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世界之血与火

　　我说过，覆于我身上的纯黑暗影能量无比沉重，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我便再也无力拽住它们，只能任由它们从我身周滑落。

　　我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接着，极小心地吸入了一丝盘旋的海风，直到这时，这才发觉那味道已经变得和以往一模一样。

　　那种感觉然我在下一秒，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直到肺叶再也装不下一丝一毫！

　　深紫色的光晕从遮蔽天日的结界上洒落，凭着那点微光，我飞快地翻身，爬到了达利安的身旁，哪怕膝盖与手掌上的伤口被绷带磨得阵阵做疼。

　　男孩的状态很糟糕。
　　他的身体在抽动。
　　他的脸色发黑。
　　他巨大的手掌绷得紧紧的，却只成勾状，无法握住。

　　“圣光啊……达利安！达利安！”我压低嗓音，急促地呼唤他，可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又用力地摇着他的肩膀，那一刻，我只觉得触手处的肌肉坚如岩石！

　　这是……这是中=毒了，对不对？！

　　我记得在白房子的时候，“瘦骨头”桑多炫耀自己对草药非常了解，不顾“鸟窝”的劝阻，硬是吃了一从……嗯，一从被他称为野钢花的植物，之后，他便浑身紧绷地倒在地上抽搐。
　　要不是亚历山大给他灌下了一瓶灰色的药水，他早就拥抱圣光了！

　　事后，亚历山大告诉我们，桑多吃的是根本不是野钢花，而是剧毒的坠星梅。这一类毒草中含有一种生物碱，会让人浑身紧绷，表皮，肌肉，内脏，甚至连肺叶都紧绷起来，直到再也吸不进一丝空气！

　　达利安现在的模样，和那时的桑多太像了！

　　我飞快地把达利安的行囊再次翻了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地倒在地上，可是……可是，暗淡的紫光之下，我根本分辨不出哪一瓶是灰色的……就算有灰色的药水，我也根本不知道它是否真地能够解毒！

　　噢！见鬼！
　　见鬼！！

　　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几乎要成把抓下自己的卷发！

　　废物！你这个废物！

　　不……冷静，弥赛亚……冷静！

　　我瞪着酸涩的眼睛，在心中大声告诫自己。

　　一定还有办法！

　　强压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我努力开始思考。

　　对！
　　达利安还有一枚戒指！一枚来自娜塔莉女士的戒指！那里面储存着一个净化魔法！它一定可以让达利安活下去！

　　可是……其他人该怎么办？

　　目光掠过艾伦，苏亚雷斯，徒力，列昂尼德，博瑞……甚至还有讨厌的提克里提……
　　他们也中毒了，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我……

　　我现在只有一个人，只有一枚戒指，我救不了那么多人！

　　所以……他们会因为我的抉择而拥抱圣光？！

　　我……会杀死他们……

　　噢！可我不能让达利安死去！

　　绝不能！

　　他读过那么多书，有那么多知识，他，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他一定有办法救其他人！

　　可是，他还昏迷着……

　　别管那么多了！

　　咬了咬牙，我扒开了达利安灰扑扑的领口，将那枚深色的如同玫瑰花的戒指拽了下来，随即，将它戴到了达利安的右手食指上，可就在我试图抚开那闭合的花瓣的时候，那满是硬茧的指头微微一颤。

　　些微触感让我的心脏狠狠一跳，“达利安？！你醒了？！”

　　可满头大汗的男孩并没有回复我，他的脸颊依旧因为痛苦而狰狞扭曲，他的身体依旧因为痛苦而抽动，而且，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一分。

　　他的模样让我觉得鼻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酸发热，“……别怕，你马上就会……”

　　右手伸向了戒托上的花朵，可就在那时，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握住了我的右手手腕，让我再也没法前伸一分。
　　紧接着，我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一个虽然黯淡却依旧金芒四散的庞大身影忽然降临在我的身旁，降临在了我右手边那座半塌的窝棚的阴影中。

　　灼热的气浪浮过鬓边，我眯着双眼，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肩上狰狞的圣光铠甲，“……克雷斯？！”心中一喜，“你能帮助我，对吗？”

