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什么情？（快穿）

　　高洪福是御前伺候的太监，这次来昌宁侯府宣旨，虽不及御殿大总管陈多宝有脸面，但也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人。
　　能混到这个地位的太监，谁不会察言观色。他一见昌宁侯府上下的面色，就知道侯府里肯定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若是其他大臣家里接旨的时候，是如此浑浑噩噩的模样，他少不得要斥责两句，但昌宁侯跟陛下少时有几分交情，自然与常人不同。

　　“侯爷。”高洪福笑着朝徐子仪拱手行礼，提醒了他几句：“夫人在大殿上，不惧叛贼的狠厉，为陛下为天下百姓仗义执言，当称巾帼英雄。不知她此刻可在府上，陛下可是要封赏她呢。”
　　这话是在暗示昌宁侯府，以前他们怎么对待姚乡君，是他们的事，但是在陛下封赏这位乡君以后，他们该收敛的，就要收敛起来。

　　听完高洪福的话，老夫人踉跄了一下，幸好有府中女眷扶着她，才没让她摔到地上。她颤抖着挥开女眷的手，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儿子，深吸一口气走到高洪福面前：“高公公有所不知，姚乡君已非徐家之人。”
　　“哦？”高洪福抬了抬眼皮，眼中的笑意淡去，只是面上仍是微笑模样：“老夫人这话是何意？”

　　“姚乡君性子刚烈，自成亲后，便一直……”老夫人想说几句姚璃不好的话，可是看了眼高洪湖后，把恶言吞了下去，“老身想着，与其让他们彼此成为一对怨偶，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便答应了她想和离的要求，便让她离了徐家，她出价之时带来的东西，鄙府不敢贪吞半分，已经尽数让她带走了。”

　　高洪福忍不住在心中讽笑，昌宁侯府老夫人不喜姚乡君，京城里知道的人并不少，只是在别人看来，姚乡君嫁给昌宁侯乃是高攀，所以没什么人说老夫人不慈，反而为昌宁侯遗憾，这般如玉的公子，应该娶一个更好更美的女子。

　　“既然如此，请问侯爷可知道姚乡君现居何处？”高洪福问徐子仪，“难道已经回了母族？”
　　“姚氏……姚乡君也许不在姚府。”徐子仪心里清楚，对于姚家而言，姚璃最大的价值，就是嫁给了他。现在他们和离，姚璃没有了侯夫人的身份，若真回了姚家，恐怕会受尽磋磨，转头就被姚家嫁给其他男人。

　　他对姚璃的处境再清楚不过，但是在签下和离书的那一刻，他感到羞愧之余，还有不能启齿的暗喜，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也是看不上姚氏的，所以假装不知道母亲对她的苛责，假装看不到她被其他女眷排斥，假装不知道她的隐忍与退让。

　　“杂家明白了。”高洪福拱了拱手，“侯爷，杂家告退。”
　　“公公慢走。”送走高洪福，徐子仪怔怔地看着府里神情焦躁的亲人们，茫然地想，他做错了吗？
　　“侯爷，老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位女眷既忧且怕，“陛下会不会因此迁怒我们？”

　　“慌什么？！”老夫人沉声道，“姚氏在众目睽睽之下，斥责乱臣贼子，那是忠义，陛下自然会赏他。我儿与她和离，是因两人感情不合，也没有错处。不过是个女人而已，陛下又怎会因为她，对我们侯府有偏见，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听了老夫人的话，众人渐渐冷静下来，老夫人说得对，侯爷与陛下有少时陪伴之情。今日陛下准备封赏姚璃，那是因为她昨天在大殿上的表现。她一个无权无势又和离过的女人，不能入朝为官，也不可能嫁给比侯爷更好的男人，就算有幸被陛下封赏一次，又能如何呢？

　　摇璃这个乡君身份，在高门望族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在普通微末小官面前，还是够用的，不过是几盏茶的时间，她就拿到了自己的新户籍。
　　对于普通女性，人言是无形刀，无影箭，能够逼死人。但摇璃她不是人，没有纤细敏感的心思，也就不可能去关心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主子，您一介女流，单独住在别庄不安全，要不我们还是回老爷夫人那里服个软……”
　　“然后让他们把我嫁给别的男人？”摇璃收起户籍，抬起六月的下巴，对她柔媚一笑，“我不会再回姚家，以后不要再劝我这些，好吗？”
　　“好、好的。”

　　“记不住也没关系。”摇璃轻笑出声，声音像是有无形的丝线，勾缠在人的心口，酥酥麻麻的。
　　六月晕晕乎乎地想，也许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摇璃拿着户籍刚回到别庄没多久，就看到下人连滚带爬跑了进来，说有圣旨到。
　　圣旨？
　　摇璃皱眉，难道皇帝知道她与徐子仪和离，所以有了看法？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世界她玩不下去了，还是召出本命法器，换个小世界去体验人间生活吧。

　　高洪福双手捧着圣旨，跨进正院大门，就看到正屋中门大敞，一位穿着艳色曳地裙，梳飞仙髻的貌美女子站在门口，看上去不像是下堂弃妇，倒更像是熬死了无能丈夫的美人，透着股欢快的味道。

