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煮酒馆

　　父亲大人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榜样。

　　他个子不高，但是威望很高，是家族里最受人敬仰的人。

　　我从小就被父亲教育：“一名武士，要绝对忠诚自己的国家，面对鲜血要绝对坚韧，排除万难，坚守正义。”

　　而我也正是这样要求自己，努力成为父亲大人心中合格的儿子。

　　但究竟什么是正义呢？直到我长大，我都没有弄清楚。

　　十岁那年，父亲大人对我说，我们成功占领了邻近的越国。

　　“是他们的人民做错什么事了吗？”

　　“没有。”父亲大人说。

　　“那……是他们的长官伤害了我们吗？”

　　“没有。”父亲大人又回答，“你只要记住，武士精神，对国家，要绝对忠诚。”

　　哦……那为什么对国家忠诚就要去攻打别人的国家，要去占领他们的土地呢？我不明白。

　　十七岁那年，父亲大人告诉我，说我们即将前往占领华国，就像曾经攻占越国一样，我们的国家将更加强大。

　　如今我已经长大，不会再像儿时那样问东问西，即使我依然不理解，为什么想要自己国家强大，就要去占领别的国家。
　　但是我谨记父亲大人的教诲，对国家，要绝对的忠诚。

　　十八岁那年，我遇到了沈兄，沈兄对事物见解颇深，对一切事情的发展也总是能做到胸有丘壑。而沈兄身边的方兄也是少年老成的性格，稳重寡言，两位都是值得深交的朋友，只是他们两个都是华国人，我们不同的国家处境，让我在日常交往中总是觉得不自在。

　　不过还好，他们并没有表露出些许不满。

　　可是通过他们的为人、学识、品行，我常常想，我们国家为什么要占领他们的家乡？

　　我将我的疑惑告诉了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告诉我，华国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我们的到来只会让华国像日本一样好，我还是不解，但只能应下。

　　我对父亲大人教育的绝对忠诚坚信不疑，也坚决服从，我相信我的国家会让世界变得美好，但是一次偶然间，我竟然发现父亲大人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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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总有一个黑衣人穿着兜帽出入父亲大人的房间，每次他们都会聊上许久。黑衣人离开之后，父亲就会变得更加雄心壮志，还常常随我说能看到大日本统一世界的一天。

　　这让我越来越起疑。

　　今天黑衣人又从父亲大人的房间出来，不仅如此，看样子父亲大人是要随他一起出门。

　　在父亲大人走后，我偷偷进入了书房，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忽然间右侧的异动让我一惊，可我右侧就只有一面墙。

　　我用手按了按，不见有什么异常。

　　“咔哒。”

　　突然间，我好像按到一个凹口，墙面“咔哒”一声，整体向后移了几寸，露出了一人宽的缝隙。想了想，我还是走了进去。

　　可是进去之后，里面的景象却让我傻了眼。

　　里面摆满了排位，一排一排的排位，算下来足有五百之多。每个排位上的字都注明了这些亡者的国籍，年龄，不知道为何，每个排位上都印着“兄”或者“弟”，“姐”或者“妹”。

　　但毫无例外的，这些人都来自越国、华国和那些我的国家声称要帮助他们变得更好的国家。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一双血手抓住我的脚踝，我低下头，是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孩，看着很面熟。

　　“救救我……救救我……”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她……

　　对了，她不就是经常缠着方兄的那位姑娘吗？叫……方小雅，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对，她不是方小雅。刚刚我回来之前方小雅还和方兄一起，沈兄还邀请我和他们三个一起去吃饭。

　　面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方小雅。

　　仔细看看，方小雅要比这个女孩更加瘦弱，但长相真的是一模一样，难道是双生子？

　　“先生，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

　　我要救她吗？我要绝对忠诚我的父亲，忠诚我的国家。但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父亲大人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手？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我和母亲在街边买菜，一个壮实的男人冲上来就把我抓走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父亲大人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还是选择将女孩救走了，又将现场布置成女孩自己逃走的样子，又劝服女孩拿根木棍在我后脑来了一下。

　　果然，父亲大人没有怀疑我，并且偷偷将密室填了起来。
　　只是那之后很多天，黑衣人都没有来过。

　　等我伤好后，我从沈兄那里听说方小雅遭到变态刺杀，已经离开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方兄，心里也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这件事好像和父亲大人与黑衣人的筹谋有关。