　　圣光仆从一如既往的沉默，他半跪于我身旁，垂头望着我，头盔之下的眼眸宁静如海。

　　“我们……我们先救达利安！”我试图抽回自己的右手，可是，他居然一点儿也不松劲，这让我着急了，“噢！你干什么？！快松开我！”我恼火地掰着他的手指，可是，他如同铁钳的炙热手指纹丝不动，我差点儿就要失控得动手揍他，“混蛋！让我先救达利安！看不见吗？！他要窒息了！”

　　圣光仆从依旧默默无语，他偏过头，圣光飞溅的双眼望向了那一边的艾伦。

　　“……你想要我用戒指救艾伦.风歌？”我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只觉得咽喉被什么堵住，难受极了，“我知道……但是，达利安该怎么办？！我只能选择一个！”

　　轻轻地，达利安的右手在我左手掌心里颤了颤。

　　微微吸了口气，我不由地更紧地握住了达利安那满是冷汗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住了身旁的圣光仆从，盯住了他仿佛亘古不变的粗犷头盔，圣光仆从也静默地望向了我。

　　他的眼神空洞，沉寂，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好像从中读懂了什么，“……是达利安让你来告诉我，先救艾伦？他能听见我的话，对不对？”

　　圣光仆从没有回应。

　　“可我们只有一枚戒指，如果……”

　　没等我说完，圣光仆从忽然松开了我的手腕，随后，他高大的身体崩成了漫天暗淡的金芒，很快飞逝不见。

　　*

　　“吼---”如同小山的憎恶在不远处咆哮着，践踏着一座又一座窝棚，发出了阵阵如同爆=炸的响动。

　　“好疼！”
　　“救救我们！”
　　“好疼啊！”散发着幽光的幽魂在漆黑的窝棚间哭喊，想要上前，又畏惧上前。

　　没有时间犹豫！
　　在两次心跳间，我做出了行动。

　　“……我信任你的判断，但是，如果……如果你敢死去，向圣光发誓，我就去和那个黑袍子拼命！我要去圣光面前，打肿你的脸！”恶狠狠地告诫了达利安这么一句，我把那枚戒指从他的右手食指上扯了下来。

　　*

　　艾伦就在前方，他也如同蓝魔虾一般蜷缩着，我不确定他是否能看见我，我只知道他散发着乳白光芒的眼睛外凸着，里面布满了深色的血丝。
　　或许是因为窒息，他痛苦地张大嘴，喉咙深处不停地发出低微的嗬嗬的哀鸣。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紧扣着自己咽喉的右手食指给掰出来。

　　顿了一下，我将戒指戴上了他的手指。

　　深色的戒指如有生命一般圈圈缩小，变成了艾伦的尺寸，随后，我拨动了戒指上那朵漆黑的花，忍不住用带着哭腔的嗓音祈祷，“帮帮我们……”

　　呼--
　　一阵清风袭来，几乎是同一时刻，我看见暗夜精灵果露在外的胸口狠狠地起伏了一下，然后，他剧烈地咳了起来，仿佛要把肺叶咳出去才罢休。

　　“咳咳咳--”

　　那带着回音的响动让我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惊恐地看了看远处黑鲨鱼号上反光的炮=筒，“别那么大声！艾伦！你小声点！你疯了？！”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在我的掌心里狠狠咳嗽了七八次，才平息下来。
　　他推开我的胳膊，翻身而起，踉踉跄跄地走向其他人，仔细地检查了他们的状况，“……是枯叶草粉……艾露恩在上，这些坏家伙从哪儿弄到了这么大剂量的毒粉？！”他喃喃道。

　　我跪坐在地上，仰头瞧着他来来回回的背影，鬼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刻，我只觉得视线都变得模糊，“……你能救活他，对不对？！”我终于说出话来了，要不是立刻捂住了嘴，我准会丢脸的哭出声！

