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号上有贼

　　船上有同行！

　　“噢！”茉莉分神踩错了节拍，狠狠的一脚踹在了托米的脚背上。

　　“抱歉抱歉，我想我该休息一下。”茉莉脱离舞群，走到大厅的柱子旁，专心看着桌子搭成的平台上杰克和露丝在人群中央热情的表演。

　　在露丝跳踢踏舞把脸转过来正对着茉莉时，茉莉确认露丝两只耳垂上都空了。钻石项链和头上的碎钻发带还在，折射着诱人的光芒。

　　茉莉做贼的水平是初入行，缺乏胆量，没有技术，只会去无人之境——比如行李舱，或者浑水摸鱼——比如拿走别人的午餐盒。所以茉莉无法分辨出船上这位同行是何时下手的，也无法分辨人群中哪个是前辈。

　　素未谋面的同行，令茉莉隐隐不安。隐藏在混乱的人群中，还有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的还有谁？是否有跟黑老大相关的人，或者，骗子，很多很多的骗子、强盗和小偷。

　　“嘿，我不怪你。你不高兴了吗？”托米走到茉莉身边说。

　　“实在很抱歉，我家跳舞踩人是传统……据说我祖父就是被我祖母踩回来的。不，我没有不高兴。这里气氛很好。感谢你的邀请。”

　　“是吧？没有比这更好的派对了。你真的不想喝一杯吗？”这里太吵，托米没有听清茉莉前面的半句话。

　　“我从不在公开场合喝酒，我想我该回去了，我怕一会铁门要关了。”茉莉发现自己要大声喊才能确保让托米听到。

　　“不会现在就关上的，还有时间。你认识那个女孩？”托米注意到茉莉的视线总是被露丝吸引。

　　“不认识。”茉莉大声回答托米。

　　【她不该来这的】茉莉转过头在心里暗自嘀咕。

　　“杰克是在玩火。”托米也看向杰克露丝，他发现杰克身上穿着非常考究的衬衣西裤，这身衣服与那个美女身上的配套，但是如果杰克真的有这样一身衣服，他就不该在统舱住。

　　音乐节奏更快了，人们开始手拉手沿着舞台围成大圈旋转。

　　茉莉被吵的头疼，人头攒动的大厅里弥漫着劣质香烟的味道：“我真的要离开了。”

　　“可是我现在走不开，法罗他们掰腕子我得去捧场。你能自己走回去吗？”

　　“当然，那么再见了。”

　　“明天晚上你还来吗？我们天天都这样，欢迎你随时过来。”

　　“看情况。”茉莉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说什么？”托米听不清。

　　“我说不一定，我真的要走了。”茉莉扯着喉咙大声说。

　　“再——见——”托米话音未落就被旁边的人扯走不见了踪影。

　　茉莉爬上通往甲板的楼梯时发现楼梯上蹲着一个鬼鬼祟祟穿着西装的人，他正半蹲着身-子扒着楼梯扶手探头探脑的向舞厅巴望。

　　“先生，你走错地方了？”茉莉好笑的问。

　　“这不关你的事，霍华德小姐。”

　　“你认识我？头等舱来的？”茉莉痞里痞气的抱臂站定。

　　“走开，我现在没空理你。”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来盯梢的？”茉莉也蹲下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舞厅，露丝正倒在杰克的怀里大笑。

　　“这事跟你没关系。要我说，你先管好自己吧。”男人甩给茉莉双白眼球。

　　“好建议，我会考虑的。请允许我也给你一个建议，有时说话糊涂点才不坏事。除非你想撮合楼下那一对。”

　　……

　　头等舱的服务生非常尽职尽责，一直等在二等舱，确保亲手把东西交给茉莉。他站了那么久，应该把整个二等舱的人全都检阅过了。同理，二等舱肯定也全知道了，没准还传回了头等舱。

　　茉莉很绝望。天知道茉莉多么想过一种别人都看不见她的生活，做一个‘小透明’——这是茉莉祖母常常挂在嘴边的古怪词语之一。

　　都怪箱子里的东西太闪亮，让茉莉忍不住在船上就下了手，引来劳伦斯先生这个大麻烦。

　　茉莉坐在舷窗前啊呜啊呜的吃多德送来的蛋饼，委屈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

　　“嘿，那个会说意大利语的妹子呢？我拿了两杯好酒过来。”法布里奇奥端着两杯酒找到托米。

　　“走了，回去了。”托米兴奋的为赢了比赛的法罗鼓掌欢呼，抢过法布里奇奥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

　　“你惹她不高兴了？”法布里奇奥有些木愣愣的。

　　“当然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留住她？”