　　等到沈兄和方兄也回国了，黑衣人终于又来到了家里，但这次没有了密道，他们只能走进了书房。

　　在门口的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那个女孩呢？”是黑衣人。

　　“跑了，还伤害了我的儿子。不过你放心，我找到了她的姐姐。”是父亲大人。

　　“这么巧？”

　　“没错，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她的姐姐已经被我派人直接在街上用那把下了符咒的刀捅死了，刚刚好是第六百个。”

　　“只要你杀了一千个，我就能助你成就统一霸业，你见识过我的手段的。”黑衣人的声音好像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只要你说到做做到，一万个我也杀得。”

　　这难道就是父亲说的正义，就是所谓的绝对忠诚、绝对坚韧？

　　我浑浑噩噩的走出家门，想要寻得一个能谈心的人，可是竟发觉沈兄方兄走后，我身边都没有一个能聊天的人。

　　“你……你好……”

　　我一回头，发现是方小雅，不对，应该说，是方小雅的双胞胎妹妹。

　　“你好。”

　　“你的头没事吧？”

　　“没事，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

　　相对无言，我俩都静静地坐在马路边。

　　“其实，我就是想说一句谢谢。”

　　“不必，伤害你的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就笑了，“没关系啊，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们是不一样的。”

　　“我们是……不一样的？”

　　“当然，你与你父亲不同，虽然这话我不应该当儿子的面说，但是，你比你父亲要正义。”

　　这些话要是放在曾经，我可能会十分生气。

　　我一向视我父亲为榜样，一心只想成为像我父亲那样的人，事事以父亲的行为准则、为人理念为标准，现在有个人告诉我我与父亲不同，可我的内心却是无比的庆幸。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底不再赞同父亲的想法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父亲，不再使用敬称了呢？

　　“我可以不做与父亲相同的人吗？”

　　“当然可以。我跟你说，我曾经是有一个姐姐的。但是因为我们刚出生的时候，家里太困难了，于是没办法，父亲就将姐姐卖掉了，因为父亲说，他的父亲曾经就是这样解决家里的困难的。但是我偷偷告诉你，我经常看见父亲一个人躲在仓房里，拿着姐姐儿时的肚兜在哭。我想，他是后悔的吧。”

　　我就这样听着，现在这个时候，我真的太需要一个可以聊天的人了。可是我的父亲，刚刚杀了她的姐姐。

　　“如果父亲能够勇敢改变，走出爷爷带给他的那些错误的示范，不惧怕父亲二字的威严，那我想姐姐应该还好好留在家里，即使再困难，至少父亲可以心安，不会后悔。”

　　我可以……和父亲不一样？

　　那些错的，我不要再屈服下去了。

　　为了扩张领地就可以肆意虐杀无辜的人民？我甚至看到……那些排位上，还有刚刚出世的婴儿。

　　“我知道了，十分感谢。”我起身，鞠躬表达我的敬意。

　　“不不不，是我应该谢你，不论你父亲做了什么，我都感谢你救了我。”

　　起身挥手告别，此一别，与过去，应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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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尉迟宏去请示天君的空档，我和君不知看了中村翼和方濡的记忆，那是沈名轶的记忆中夹杂的不属于他部分。我猜测可能是二人死前的闪回内容，被有执念的沈名轶在不经意间留了下来。

　　这记忆的内容让我和君不知彼此相视，都若有所思。

　　“这个黑衣人……”

　　“我也觉得这个黑衣人就是当初攸宁公主见到的那位黑衣人。”

　　“这黑衣人的本事还真是不小，不仅能隐藏命轨，竟然还可以跑到多个时空，这能力除了我，还有谁能办到呢？”

　　君不知也是眉头紧锁，不知道怎么回答。

　　“择双生子之一献祭，血亲阴阳永隔。以死去血亲之阴灵控制生者行事，这是所有邪术中最狠毒的术法，因为一旦成就了做成了这种术法，那么就是能控制阴阳两界，一旦这样，三界就危在旦夕了。而且施法之人，不论初心为何，从杀死的第一个双生子那刻起，就已经受到诅咒。至亲者枉死，至爱者惨死，自己却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这损人不利己的术法，也不知道存在世间究竟有何意义？”

　　“究竟是什么人……会知道这远古的术法，我明明……就摧毁了的。”

　　“什么？”

　　君不知向我解释道：“当初鴸和猾褢两党伏诛，我便将所有邪术都封印起来并且摧毁，万万没有恢复的道理，更加不可能有遗漏。可是这双生献祭的邪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呢？”

　　“两位大人，天君有请。”尉迟宏侧身邀请，我们就紧跟着他，随他进入了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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