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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早搏
心脏早搏-是指心脏异位起搏点发出的过冲动引起心脏的搏动,可见于正常人,或心脏疾病的患者。心脏早搏可无症状,也可有心悸或心脏暂停感。情绪激动,神经紧张,疲劳,消化不良,过度吸烟等可引起发作。
陈陈,背着红色运动包,拎着个篮球,靠在地铁车厢的门边,低头望着脚上的纯白色Air Jordan4发呆。这双鞋,是他上周六披星戴月,把睡袋搬到了旗舰店门口排队抢来的。那天,天还没亮,旗舰店门口就已经排起了五十米的长队,来来往往的行人以为他是一大早排队抢免费促销产品。有好几个老头老太都问他是不是商场里的保健品免费领取,让年轻人都不睡觉了来排队。等他把这双鞋请回家,家中的皇太后看着这双鞋直咂巴嘴,十分不理解现在小年轻的审美,问陈陈:“这双鞋和你小学时候开运动会穿的白色球鞋有什么区别?你半夜去排队就买了双白球鞋?医学院的学习是不是很闲?你这么闲为什么不多回家看看我?儿子有了球鞋就忘了娘...”可是,陈陈就是喜欢,喜欢这双Air Jordan 4 Retro Pure Money喜欢的不得了,在官网出宣传的时候就一眼看中了。
“地铁世纪公园路站到了,开右边门”
门一开,涌进了数十人,大多都是周末家长带着熊孩子出来玩,一时间车厢里吵闹了起来。陈陈向车厢中间望过去,犹犹豫豫想在人堆中寻找一个相对空的位置。也许是他犹豫的时间太久了,一米八四的个子堵在门口,背后开始有人在推他,陈陈往前挪了几步,回头瞪了过去,发现背后是一个个子比他还高一些的男生,圆寸,小麦色皮肤,穿着白色背心,推陈陈的那只胳膊上还纹着纹身。陈陈在零点五秒的时间内掂量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战力,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把头转了回来,硬着头皮往里挤了挤。
“滴,滴,滴,滴...”车厢的门终于关上了。
陈陈站地小心翼翼,恨不得踮起脚尖,生怕自己这双乔四沾上灰尘。于是他左晃晃右晃晃,假装伸伸胳膊,想扩大自己的领地范围,画一个“禁飞圈”。
“同学,你挤到我了。”声音从陈陈背后发出。
他转过身去,瞪着圆寸男,没说话,用眼神表达了心中所想:“你别得寸进尺。”
圆寸男也直勾勾的盯着陈陈,两秒后,突然满脸抱歉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陈被看的发毛,“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之后就感到有人踩住了他的左脚。
“靠!”陈陈低头,看到一双红黑色篮球鞋不紧不慢的从他的左脚上移走,在他的纯白色乔四上留下了一个黑色“四十三码大脚到此一游”的印记。
罪魁祸首此时弯起桃花眼,天真无邪地冲着他微笑,“对不起,人太多了,踩到你了。”
陈陈对着圆寸男这么真诚,童叟无欺的道歉,只好憋住一腔怒火,吐出两个字:“没事。”之后转身回去,继续背对着圆寸男。
“地铁科技馆站到了,开右边门”
地铁到站,车厢里的家长带着各色各样的熊孩子下车了,顿时车厢空了许多,终于世界清静了。陈陈向右边挪了挪,走到了车厢中间,抓住了吊着的扶手,低头看着他的乔四,果然左脚一个黑色大脚印,心疼的不得了。立马打开手机上百度搜索“如何清理白色运动鞋”,百度网页第一条显示“白色运动鞋变黄-请到上海百大医院”;第二条显示“白色运动鞋-阿迪大思官方旗舰店”;第三条终于显示有了正经标题“白色运动鞋-清洗妙招”,陈陈点了进去,却发现链接到了一个成/人网站。
“干,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他心中感到十分憋屈,气血逆流,内伤程度十级,脸都气变形了。“这年头,人没有节操就算了,网站都和人一个德行。”
“滴,滴,滴...”车厢门关了,地铁向前开,陈陈惯性向□□了倾,然后感到右脚吃重,低头看到一双四十三码红黑色篮球鞋盖在他纯白色的乔四上面,他又被踩了。
陈陈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右边,果然还是圆寸男。此时陈陈感到怒火攻心,想把手中的篮球砸向他的脑袋。
“干,你有完没完”陈陈提高音量质问道。
圆寸男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对他微笑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货绝壁是故意的,他这一脸轻蔑的笑还不是故意的?”陈陈心想,他很想和圆寸男干一仗,但是陈陈向来欺软怕硬,圆寸男虽然和他差不多壮,但比他高,小臂外侧还有一个纹身,纹的是个图腾之类的,怕不是个街头混混。