　　“嘿，法布，我丰富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不要做不现实的梦。我可不是杰克。”托米放下空杯子，用大拇指挑了挑还在舞台上拉着华丽女孩跳舞的金发娃娃脸。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法布里奇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手里剩下的那个杯子里的酒，他怕这杯也被托米拿走。

　　“可是杰克终归要脱下那身衣服的。”托米撸起袖子亲自下场掰腕子。

　　在为托米呐喊助威的过程中，醉醺醺的法布里奇奥很快把那个漂亮妹子抛到脑后。

　　……

　　“是哪个零件坏了吗？”

　　“我不知道，这里看起来没问题，恐怕我们得拆开机壳。”

　　“拆！”

　　“这里，是应该搭上还是不搭上？”

　　“我不知道，它正常运行的时候我没拆开看过。”

　　“说明书！找说明书！”

　　无线电室是一个里外套间，里面是用来休息的舱房，外面是收发信息的工作室。

　　午夜，船上的人大多休息了。本该倒休的两个无线电报务员却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忙活。

　　杰克.菲利普斯和他的助手哈罗德.布莱德并不是白星公司的雇员，实际上，他们来自英国马可尼电信公司，所以他们收入来源是船上的乘客发出和收到的按字数计费的信息。

　　无线电故障从星期五傍晚持续到星期六天微明。信息出现了积压，虽然几乎所有的电报都是些重复的、毫无新鲜感的句子，例如：“周三抵达，泰坦尼克，来接，一睹盛况”“多希望我也在船上”……

　　但是一想到每个字他们都能得到百分之十五的分红，菲利普斯和布莱德强忍着疲惫尽职尽责的将这些积压的信息整理收发。

　　“你堵住我的线路了，请不要再发信息过来。”面对中途插播进来的亚美利加号关于浮冰的警讯，疲惫导致情绪非常暴躁的菲利普斯没好气的回复，顺手把这条信息压在镇纸下，打算等闲下来再送去驾驶舱。

　　……

　　清晨，早餐时间。

　　头等舱，卡尔所住套房的私人甲板上。露丝正和卡尔对坐着吃早点。

　　“我本期待昨晚你会来找我的。”卡尔放下咖啡杯尽量保持语调温和。

　　“我累了。”

　　“累到耳环丢了都不知道……”

　　“我知道斯派塞跟踪我，我也知道是你授权他这样做的。我不喜欢这样。”

　　“以后不准再去统舱，明白吗？”

　　“我不是你工厂里的工头，不愿任你摆布。我是你的未婚妻……”

　　哗啦啦——

　　瓷器落地的声音。

　　“亲爱的，我真想也这么来一下。”劳伦斯夫人坐在只有一面屏风相隔的隔壁甲板上，斯条慢理的将黑莓酱涂抹在焦黄的烤面包片上。

　　劳伦斯先生无心用餐，他斜靠在甲板栏杆边正在吞云吐雾：“请吧，劳伦斯夫人。我拭目以待。”

　　“好让你有借口离开我吗？”

　　“是你先离开的，但是，我得承认，我确实不希望你回来。”

　　“真抱歉，让你失望了。不过，我想你现在的失望肯定不是因为我。”

　　劳伦斯先生笑了，不置可否的将脸转到面海的方向，看着朝阳初生，金光铺满海面，像是一面流动的黄金镜子。

　　“哦，真希望我们有个孩子，不管男女，那样至少我能像古根汉夫人一样有个依靠。”劳伦斯夫人摆出一副哀怨的表情。

　　“幸亏我们没有孩子。”劳伦斯先生走过来将半截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因为，我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所生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怎敢如此侮辱我！”劳伦斯夫人终于还是搞出了和隔壁一样的声响，她站起来猛地把桌布扯开，桌子上的瓷器和银器互相碰撞着翻滚到甲板上。

　　“请原谅，亲爱的劳伦斯夫人。我并没有侮辱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起你曾说过的话，既然我们的婚姻是一场交易，我很赞成你提出的让我们各取所需的建议。而孩子，恰恰是我们最不需要的，你说呢？”劳伦斯先生像是没有注意到这无礼的举动一样，说话时极其平静，彬彬有礼到令人恼火。

　　劳伦斯夫人站在原地，手指微微颤抖着，眼眶里慢慢的蓄满了泪水，透蓝的眼眸在充盈的泪水包裹下像是溪水倒映着一小片清澈湛蓝的天空。

　　即使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劳伦斯夫人并不出彩的五官依然平静的舒展着。出身大家族的劳伦斯夫人曾接受的教养比茉莉要严格得多，她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在人前的表情。

　　这让劳伦斯先生高估了劳伦斯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劳伦斯夫人表现出柔弱和可怜，也许劳伦斯先生就不会说出下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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