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静如你

　　第十五章

　　电梯空间并不算小，林恬站在姜思哲的旁边，却觉得空间十分逼仄，她感到被一股男性气息压迫，不由得微微低下了头。

　　在医院里，他说了许多的混账话，但是，林恬忍不住想，他又说“我等了你六年啊”，等了六年，这句话，可真是甜蜜！

　　她又微微有点脸红了！

　　抬眼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真的当自己空气一般，就那么玉树临风的站在身旁，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双眸子沉静如水，并没有刻意看向哪里。

　　侧脸，也还是像高中时期那样，帅得一塌糊涂！

　　直到电梯停下，开门，林恬才回转神来，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姜思哲出了电梯，右转，径直往前走去，并没有唤林恬一声。

　　林恬跟在他的身后，觉得尴尬透了，没意思透了，脚步不由得就慢了下来，渐渐和姜思哲拉开了距离。

　　看着姜思哲没有丝毫慢下来、丝毫停顿的背影，那么一瞬间，她想掉头，转身走掉。

　　但终究没有勇气付出行动，真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愚蠢了！

　　她拖着步子，走得很慢，这一层办公的员工不多，大都是公司高层，时间恰巧刚下班不久，几个经理一边站在旁边和姜大总裁打招呼，一边拿眼睛细细打量着林恬，心里对姜思哲居然带上来一个女孩子，感到十分震惊。

　　步子没停半分的姜思哲，沉声道：“下班了还不走，留在这里想通宵加班？”

　　几个高层员工赶紧收起八卦的目光，滚上电梯，眨眼间整个偌大的楼层，只剩下他们两个。

　　姜思哲停在总裁办公室门口，依旧没有回头，声音低沉：“磨磨蹭蹭，公司就算有了资金，也会因为你的效率倒闭。”

　　林恬：“……”

　　见他在那里等着自己，脚就不受控制的快了起来，真没出息！

　　等林恬跟上，姜思哲打开办公室大门，先让林恬进去，用手指了指黑色皮质的沙发，示意她坐下，又问：“茶还是咖啡？”

　　林恬：“白开水就好。”

　　给林恬端来水杯，姜思哲没有在林恬对面的沙发坐下，他转身几步，将身子陷进了总裁椅里，电脑屏幕挡住了他的神情，只听一声打火机响，一缕轻烟自他的嘴里呼出。

　　西西斜过的夕阳，透过百叶窗，照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又斜将过来，投射在林恬裙摆下的脚踝，美好安静的傍晚，办公室里静默无声，林恬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她本来是来跟他说，要还他那十个亿，好洗清他对自己的误会，这时看着他，却不由自主的想问他，既然等了自己六年，那六年前的校园门口，他温柔相待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这是自己六年来心头的刺，常常在半夜将自己刺痛得无法入眠。

　　这时又想起那个场景，突然就心头一痛，眼神便被心头这一痛晃得有些迷离。

　　没有等到林恬说话的姜思哲，起身过来坐在林恬对面，发现她正用一种饱含伤痛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就被她看得心头一软，觉得自己那天说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他将手中还剩下半截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你不要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要去吻你，安慰你。

　　当然，后面那句，是决计不能说出口的！

　　“姜思哲，我想问你，六年前校园门口的那个女孩……”

　　林恬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以及，前台小姐姐喘着气叫道：“小姐，小姐，真的不能进去，总裁他真的不在办公室。”

　　话音刚落，一袭红衣的明艳女子，像朝阳般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门口，那张明媚的娃娃脸，是林恬心头六年来的噩梦。

　　哈！真是想问谁，谁就来了，这可不就是六年前被姜思哲在校门口温柔以待的女孩子嘛！

　　被脚步声打断的姜思哲皱了眉头，抬眼看到那女孩的脸后，那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带了一丝淡淡笑意，道：“你回来了，几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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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恬感到十分头疼，心头一阵恍惚，不知他们热络浅淡的笑容氛围里，在谈论着什么，自己又像空气一样的被凉在旁边，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右手小指突突的颤抖起来，似乎起身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但，终究还是起来了。她经过姜思哲的时候，打断了他们热络的寒暄，一字一顿的道：“姜思哲，我来，是想告诉你，那十个亿，很快就能退回给你，你给个账号我。”

　　红衣女子侧头打量林恬，将手指放在唇边，娇俏的声音响起：“姜哥哥，你可真大方啊，居然借给她十个亿。”

　　姜哥哥，叫得可真亲热啊！

　　姜思哲对着红衣女孩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情处理，明天在极品锦鲤请你吃饭。”

　　红衣女孩瘪了瘪嘴，不满的道：“哼，人家刚下飞机就来看你，你却把人家撵走。”

　　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的打情骂俏！

　　林恬声音清冷的道：“不必了，不妨碍你们，我也没有其他事，你记得给账号我就行。”

　　说完，走出办公室门，被姜思哲一手拽住了胳膊，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命令了，“晓红，你先回去。”

　　听着他干干脆脆的几个字，那个叫晓红的女孩，赌气转身，在前台的引导下，蹬着高跟鞋，走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这两个人，一时之间，又默然无言。

