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世界之血与火

　　达利安专注地在那本黑皮本子上勾勾画画，直到把那一页纸涂满，才放下魔法笔。
　　这似乎是他做紫佬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把一切可能写下来，再一一排除。

　　当他皱眉审视的时候，我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凭借着发黄的油灯光芒，我看见了上面一条一条的漂亮的花体字。

　　“时间，月亮初升之时。”这一条上被杠了一道粗粗的红线。

　　“时间，双月圆时。白衣女士圆月之时。蓝孩圆月之时。”

　　“地点，鱼皮号。”这一条后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地点，无尽之海，帆船墓场。”

　　“这个被叫做帆船墓场的地方太可疑了。”我叼着肉干道。
　　“是的，”格力高沉吟道，“风帆号船长说，它在我们出事的海域往南，不超过一海里的地方，那儿是一大片暗礁，有许多船只沉没在那儿，遇难者更是数不胜数。或许，是大量的怨念突然激发，影响到了您。”

　　“从那儿路过的船只数也数不清，呵，我可真倒霉……”说到那儿，我立刻意识到了点什么。

　　果然，对面那名漂亮的像水晶娃娃的男孩微微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

　　我不由地牙酸地嘶了口气。
　　我就知道，我又刺激到他脆弱敏感的小神经了。

　　“关于这件事，我明日会去问一问水手们……当然，”达利安在那一条字母上圈了个红圈，又侧头望向我，“如果是因此导致你头疼，那么，我们将再也不用担心，我们将永远不会路过那儿。”说着，他从碟子里拣出一根完美的肉干，塞进了我的手中，并冲我眨了眨眼。

　　“感谢……嗯……真是个好消息。”再次瞥了格力高一眼，我朝下看去，格外歉疚地。

　　“接触人物，我。”这一条被达利安杠掉了。

　　“接触人物，阿加曼德。”

　　“接触人物，鱼皮号船长。”

　　“接触人物，鱼皮号大副。”

　　“接触人物，鱼皮号瞭望员。”

　　……

　　“暗语，蓝洞。”这是这一页最底部的一条，当然，也是我提供的。
　　我猜，也许是因为我说出了这个少见的词，所以，引动了某种魔法，而这个魔法让我生不如死。

　　魔法不都是这样的么？

　　可是，魔法怎么没找上提克里提？！

　　嗯，提克里提太可疑了！
　　他对我充满敌意，还想把我沉海！

　　肯定和他有关！

　　“我明天也会去鱼皮号船长那儿，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或许是读懂了我的神情，达利安轻声安慰我道，“别担心，如果这件事与他有关，我有……嗯，我在达拉然学习过好些方法，能轻易让他就范。”再次审视了一遍那页纸，他将黑皮本子推给了对面的格力高，“你再看看，阿加曼德，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阿加曼德？阿加曼德？！”

　　对面漂亮的男孩却没有搭话，他的脸色煞白，惊恐地指着窗外，指尖在微微发抖，“你们看那边！那艘船要撞上码头了！”

　　什么？！

　　就在那时，剧烈的响动从窗外传了过来。

　　轰--
　　仿佛有炸=弹爆开！

　　直到这时，我才彻底扭回头去。

　　在那儿，在码头，我骇然看见了一艘黑色的轮船。
　　它非常大，就像一座小山！
　　“小山”之上，风帆高悬，船头如剑。
　　它行驶的速度肯定极快，不然，也没法把码头的木质地板撞得粉碎！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它又退入了黑色的大海，然后，调转船头，再次朝码头冲撞而来！

　　砰--
　　轮船余势不减地骑上海岸，直到撞倒了第三座石头小楼，才缓缓停住。

　　呜呜--
　　摩擦声如同鬼魂在哭。

　　砰砰砰--
　　一朵朵火花在废墟里炸开，一道道火蛇腾空而起，炙热的气浪裹挟着碎屑都吹到了我的脸上！

　　很快，哭声喊声尖叫声响成了一片！

　　我们一齐奔到窗台边，一时间都忘记了说话。

　　火光闪耀中，我瞧清楚了，在那艘轮船的船头上，赫然立着一座半人半鱼的雕像！

　　“是，是黑鲨鱼号！”我下意识的抓住了身旁达利安的胳膊，只觉得满头卷发都炸开了，“雷拳……雷拳真的来了！”
　　“不止雷拳船长……”达利安也倒吸了口凉气，“弥赛亚，”他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我的胳膊，“看那边，看船后边！”