　　“奴婢御前伺笔太监高洪福，见过乡君。”高洪福进门就行了一礼，才开始宣读圣旨。
　　圣旨内容挺长，把摇璃从头到脚夸了一番，重点是赐“巾帼忠勇”牌匾一座，并加封她为县君，赏金一百两。

　　接过圣旨，摇璃对此界的皇帝有了好感，大方的雄性，总是比较讨人喜欢的。

　　“姚县君，进宫谢恩的马车已经备好，请您受累跟奴走一趟？”高洪福陪着笑脸道，“陛下感念您的忠勇，所以想亲自见您一面。”
　　“我明白了。”摇璃对看美人这种事，是不排斥的，她把圣旨放进锦盒，让六月收起来，“请高公公带路。”

　　和安宫中，叶秋忆听完贴身婢女的汇报，神情恍惚，似哭似笑：“他这又是何必，我跟他早已经没有可能，难道他打算孤身一辈子吗？”
　　“徐侯爷对娘娘您痴心一片，即使他真的与姚氏在一起，他也不会快乐。”宫女小声劝道，“娘娘，请容奴婢斗胆一句。陛下日理万机，不慕女色，若是有昌宁侯府做您的后盾，待您诞下皇子，日后……”

　　“住口！”叶秋忆打断贴身婢女的话，眼神慌乱，“这种话，日后不要再说，莫……污了我与徐郎的一片真情。”

　　“娘娘，奴婢还有一件事想禀告于您。”见娘娘不想谈这些事，婢女不敢再提，只好换了一个话题，“奴婢打听到，陛下召了姚乡君进宫面圣。”
　　闻言，叶秋忆微微皱眉：“如此一来，陛下岂不是知道徐朗与她和离的事了？”她从椅子上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后，才冷静下来，“姚氏在众臣面前斥责纯王，有了这件事迹，她不仅能够史书留名，并且这辈子就算不再嫁人，也能安稳的过完下半生。”
　　如此一来，徐郎在面对她时，也能少一些愧疚了。

　　再次进宫，摇璃发现不过短短一日，宫中紫气变得更加旺盛，是十足的盛世迹象。跟着高洪福进了紫宸殿，她抬了抬裙摆，踏上了玉阶。
　　高洪福本想提醒摇璃几句，帮她减轻紧张之情，哪知对方面上没有半点紧张之情，不像是初次面圣之人。
　　姚县君是女子，本不该由陛下封赏，只是东太后犯事被软禁，中宫后位空悬，无人能下凤旨册封女眷，所以陛下召见姚县君，似乎又是情理之中了。

　　见高洪福领着摇璃进来，庄晋隶放下御笔，没让她行完全礼，就给她赐了座。殿内明明有好几个太监宫女在伺候，但是却安静得仿佛没有其他人存在。
　　发现摇璃没有穿诰命礼服，庄晋隶道：“听闻你住在朕赐的别庄里？”

　　“是的，陛下。”摇璃再次起身，向皇帝谢恩。为了能完整地体验人生，她行礼的时候，行得毫无心理障碍。

　　“不必多礼。”庄晋隶从御案中走出，弯腰虚扶了一下，哪知摇璃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让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颊。
　　摇璃揉了揉自己的脸，斜眼瞥皇帝的手，身为养尊处优的皇帝，手掌上为什么还有老茧，搓得她脸还挺疼。

　　注意到她瞥自己时，眼里带着嫌弃，庄晋隶把手收回来，后退了一步：“我以为徐卿家会陪夫人一道进宫，没想到夫人竟是独自前来。”
　　虽是封赏一人，但夫妻为一体，徐子仪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夫人，今天这种场合，也该陪她一起进宫谢恩。
　　看了眼摇璃脸上被他不小心弄出来的红痕，庄晋隶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两下。

　　“陛下，您有所不知，臣妇已在昨夜与昌宁侯和离，两不相干，他当然不能陪臣妇一起进宫谢恩。”摇璃看了眼皇帝俊美的脸，见他没什么怒色，又把眼皮垂了下去。
　　人间界的规矩，不能直视龙颜，她还记着呢。

　　庄晋隶盯着她看了片刻，语气平静道：“原来如此，县君在京城里可有住处？”
　　“京城的房子太贵，买不起。”摇璃干咳一声，“臣妇的意思是说，住在您赐的别庄里就很好。”
　　“别庄只是游玩之处，你身为女子，怎么能一直住在城外？”庄晋隶朝高洪福招了招手，“朕未登基前住的王府附近，可有适合县君居住的宅子？”
　　“回陛下，有的。”
　　就算没有，也会想办法有。

　　“既然如此，让工部好好修缮一下，就当是朕给县君的道歉礼。”庄晋隶的目光，再次落在摇璃脸颊上，白嫩的肌肤上有道刺目的红印，煞是可怜。
　　“陛下，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摇璃反问。

　　“这里。”庄晋隶指了指自己脸颊的相同位置，“美人玉颜，价值千金。”

　　人间帝王做事，就是有牌面，她喜欢。
　　长得还好看，让她忍不住想干点老鸟吃嫩苗的事。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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