　　林恬扯了扯被拽着的那只胳膊，继续出办公室大门，姜思哲放手的瞬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这又是闹哪样？”

　　在他的眼里，自己又会算计，又会闹，哪里像晓红那样又会卖萌又会撒娇！

　　林恬转过身子，面向他，定定的看着他有些恼了的眸子，将手伸至他的胸前，简洁的道：“账号。”

　　姜思哲吸了一口气，被她决绝的样子刺得心口微微发疼，又想她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去拍卖那幅素描，自己本来也是想帮她渡过难关的，那天为什么要吃错药一般的发作。

　　现在逼得她来还钱，自己又于心何忍？

　　手机上传来一条简讯，姜思哲低头看了看，眉头瞬间就舒展开了，他爽利的拿起笔，将自己的账号信息写给林恬，又道：“如果你执意要退，就退在这个账号上吧，但是……”

　　他话锋一转，看着林恬，简洁有力的道：“如果你同意，我十分想以那十亿进行投资，希望你能给个机会我。”

　　林恬的眸子里有些惊疑，她没有再问，轻轻的接过那张账号信息纸条，放进自己的包里，临走时还是提醒了一句，“什么时候染上抽烟的习惯，还是戒了吧。”

　　姜思哲语气轻轻的：“六年前，你消失之后。”

　　林恬离去的背影一僵，还是继续往前走了。

　　这一次，姜思哲没有留她，他看着手机里的简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林恬居然已经筹到了二十亿的投资，真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姜思哲也知道，既然她已经筹到了二十个亿，如果还想将她追回来，就一定要让她把之前丢失的尊严都找回来，是以爽快的写下了账号信息。

　　外面天已黑尽，华灯初上，大街小巷霓虹一片，林恬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发动汽车。她伸手拿起刚从便利店里买的香烟，生疏的夹了一根在唇上。火机一点，香烟那头忽明忽暗的火星亮起，轻轻吸了一口，又苦又涩，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变态！她扔了香烟，发动车子，飞奔而去。

　　生活气息浓厚小区广场，一帮大妈们热热闹闹的跳着广场舞，角落的音响里流淌出凤凰传奇的洗耳神曲《荷塘月色》：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
　　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
　　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
　　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
　　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
　　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
　　谁采下那一朵
　　昨日的忧伤
　　我像只鱼儿
　　在你的荷塘
　　只为和你守候
　　那皎白月光
　　游过了四季
　　荷花依然香
　　……

　　真是神奇啊，这样忧伤清冷的歌词，只因配上了节奏动感的曲子，就每天都流淌在这样喧哗热闹的场合，人人都欢快雀跃的踏着步子，舞着双臂……

　　林恬感觉自己就像那忧伤的歌词，被不合时宜的抛在热闹喧哗的名利场里，又被那热闹喧哗的气氛所忽略抛弃。

　　进入小区，从停车场的电梯一直升到二十六层，出电梯时意外的发现杜萌等在自己房子门口。

　　“嘿，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也不说一声，叫我好找。”杜萌上来攀住她的胳膊，瞧着她的神色，又问：“为了拍卖的那幅画，和你妈妈吵架了？”

　　林恬转动门钥匙，将杜萌请进自己家里，两居室的屋子，一应摆设都十分简洁。

　　“没有吵，我这个人，哪里吵得起架来。”林恬一边将昨晚烧的水倒掉，一边重新烧上水泡茶，随意说道。

　　杜萌轻轻笑道：“你和谁都不屑吵，只愿意和姜思哲吵，哪怕是自己的妈妈，也懒得动口舌，直接用行动表示不满。”

　　看林恬微微蹙起眉头，她立马表明自己的立场，道：“我支持你，你妈妈这次确实有些过火了，姜思哲生气了吗？听说他在拍卖会场还是谈笑自若，想必心里已经被你气的肝肠寸断了，”

　　林恬云淡风轻的语气，“他早有新欢，哪里会对旧爱肝肠寸断，不要谈他了好吗？”

　　杜萌眨眨眼，按捺下那颗八卦的心，道：“听说李雨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部投进了你们公司，现在穷得连车油钱都没有了，他老爷子正在家里跳脚，逼着他去公司上班呢。”

　　“话说，你现在对李雨幸灾乐祸，你老爷子没有催你回公司上班了？”林恬将茶泡上，端给她，自己也找了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

　　“哪里没有催，为了让我回公司上班，把我所有的卡都冻结了，这不，知道你拉回了投资，赶紧来找你江湖救急。”她两个脚盘上沙发，眼神亮晶晶的盯着林恬说道。

　　“你和李雨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我今天忙了一天，晚饭都忘了吃，想吃你做的土豆沙律。”林恬趁着杜萌有求于自己，顺势捞点实在的好处。

　　杜萌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沙发里起身，白了林恬一眼，故作生气的道：“土豆最是发胖，我做一大锅子，看不胖死你。”

　　想不起是高中的哪天，姜思哲也是这样故作生气的对自己说：“哪有像你这样喜欢吃土豆的，看不胖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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