　　顺着他惊骇的目光，我忽然发觉哪怕原本漆黑的海水亮了起来！
　　仿佛有无数散发着绿色荧光的水母集结在一起，把那片大海弄得哗哗直响！

　　那是什么东西？！

　　仿佛在回答我的疑惑，一个又一个身影从海水中爬出。

　　“救救我们！”
　　“好疼！好疼！”

　　一上岸，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便仰头呐喊，随后，它们用千奇百怪的姿势蜂拥进了金枫林港。

　　鬼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很快，港口中便传来一声又一声沉闷的爆裂与惊诧的惨呼。

　　*

　　我可不会呆在吉格的旅馆里，和旅客和埃林娜和茫然不知所措的吉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我把手里攥着的铜制油灯塞进了格力高的手里，“你会保护好他们，对不对？！”
　　没等男孩给我反应，我又把手里那张皮质的卷轴塞到了埃林娜的手中，“这是达利安留给你们的固守卷轴，我走后，就把它贴在门口，只要这样，哪怕黑鲨鱼号朝这里开炮，这里也是安全的！”

　　“不不，弥赛亚！”惊慌的男孩在门口拦住了我，“别去那边，那儿……”
　　“格力高！别像个姑娘一样！让开！”那句话让他微微张开了嘴，最终，让开了路。

　　*

　　我的速度要比达利安快得多，毕竟，他还背着那把沉重的黑曜石剑。
　　没错，他没有并弄丢他的宝贝，他请求艾伦把它捞了回来。

　　而我，可以在木板与油布拼接的窝棚屋顶上灵活地跳跃。
　　只要避开那些被渔网压的凹陷的地方，我就绝对不会掉进下面的窝棚中。

　　当我赶上男孩的时候，他正被迎面逃生的人群撞了个正着。

　　“让开！别挡道！”高大的男孩一下子就被挤到了一旁臭烘烘的鸡窝上。

　　幸好，那些笼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不然，那些畜生准会飞到他脸上去。

　　他随手拽住了其中的一个，拽得那个人差点儿摔了一跤，“当心！码头现在怎么样？！”
　　“好多鬼魂！它袭击我们，吃人！还带着炸=弹！”
　　“什么？！”
　　那人显然吓坏了，拼命的朝前倾身体，试图继续逃命，“松开我！松手！”
　　“守卫队呢？！港口守卫队在哪儿？！”
　　“不知道！混蛋！松手！滚开！”那个人一个字母也不想多说，硬是从达利安的手里挣脱出去，哪怕袖子被扯掉了也不在乎。
　　“嘿！”

　　轰--
　　就在那时，层层窝棚那一头，传来了爆裂的声响。
　　一时间，恶臭扑鼻的泥水与碎屑就如同暴雨一样从天而降。

　　“啊--！”挤在一起的人群四散而逃。

　　我咒骂着从又腥又臭的窝棚顶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达利安的身边，甚至借着他的肩头躲开了一大片深色的污水。

　　“弥赛亚？！”男孩扭过头来，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你应该呆在吉格旅馆里！”
　　“如果你喜欢那儿，你自己呆着去吧！喔！那边！”

　　“救救我们！”就在我们前方，那两座窝棚之间，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一个浑身散发着绿色幽光的鬼魂。

　　噢！
　　这个的身上倒是没有那些倒胃口贝壳与石子，但是，它的腹部破破烂烂，内脏毫无遮拦的在空气里左摇右摆。

　　看见了我们，那个鬼魂的五官一下子扭曲了起来，“救救我们！”它尖叫一声，露出骨头的膝盖微微一弯，就要朝我们狂奔而来！

　　“去死吧！”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把鱼叉从背后刺穿了它，锋利的叉刺还在鬼魂的腐肉之中旋转了好几下，弄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声响。
　　“往这边走！”一个大嗓门在那个跪倒的鬼魂后大吼，紧接着，一只覆着长筒皮靴的大脚狠狠的踹在了鬼魂的肩上，把它踹得趴倒在地。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鱼叉的主人，赫然是鱼皮号的那位大胡子瞭望员先生，他的背后还跟着几名黑乎乎的人影，我认出了那名带头巾学徒。

　　看见我们，凶悍的水手们也惊讶极了，一时间都立在了原地。

　　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呼吸之间，我注意到，地上的鬼魂脉动了一下。

　　对！
　　就像心脏那样脉动了一下！

　　而它接下来，会怎样？！

　　“快离开那儿！”我几乎要尖叫了！

　　可是，来不及了！

　　砰--
　　只听见一声爆裂的声响，那个鬼魂原地炸-开！
　　带着苦味的罡风一下子就把周围的水手们给掀得飞了起来，更可怕的是，那些深色的汁水就像密密麻麻的子弹，朝四周飞逝！