　　精灵扭头瞧了我一眼，我猜，他很想奚落我几句，但一眼之后，他表情扭曲了一下，迅速移开了目光，“……你们该庆幸我是一名卓越的德鲁伊，我擅长解毒魔法，”他一面摆弄着手边的石子与泥土，一面下意识地挺直了并不宽厚的胸膛，可几声咳嗽又将那蠢货呛得佝偻了回去，“咳咳咳……别在那儿傻看着，红头发！去…………去把苏雷亚斯搬过来……咳咳咳……我将绘制一个简单的魔法阵……”

　　*

　　那个魔法阵可一点儿都不简单。

　　当我把沉重的苏亚雷斯拖过来的时候，我看见艾伦在地面洒下了一圈银色的粉末，那大小正好能将昏迷中毒的人们都圈在其中。
　　接着，他用那璀璨的东西在圈上勾勒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繁复的如同水波的纹路。

　　很明显，他并不熟练，不时地需要停下动作，仔细思索。
　　在这并不悠长也绝不短暂的时间里，我看见达利安他们的脸色更深了一分，仿佛随时就会在抽搐中停止呼吸。

　　他到底行不行？！
　　我会不会夺走了达利安最后的生机？！
　　噢，圣光啊……

　　我真想大声询问，可是，又怕惊扰了那名愚蠢的精灵。
　　现在，只有他能帮助达利安。
　　而我，我能做的，只有紧紧揪着裙子破烂的下摆，紧紧咬着又咸又腥的嘴唇。

　　咔擦--
　　就在那时，我敏锐地注意到了一声异响，声音来自于前方那座倒塌的窝棚下。

　　不动声色地瞧了瞧仔细绘制魔纹的暗夜精灵男孩，我捂着膝盖站起身，跃过他身旁，走向了那堆厚厚的废墟。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只满是泥土的手臂从下面伸了出来，然后，半截身影从那儿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

　　我惊得一下子停住脚步，屏住呼吸！

　　那……是个人，对吧？
　　那……也许是某个幸存的家伙？！

　　呼的一下，那个人影扭过头来，而我看见的，只有一双燃烧着苍炎的眼睛！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也看见了我，顿时，用仅剩的半截右臂与半截左腿在狼藉的地面上拼命划动，向破损的毒蛛一样朝我爬过来！

　　圣光在上！
　　幽魂？！
　　这儿还藏着个幽魂！
　　而且，他的速度是那样的快，几乎就在一个眨眼间，他已经爬到了我的脚尖前！

　　倒抽了口凉气，我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踏在了那家伙的脊背上！
　　隔着厚厚的靴底，我能感受到脚下的骨骼深深下陷，发出了断裂的声响，可那并不致命。
　　反手，我抽出了别再腰间的那把卷刃的匕首，将它贯穿了幽魂的脖子，将它订在了泥地里！

　　“嗬嗬……嗬嗬……”这名幽魂的咽喉遭到了重创，无法呐喊，但那并不妨碍他从咽喉深处发出低沉的困兽般的哀鸣。

　　那声音在这被紫光笼罩的天地间太突兀了！

　　足尖一勾，我拿到了地上的火-枪，将那铁质的枪托狠狠地塞进了他的口中，直到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隔得近了，我才发觉，这个幽魂和其他的不太一样。
　　他身上并没有大海的咸腥味道，也没有死尸上特有的腐败恶臭，他更像……更像是个不久之前才被幽魂们拆开的倒霉鬼。

　　可是，他怎么变成了幽魂？！
　　难道说，刚才的那阵毒烟，或是我们头顶紫色的光罩能够让死去的尸体慢慢变成幽魂？！

　　这个想法让我伸向它腹间的左手犹豫了。
　　没错，他被拽断的腹中，那颗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灵魂核心隐约可见。我只要忍者恶心，把手塞进血肉，再把它掏出来，它就完蛋了。
　　可是，他会不会像其他的幽魂那样炸开呢？
　　就算他没有毒液，但是那狂暴的冲击波也一定可以把我，把艾伦，把躺在地上的人炸飞！

　　噢！这可不行！
　　那么，我又该怎么办？！

　　你瞧啊，这见鬼的幽魂不停地挣扎，脱臼的下巴在下颌上不停地甩动，发出了咯拉咯拉的，如同咀嚼的声响！
　　他的力量非常大，即使我已经将半个身体压在他的脊椎上，也有好几次差点儿被他掀飞！

