝福更合适？
不等他理清思路，谈情看了一眼远处的人群，“我先过去了，裴姐还在等我。”
很快他想起了什么，又停下来说：“对了，她好像还打算跟记者说明咱们组合的事，你要不也来听听？”
提到这个形同虚设的组合，祝涟真心里一沉，握着石榴汁默默跟了过去。
招待会现场来了二十多家媒体，规模不大，都是裴俏的熟人。谈情上台挨着她入座，而祝涟真戴上口罩和卫衣兜帽，站在不引人注意的后排角落。
裴俏简单几句感谢记者，随后切入正题：“今天主要有两件事想说，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先澄清一下谈情今早的绯闻。”
“他没有谈恋爱，和他半夜一起出行的女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平时很少见面，这次只是陪他过生日，没想到两人吃个饭就被拍了。”
祝涟真微微皱起眉。
谈情接着裴俏的话继续说：“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我没办法向各位透露过多家庭情况，尤其我妹妹还是学生，我不希望她的生活被打扰。这次是我一时疏忽，没保护好家人才造成了误会，不好意思。”
有记者提问：“为什么和家人过生日要选在凌晨呢？”
“她家住北京，今天还得回去上寒假补习班。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昨天她下课就坐高铁过来陪我吃饭了。”谈情笑了笑，“可能因为我生日就在情人节，才容易被人想歪吧。”
祝涟真还算了解谈情的家庭情况，小时候父母离异，母亲把他养大后因病逝世，而父亲早就重组了家庭，几乎不再与他有联系。
也确实有个年纪不大的妹妹，但谈情以前很少提，祝涟真就忘了这回事。
想到这里，祝涟真不由得捏紧了易拉罐。
既然事情这么简单，为什么自己刚才“祝福”谈情的时候，他不干脆解释一下？顺嘴一提的事，又不麻烦。
故意让他误会吗？
这时又有记者向谈情提问：“那你对于恋爱这件事，有考虑过什么时候开始吗？”
裴俏正要替他回答，谈情轻轻抬手阻止了她，凑近话筒开口：“谢谢大家关心我的情感需求，但我刚二十五岁，人生重心还放在事业上，暂时不会有恋爱的打算，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一个偶像。”
祝涟真的目光重新落在谈情脸上，对方的双眼也正越过人群，望着他。
“所以，谈恋爱不是我该过早考虑的事，即使未来哪天我离开这个行业，决定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了，我也会亲自向大家介绍他，而不是让粉丝们通过新闻爆料了解我的生活。”谈情始终盯着最尽头的角落，“这是我身为偶像的原则。”
说完，他平视前方露出微笑。
祝涟真怔了怔，一点不合时宜的想法在脑海中扩散——故意的，他在贩卖机前的表现果然是故意的。
明明靠“澄清绯闻”四个字就能解释一切，可谈情偏用“交代私事”这种容易误导人的说法，于是祝涟真下意识以为他要公开恋情。所谓“恭喜早了”，真正含义也只不过是代表他目前单身而已。
谈情的确什么都没否认，同时也什么都没承认。自己却忽略了这一点，浑然不觉地被他试探出了反应。
祝涟真捏紧石榴汁，转身离开人群。幸好自己也是有点表情管理能力，没在谈情面前流露出过多情绪。
坐在大厅长椅上，祝涟真喝干净饮料，把易拉罐彻底捏瘪才扔掉。
不一会儿，背后传来谈情的声音：“裴姐还有好多事要说呢，你不继续听了？”
“待在这里也听得见，我听力很好。”祝涟真睨了他一眼。
谈情走近，在对面的椅子坐下了。
祝涟真不自在地轻咂舌尖，修长的腿懒散地伸直，双臂交叠在胸前，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主动搭话：“差点忘了今天是你生日，没准备礼物，别介意哈。”
谈情点头回话：“没关系，你祝福过就够了。”
祝涟真没想到会被他噎了一下，“我祝福的又不是同一件事。”
“至少都是好意。”谈情唇角轻翘，“总之谢谢你的关心，小祝。”
他表情温和有礼滴水不漏，丝毫看不出有试探别人的心思。
祝涟真移开眼，讥笑一声：“我只是同情你，怕你公开恋情后会被粉丝回踩而已。没想到是误会，还好还好。”
就算祝涟真语气故意刻薄了点，谈情也面不改色：“为什么你觉得我公开恋情后，粉丝会不满意呢？”
“这不是废话，有句话听过没有，”祝涟真身体微微前倾，“她们说，‘偶像谈恋爱都要被杀头’。”
他咬字清晰，比起忠告，更像是警示。
谈情听完，只冲他淡然一笑：“那我不是早就为你死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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