　　我惊呼一声，一屈膝，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自己的左肩撞在了达利安的小腹上，直把他撞得一弯腰，随后，与我一同飞进了鸡笼旁虚掩的木门里！

　　“嗷！”

　　砰--
　　我们狠狠地落在了窝棚的最里面，砸碎了一个木台子，还打翻了上面的一盏油灯。
　　等我揉着肩膀站起来时，我才发现，达利安手里还抓着一个人。

　　他捂着右臂，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发出了尖锐的惨叫。

　　他好像是那名学徒，是被冲击波振飞过来的！

　　没等我看清楚，门外又传来了另一个人的痛苦的呻==吟。
　　咬了咬牙，我飞奔出洞开的木门，把在泥泞里打滚的矮人瞭望员也拖进了屋子里。

　　“我的眼睛好痛啊！我看不见啦！”他用粗糙的双手捂着还在滋滋作响的脸颊，发出了凄惨的嚎叫。

　　我把他一直拖到了学徒的身旁，硬是把疼的面目扭曲的男孩给拽了起来，“照看好他！我去把其他人也弄进来！”

　　“……噢……”直到这时，被摔懵了的达利安才缓了过来，他费力地翻身而起，与我一同奔向了摇晃的木门。

　　“弥赛亚！”半途，他拉住了我，焦急地打量了我一眼，又让我转了个身。
　　“嘿！我没事！一点儿事都没有！”

　　说话间，我几乎要跨出门去。
　　就在那时，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急促靠近过来。

　　“救救我们！”
　　“好疼！好疼！”

　　天呐！
　　是鬼魂在呐喊！

　　眼角余光告诉我，前方，窝棚间那蜿蜒的小道里，身体散发着幽光的鬼魂正如同潮水般朝这边蜂拥而来！

　　我……我看清了最前边的那一个，它是一副行走的枯骨！

　　“救救我们！”
　　“好疼！好疼！”

　　“救救我们！”
　　“好疼！好疼！”

　　“救救我们！”
　　“好疼！好疼！”

　　鬼魂的呐喊一声接着一声，它们仿佛具有冻结灵魂的魔力，让我的思维都忽然停滞住！

　　肩膀一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扯回了窝棚里。
　　是达利安，他砰的甩上了门，飞快地在窝棚那摇摇欲坠的门边贴上了一张深褐色的符文卷轴。
　　没有丝毫停顿，他将手合在了那枚卷轴上，随即，整个人僵直了起来。

　　眯起眼睛，我能看见他腹中那颗金芒夺目的魔力之核在飞速旋转。
　　金色的魔法能量在其中爆发，又顺着一道道丝线涌入他健壮的双臂，涌入卷轴上复杂的魔纹里。
　　炙热的魔法能量势同破竹，冲破了一个又一个魔法节点，很快便点燃了最终的那一个。下一秒，土黄色的静默结界开始朝上升起，将整个窝棚笼罩其中。

　　“救救我们！”
　　“好疼！好疼！”

　　听声音，鬼魂们已经很近了。

　　他们与我们之间，似乎只有窝棚那层薄薄的油布墙壁。

　　他们在尖叫。

　　而那些尖叫中，很快又窜出了惊恐的悲鸣。

　　“啊--！”
　　“圣光啊！救命！”
　　“妈妈！妈妈！”
　　“不！不--好疼！好疼！啊！！！！”

　　窝棚的窗户就在木板门边，当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夜风掀动上面盖着的油纸，透过那一丝时有时无的缝隙，我惊恐地瞥见，那些鬼魂已经将地上受伤的水手们埋了起来。
　　它们在撕咬那些绝望挣扎的人们，一口一口的吞咽带血的皮与肉，发出了阵阵让人牙酸的咀嚼声。

　　离窝棚最近的那名水手拖着半截身体徒劳地朝前爬动，他似乎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朝前奋力伸出了手，“……救救……我们……”随后，他被一口咬掉了后脑勺。

　　我扭开了头。

　　跪在瞭望员身旁的学徒肯定也瞥见了那些，他捂着嘴，发出了压抑的惊叫。

　　“它们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但是，你最好还是别出声。”达利安哑着嗓音道。

　　用力擦了擦湿透的脸颊，我瞧向了那名男孩。
　　我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他为什么一直在喘气？还摇摇欲坠地扶着墙壁？！

