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神仙

作者:水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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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心上人


      又一觉醒来时,天亮得正好。洗漱完毕后,青杏端上来熬得软糯正好的粥,

      “二郎君怕娘子醉后不思饮食,昨夜特特吩咐庖厨熬的。”

      言宛感叹,萧慎其人,真是体贴得让人惊叹!

      她正吃着,萧尚文又到访,一进门就抬袖掩住自己哈欠连天的嘴,

      “你这个成日没正经的人,昨夜怎么突然正经起来了?非要将我二叔赶出门,害他去我屋里挤了半夜,连累我提心吊胆没睡着,生怕他心血一来潮问起我俩昨夜去了哪里。”

      还未等言宛开口问此话何意,又转而想到一桩乐事,挑着一边眉角似笑非笑地将她望着:

      “你可还记得,自己昨晚趴在太子殿下膝上睡着了?”

      言宛握着汤匙愣了愣,关于这个,她醉后醒来也猜想过,昨夜梦里自己掉到床底下,其实应该是栽到了太子的腿上。

      这与这里的女子来说是天大的失仪,与她却无关痛痒,她只关心前一句话,

      “你二叔昨晚跟你睡的,他怎么不回自己屋?”

      萧尚文在她食案旁坐下,诧异道:

      “他没跟你说昨夜太子宿在我家?太子来之前也没遣人来通报一声,家里一应接驾事宜俱不齐备,忽说要宿我家,二叔只得将自己的院子让了出来。”

      说着又打了个大哈欠,一脸幽怨。

      言宛也过意不去起来,从客院去啸风居足得走过大半个后院,其中亭台园圃、假山池水不断,萧慎走到“啸风居”,再敲开门,说明来意,估计天都快亮了。

      “你二叔现在在补觉吗?”她问。

      “怎么能,太子殿下尚未走,正拉着二叔说话呢。”

      对太子殿下的突然造访,整个萧府的人都不胜其扰,虽则这个太子殿下行事低调且谦和,已经尽量在减轻对他们的叨扰。

      两人正说着话,司婆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娘子,太子殿下再半个时辰便要起驾回九嶷宫,老夫人说娘子若醒了便到前院送一送吧。”

      萧尚文闻言肃然起身,却松了口气,

      “总算要走了。”

      青杏耳尖,在里屋听到司婆子的话,立刻出来,把言宛正吃着的粥往旁边一端,将她从凳上拉起,

      “娘子赶紧梳妆一下吧。”

      萧尚文觉得所言极是,也赶紧回院换衣冠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萧家的主子并有头有脸的下人俱候在了外院正厅前,挨着顺序站定,敛声屏气。因着太子特意嘱咐过,此次是私访,不宜宣扬,是以萧家未惊动太多人,礼仪上也一切从简。

      言宛和萧尚文站在一起,看了会儿天,讨论了番那几片云,太子正好在萧慎和谢氏的陪同下边聊边出来,萧尚文立刻敛声站好。言宛没有身为古人的自觉,目光还在好奇地四处乱飘。

      太子边同萧慎说话,边遥遥往言宛这边瞥了一眼,经过她跟前时,突然驻足,侧头朝萧慎笑道:

      “来得仓促,未备赏赐之物与你未婚妻,这块佩玉权且充之吧。”

      说完,取来侍从托上的一个巴掌大的锦袋,递给萧慎。

      萧慎接下,谢了恩,谢氏也跟着谢恩。

      太子又问道:

      “不知婚期可定了?”