　　“……噢！”我揪住了幽魂的半截胳膊，用力地朝后按在他的脊背上，另一只手把眼前晃动不止的卷发一股脑儿全别到了耳后，“艾伦！”我回过头，焦急地低喊，“还没有好么？！”

　　暗夜精灵男孩扭头瞧了我一眼，原本就显得紧绷的脸颊变得更加僵硬了。
　　他抖动着胳膊，更快抛洒银色的粉末，终于，在数十次心跳间绘制完成了那些复杂的纹路。
　　随后，他在自己贴身的行囊里一翻，摸出了一枚浅蓝的水晶，用力一捏，随着一声脆响，那水晶在他的掌心碎成了齑粉，又从他的指缝里漏下。
　　他小心地将那些粉末扬在抽搐着的苏亚雷斯他们身上，很神奇，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无形之中驱使，那些粉末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形成了如同树木的形状。
　　做完那一切，他再次回头瞧了我一眼，又仔细地审视了一下所谓的“魔法阵”，立刻转到了鱼皮号学徒徒力的身旁，半跪下去。

　　只见他将一张散发着皮革味道的卷轴放置在徒力的头顶，双拳抵在卷轴的某个节点上，想了想，又从行囊里翻出了一枚散发着金银花清香的药水，把它一饮而尽，之后，才合起散发着乳白光芒的双眼，“生命如风，驱邪祛毒。”
　　随着那串简短有力的音节，碧绿的光在他垂于地面的拳中一闪，如同一朵火花，点燃了卷轴中弯弯扭扭的纹路，又从卷轴的某个魔法节点里喷-射而出，继而点燃了地面上的整个魔法阵！

　　在魔法卷轴燃烧的余烬中，艾伦用力提起了双手，仿佛尽全力从地上抓起了什么。

　　呼的一下，那些原本洒在地上的图案带着银色与浅蓝的光芒就像电光一样升腾了起来。它们如同嵌合的圆环，飞速旋转，上面一个个魔纹就如同寒夜中的明星，闪烁不断。

　　当然当然，那些光芒都被那座半坍塌的窝棚给遮蔽了。
　　我们一定不会被发现，对吗？！

　　哗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那一个个魔法圆环之中，我看见了一朵朵泛着白沫的海浪！
　　海浪在拍击，在聚集，在升高，转眼，它成为了一个数十米高的巨浪！

　　哗啦--
　　魔法巨浪在虚空中涌动了一下，随后，轰然砸落！

　　“噢！”我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缩起了脖子。

　　可是，那虚幻的巨浪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伤害。
　　它仿若若有似无的风，扫过了魔法阵中的人们，随即，呼啸着朝四周奔腾而去，一同逝去的，还有半空里那原本透亮的魔法圆环。

　　“呼……”细碎的魔法光点中，半跪在徒力身旁的暗夜精灵长长地吐了口气，用尽了力量一样佝偻下腰背。
　　也就是在那一刻，魔法阵里的人们纷纷咳了起来，仿佛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我看见……我看见达利安紧皱的眉宇终于舒展了一些！

　　惊喜涌上心头，“你救了他们……”
　　“……我说过了……我……我是一名……卓越的德鲁伊……”那一头的暗夜精灵回答，虚弱又自得，如果双臂不是抖动得像蝴蝶振翅，我猜他肯定要洋洋得意地用拇指轻擦自己的鼻尖。
　　“捂紧那头牛的嘴！别让他发出狗叫！”

　　“咳咳……”苏亚雷斯是第一个掌控自己身体的人，他费劲地翻身而起，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把跪在地上的精灵男孩扯了起来。

　　“嗷！”艾伦急促地痛呼了一声。
　　身材高大的精灵守卫可没在意那些，他嘶哑着嗓音，语调焦急，“婕拉的儿子，你必须把其他人也……”

　　仿佛在惩罚他的粗鲁，他的话语也被粗鲁地打断了。

　　打断他的，是一串刺耳扭曲的金属摩擦声。

　　扭头，我惊骇地发觉，黑鲨鱼号上的火炮正缓缓的转向，那黑洞洞的炮口就要指向我们所在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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