　　“……达利安？”我扳过他的肩膀，仔细地看了看他，只见他满脸汗珠，无神的瞳仁似乎在不停地震动，“你怎么了？圣光啊！你受伤了吗？！”我用力地扶着他，一手扳住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至少他的脸颊上没有什么损伤。
　　“弥赛亚……弥赛亚，别，别晃……”他按住了我的手腕，眼睛都难受的眯了起来，“我没事……一会儿就好……”

　　深深喘了好几口气，他才在我的搀扶下，走向了屋子中间的水手们。

　　他塞给了学徒一瓶散发着魔皇草腥味的药水，“喝了它。”随后，我们都望向了昏迷不醒的矮人瞭望员。

　　*

　　屋子里没有点燃油灯，窗门又紧闭着，所以，非常暗。
　　一切的光源只有静默结界散发出的那点若有似无的土黄色荧光，这让我们一直无法看清楚矮人到底是什么状况。

　　思索了一下，达利安从行囊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凑近了矮人的脸颊。

　　那东西散发着银白的光芒，光芒很微弱，很柔和，只能照耀很小一片距离。
　　我瞧了好几眼才看清楚它是一尊银杯，当我还是小精灵的时候，我还用它喝过极为甜美的露水。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芒，我们也第一次看清楚了矮人先生的伤势。

　　他的整张右脸都毁了，融化的胡子头发与皮肉早已交织在一起，特别是那只眼睛，被融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孔洞。

　　“天呐！”学徒急促地惊呼了一声，纠结了一下，他还是小心的把手指探向了矮人血淋淋的鼻子，放了好一会儿，他才蓦然收回了手指，带着哭腔道，“他……他好像拥抱圣光了……”
　　“不，还没有。”达利安沉声道。

　　他伸出覆着黑皮手套的右手，小心地剥开了矮人黏在血肉里的衣襟。

　　在那儿，他枯萎的胸口还在起伏。
　　倔强，却微弱。

　　“圣光啊！”学徒捂住了嘴，一下子朝后挪了好几步。

　　达利安皱眉瞧了瞧他，随后，砰的打开了一瓶寒冷刺鼻的药剂，倒入了矮人的创口。
　　可是，除了让伤口冒出一缕白烟，以及让矮人痛苦的抖了抖下巴，它没有任何其他用处。

　　银光之中，我还瞧见散发着苦味的黑色毒液就像毒蛇一样，一个劲地游动，一个劲地往矮人胸口里钻。

　　很明显，如果不接受治疗，他很快就会死去。

　　“达利安……”我不由地瞧向了那名大男孩。
　　在我们之中，唯一能使用圣光魔法治疗伤口的，只有他。
　　可是，他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
　　哪怕用力控制，但他的眉梢也一直在抽动，汗珠不时地顺着他的脸颊滚落，掉进他的脖颈，他褐色的衬衫好像都湿透了。

　　“不！他没呼吸了！”不期，学徒的哭喊了出来。

　　我立刻望向了矮人的胸口，果然，那原有的微弱的起伏也趋于平静。

　　“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吧，”学徒似乎想抓住我的胳膊，却被达利安伸手挡住，于是，他转而庄主了达利安的手臂，“大老爷！大老爷！求你救救他吧！”他哀求道，双手是那么用力，以至于那些巨大的燎泡都被挤的透明欲裂。

　　达利安抿起了嘴唇，用力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向下定了决心一样，抬眼瞧向了我。

　　“弥赛亚，”他轻声吩咐，“你去抵住木门，别让圣光的光芒从门缝里泄出去。”
　　他的话让我的心一跳，“可是你……”

　　他肯定读出了我一脸担忧，不然，也不会轻轻揉了揉我肩头的发丝，“圣光说，我必将没事。”扭头，他又看向了对面的学徒，“您……”
　　“回您的话，我是徒力！大老爷！”学徒飞快地回答，并且在达利安开口之前便蹦到了窗口，按住了那微微掀动的油纸，“我发誓，我不会让光芒透出去的！”