      萧慎答道:

      “回殿下,未定。”

      言宛这一个多月认识的人中,张狂的张狂,谦卑的谦卑,高傲的高傲,更多的人是两面三刀,在上位者面前卑微如尘土,在下位者面前狂傲如主宰。只有萧慎,对谁都同一副态度,温文有礼,不卑不亢。眼下就是面对高高在上的储君,虽恭谨,却不谦卑,更无一丝奉承的意味。

      这里她十七年里见过的最好的人。

      太子闻言“唔”了一声,

      “如我记得没错,今年十一月你要回述职,不若到时候再办婚事,让京里同僚们一起来贺贺。”

      萧慎道了声“是”,面上平静,看不出对这个建议的态度。

      嶷山县是萧氏的祖籍,旁支宗亲外戚多在京城,萧家在京城也有体面的宅子。

      太子走时,依着吩咐在场的人都只行了寻常的礼数,未行跪礼,也未送至门外。大门外的行人车辆往来如常,并不知萧府今日来了如此尊客,只道是萧家京城来的世交或亲戚,才开了正门迎之。

      待太子车马一走,各人便回各院,萧尚文一路尾随言宛而来,缠着她要看锦袋里的东西。

      两人站在客院外的槐树下,凑着脑袋看锦袋里倒出的东西。

      一块温润莹白的羊脂玉卧在言宛的手心,洁净无瑕,一面雕着只栩栩如生的翳鸟,两端缀着同色的丝绦并玉珠,正是昨夜太子腰上的那块。

      没想到她随便一问,那太子倒上心了,以为她喜欢这玉佩。

      萧尚文翻起玉佩的另一面,见正中刻着个指甲盖大小篆体的“珽”字,稀奇道:

      “怎会有太子的名讳,竟不是一般的赏赐之物。”

      言宛却不知道个中讲究,只问道:

      “太子叫玉珽吗?”

      萧尚文点头。

      珽,帝王所用之玉笏也,看来这个太子生来就是被钦定为储君的。

      见他喜欢,言宛随手递给他,

      “送给你。”

      萧尚文犹豫了一下,没接手,

      “一般的宫里赏赐之物转手送人是没问题,但这件东西恐怕不妥。”

      实则他是怕萧慎责怪。

      萧慎送了太子回来路过,见他两凑在一起,也伫住脚步,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竟是这块玉……”

      两人一起抬起头来。

      “二,二叔。”

      萧尚文一见萧慎就像老鼠见到猫,浑身不自在,生怕他问起昨晚的事,惶惶就要走,偏被萧慎叫住,

      “小郎,你昨晚带阿宛去何处喝酒了?”

      反正就算事情败露,萧慎也不会怪自己,言宛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晾在一边准备看热闹。

      “二叔,我和阿宛,昨晚……”

      萧尚文忙用眼神向言宛求助,见指望不上,逼出一头冷汗后,瞄见萧慎皱起的眉头,总算福至心灵,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哦,跟我二婶……”

      改口改得十分顺溜。

      言宛瞠目结舌。

      “昨晚如何了?”萧慎面不改色,目光却严厉起来。

      “去客云来吃饭了。餐间二……二婶贪了几杯酒,便醉成那样了。”

      说完,将眼神往言宛处瞟了瞟,示意她配合。

      萧慎只看着他,

      “去客云来吃饭,为何要穿你的衣裳?”

      萧尚文无解,眼珠骨碌碌转了两下,破罐子破摔道:

      “二婶姿容绝丽,我怕有好色之徒觊觎……”

      说着,觑了一眼萧慎,本以为这话可以搪塞过来,没想到萧慎脸色更难看了,但终是没追问下去,只说,

      “我知晓了。”

      然后话题一转,

      “上回罚你的《上旸史》抄得怎么样了?”

      没料到会突然说到抄书一事上,萧尚文反应还算快,只稍愣了愣便回过神来,他二叔虽没追问昨晚的事,却明显是生气的,只是不知所为何事生气。

      他一向是个识时务的,当即胡扯了句抄到哪章哪节了,然后恭敬告了声退,一溜烟抄书去了。

      萧尚文一走,好戏也跟着收场,言宛顿觉百无聊赖。

      萧慎收起厉色,笑看着她,

      “患了风寒还喝这么多酒。”

      萧慎不管对别人如何,心情怎样,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言宛知道刚刚他没追问昨晚的事,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心里怀着感激,不自觉地拉住他的袖子示好,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上回不是说至少要二十来天吗?”