　　*

　　“无上的圣光啊，请赐予我力量，让所有的伤痛随风而逝……”
　　低沉的咒文声震荡着魔法世界，忽然，一道夺目灼热的光芒从天而降，如同雷霆般将矮人的身体吞没。

　　我曾见识过达利安使用这个魔法--强效治疗术，还不止一次。
　　但是，这一次，这个魔法未免太……剧烈了！

　　那光芒就仿佛有了实质一般，沉沉重量让矮人的身体明显的下陷了一下，紧接着，四散的热浪差点儿把我掀翻过去。

　　“噢！”透过指缝，我看见半跪在矮人身旁的男孩晃了晃，随后，高大的身体朝一旁歪去。

　　“达利安！”我惊呼一声，几步跳了过去，撑住了他的肩膀，可是，他似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那么从我的双手间滑了下去。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我立刻托住他的脑袋，慢慢坐下，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中，“达利安！天呐！你怎么？！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没……没事……”男孩脸色惨白，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你这样可不是没事！”我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侧脸，可是，这似乎并没有让他舒服一些，不然，他的五官也不会痛苦地皱成一团，“你上一次这样，是被抽干了魔力！”
　　“……抱歉……我……我确实……”
　　“……什么？！”

　　我没有等到任何回复，因为，男孩原本紧绷的肩膀一松弛，随后，双眼一翻！

　　“达利安？！达利安！达利安！”

　　天呐！
　　这可怎么办？！

　　“他，他，他死了！”弯腰按着窗帘的徒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惊声尖叫。
　　“闭嘴！”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了躺在地上，只剩呼吸的矮人……这两个家伙根本指望不上！

　　咬了咬牙，我断然收回目光，反手摘下了男孩腰间的行囊。
　　我打开了搭扣，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我挑选了一枚散发着浓浓的魔力气息的浅色药水，把它统统倒进了男孩的嘴里，可是，男孩似乎连吞咽都做不到了，那些药水顺着他的嘴角，全流到了我的裙子上！

　　噢！
　　怎么办？
　　怎么办？！

　　“救救我们！”
　　“好疼！好疼！”

　　鬼魂就在外面尖叫，沙沙的脚步仿佛踩进了我的心中！

　　圣光啊！

　　我飞快地扫视四周，目光掠过了咿咿呀呀的虚掩的木门，飘动的窗帘，墙角那黑乎乎的小柜子，落在了头顶那块凹陷的旧油布上。

　　如果油布前那层土黄色的静默结界失效，我……我来得及把达利安拉到窝棚顶上去吗？

　　我真的能拉得动如同灰熊般健壮的他吗？！

　　那个想法让我焦躁地抓了一下头顶的卷发！

　　就在那时，有谁推了推木门，要不是我一伸腿抵住了那儿，没准我们已经暴露在鬼魂的利爪之下了！
　　更可怕的是，一直竖立在屋里的土黄色结界也开始微微闪动，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那明灭的荧光让徒力终于崩溃，他抱着脑袋，嚎哭了起来，“怎么办……完了……我们完了！”

　　噢！
　　他的哭喊让我烦躁极了！
　　要不是我还怀抱着达利安，我一定要过去把他踢晕！一定要把着该死的窝棚全部砸了！

　　不……我必须冷静下来……

　　我必须……必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我可以隐入黑暗，然后逃离这里。

　　但是，达利安该怎么办？！

　　所以，我必须去寻找帮手……

　　在某个窝棚里，在某棵枫树上，一定还有幸存的人，对不对？！
　　还有那些精灵守卫们，他们个个看起来都身手不凡，他们绝不可能那么轻易被杀光！
　　如果能找到他们，我们或许就能逃出去！

　　可是，我又该怎么找到他们？！

　　怀里的男孩一直难受地扭动着脑袋，虚弱的……就像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儿！

　　我，我决不能把这样的他留在这里！

　　深深吸了口带着浓浓血腥的空气，我开口了，“我们得先把他们俩人藏起来！”
　　我极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着平稳，不然，我害怕那个胆小鬼学徒突然发疯，跑出门去，这样的话，我们都死定了！

　　“藏……藏到哪儿……”徒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询问。

　　“把那张草席拿过来！快点！别像个废物一样只会哭泣！”

　　可是那张臭烘烘的东西根本遮不住达利安这个大个子，要么露出了他的脑袋，要么露出了他两条腿！

　　“见鬼！”我烦躁得要抓狂了，“我们得找个山洞或是地窖酒窖什么的才行！”
　　“……地窖……地窖？！”吸着鼻子的徒力喃喃重复，忽然，他那灰暗的双眼亮了起来，“我，我知道一个地窖！”

　　“嗯？”
　　“是提克里提船长偷偷挖开的！在桥边！他在那儿藏着一些……呃，一些私货！”

　　那句话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之火，我扔下草席，几步跳到了他面前，用力揪住了他的衣领，“那个地窖在哪儿？远吗？”

　　徒力伸出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呃，我觉得……有这么远……”

　　呸！
　　这么远是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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