      萧慎被拉住的手臂僵了一僵,随即自若起来,似乎很享受这种亲近,

      “阿娘遣去送衣物的小厮说你害了风寒,我怕你不肯好好喝药,便回来看看。”

      按着“苍梧陵”的路途,一般人都会选择坐马车,在路上驿站歇一夜,将路赶得从容些。但以萧慎的作风,肯定是天不亮就从“苍梧陵”出发,一路快马加鞭,昨晚太子到前应该也才刚刚到家。

      这么算来,他从昨日天不亮到现在,几乎没怎么睡觉。言宛瞄了眼他眼下的青色,内疚之情泛起,

      “那你现在快回去补一觉吧。”

      秋日晌午的阳光温暖和煦,院墙旁的树叶无风自落,仆妇刚刚才清扫过,转眼甬道上又铺了厚厚一层。

      两人踩着“沙沙”的声音不紧不慢并排走着,萧慎满脸疲色,却心情甚好。言宛垂着头凝眉苦思怎么将道歉的话说得妥当些。萧慎瞧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肚里憋了话,并未说破,只是随着她的步调慢慢走着,一边享受着时光静好。

      踌躇了半晌,言宛终是没想出更好的措词,

      “昨晚……嗯,我不知道你没处睡。”

      早知他没地方睡,她昨晚肯定会大方地让他挤一夜的。

      没想到她一路憋着的竟是这句话,萧慎嘴角含起笑意,

      “昨晚我同你顽笑的,我自然不能宿你屋里。”

      虽他这么说,言宛却还犹自内疚之情难解。两厢一阵静默,萧慎突然步调微乱,

      “阿宛答应与我定亲,可是为了助我摆脱圣上的赐婚?”

      言宛愕然地抬头看他。他这趟回来突然变得神神叨叨,总问些明知故问的问题。

      从她脸上得到答案,萧慎垂了垂眼,掩住心事。但转瞬又抬起眼,目光流转后,眼里又明亮依旧,

      “阿宛可有心仪的男子?”

      关于心仪之人一说,言宛一阵茫然之后,倒是想起一个人。

      那时小言山除了她和太奶奶,就剩青芒一家。照小言山岛内互相通婚的传统,两人若不想被族谱除名,就不能和别人结婚。可青芒一家后来还是搬离了小言山,自愿脱离了族谱,那时言宛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她以后该找谁结婚。

      萧慎见她怔怔地想出神,目光一沉,答案已知了七八分。本以为她会说是萧尚文,没想到她无比认真地思考了半天后,说出的竟是:

      “嗯,他叫青芒,是我小时候的伙伴。”

      最让人长情的莫过于青梅竹马呀!萧慎眼里的酸涩一览无余,怎么也掩不住了。

      “阿宛可是打算嫁他?”

      言宛还浑然未觉。一说起青茫,她就陷入惆怅,

      “我的家乡有个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几个氏族必须互相通婚的,要是跟外族人结合就会被族里驱逐。可到了我这一代,家乡已经没有多少人口,小辈的只剩我和青茫,我从小就以为自己会嫁给他。可后来青芒一家搬去外地谋生了,再也没回来,所以说,我如果想嫁给他,就得把他找回来。”

      可青芒一家现在搬到哪里了还是个问题。

      “阿宛可喜欢青芒?”

      “我都七年没见他了,长什么样都忘了。嗯,小时候我是不喜欢他的,他也不喜欢我,嫌我爱耍赖,可我们没别的小孩子玩,只能凑在一起。

      七年前!萧慎哑然失笑,眼里拨云见日,

      “若你把青芒找回来,生下的孩子又该跟谁成亲呢?氏族迟早延续不下去,何不早早作罢?”

      言宛郁闷地点点头,

      “我太奶奶也这么说,可是……”

      身为小言山最后一个光杆族长,她一直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赴宴。对于延续小言山的血脉,她一直下定不了决心轻言放弃。

      瞧着她的纠结样,萧慎眼底含笑,

      “不急,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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