“车厢里的人太多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在车厢里和他打起来,我没有绝对胜算,万一招来乘警就麻烦了;更重要的是,我们两个要是打起来,势必会祸及这双鞋。总之现在不是动手好时机。”陈陈心里盘算到,“这小子欠打,不打他一顿是不可能的。”于是陈陈走向了旁边的门,和圆寸男保持了一段距离,眼角偷偷的瞟着他,静候时机等他下车。
“地铁世纪大道站到了,换乘旅客请下车”
“机会到了,他下车了。”
陈陈跟着他,始终保持十米的距离,然后把耳机拿出来,假装听歌。圆寸男下了地铁,走上扶梯,看样子是准备换成六号线了。
“这么巧?他也换六号线?”陈陈一方面做贼心虚,一方面又觉得尾随别人的游戏好刺激,不经加快脚步,只见圆寸男下了扶梯后又拐进了男卫生间。
“机会来了,就是现在!”陈陈也拐进卫生间,然后在背后猛踹了圆寸男的.......大腿,一脚把他踹到了厕所的瓷砖地上,之后转头就跑出卫生间,刚好天助陈陈,一辆地铁亮起红灯准备关车门,陈陈发力,百米冲刺在车门关上的前一秒踏了进去。
“哈哈哈哈,傻逼。”陈陈在车窗上看到圆寸男瘸着一条腿跟了出来,气急败坏的砸了防护窗一下。陈陈摆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冲着他竖起了中指。然后地铁就开走了。
“陈儿,你的鞋新买的吧,新鞋打篮球不方便,让爷开个光踩踩。”王博明搂着陈陈,右脚准备踩过去。
“干,你今天敢动它,我就把你之前从解剖馆偷头骨的事情告诉徐老师。”陈陈淡定地说,“你偷出来放宿舍观察就算了,半夜害怕又把它扔了出去......”
王博明一把松开陈陈,说道:“又拿这个威胁我,你真宝贵这个鞋。”
“主要是你实在不厚道,宿管阿姨在垃圾桶里看到头骨都吓呆了好吗?最后以为是凶杀案把警察都叫来了,我得时常鞭策你,要不你还这么虎。”
“行了,宿舍长。赶紧换衣服打球去吧,场地都占好了。”
王博明是陈陈的J大医学院的同学兼室友兼住得近,每周都会来这个运动场打篮球。他俩是医学院的本硕博八年连读,省时省力,虽然现在还在学习基础课程,可是陈陈已经决定要往骨科方向发展,而王博明则立志于神经外科。
陈陈最终还是没舍得穿这双新鞋上场,悄悄的换上了双旧的乔一,然后热了热身,想到今天尾随,临门一踹,飞奔上车这一系列连贯操作,十分解恨,顿时神清气爽,蹦蹦哒哒的招呼王博明上场了。
打完球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王博明勾搭着陈陈的肩膀,揉着他的头发,懒懒散散的穿着换好的拖鞋,说:“去哪里吃点?摸你头发手感真好。”
“不了,我回家洗鞋去。”
“怎么回事?你的心肝宝贝脏了?我好像看到两个大脚印子,谁踩的?”
陈陈就把今天的光荣事迹添油加醋的说给了王博明听,“......最后我那脚踹的真狠,我估计他得骨折了......”
“哈,真是孽缘,一双篮球鞋引发的惨案。”王博明最后总结道,“得了,快回家吧,周一学校见。”
“回见。”
在之后的时间里,陈陈的纯白色运动鞋已经变旧变黑了,因为不管陈陈怎么护理,怎么宝贝,他的乔四终究敌不过室友,同学的揉虐。然后在一个月后的下午,陈陈穿着已经变旧的乔四去了篮球场,他已经穿着乔四打了好几场篮球了。
陈陈在场边换衣服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他,浑身感到不自在,然后猛的一回头,看到了一位熟悉的陌生人—圆寸男。
圆寸男今天依旧穿着白色背心,红色运动裤,手臂上的纹身不见了。陈陈看到他边眯着眼睛看着他,边撇过头和旁边的同伙说话,他的同伙顺着圆寸男的目光看向陈陈。
“完了,不会以多欺少吧,博明今天不来,场上其他人......幸好都认识,怕什么怕,大不了卸他胳膊在装回去。”陈陈快速盘点自己的兵力和胜算。
圆寸男和他同伴冲着陈陈走了过来,还有几个陈陈认识的朋友也跟了过来。圆寸男停在陈陈前面,指着他对其他人说:“就是他,在地铁站踹我的就是他,我腿青了一个月。”
陈陈学着王博明,装出一副痞样:“行了,就软组织挫伤,休息几天就好了,怎么,你还想讹我?我踹人,是讲究力道方向的,让你疼,也不会真让你伤到。”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道:“李让,陈陈是学医,不会真把你踹伤。大不了你伤到了让他免费给你治疗,医药费帮你省了。陈陈也经常来打球,以后你也常来,这事就算了。或者有什么仇,什么怨球场上解决吧。”
“李让,他叫李让,什么破名字,让什么让啊,让干么。”陈陈还有脸嘲笑别人的名字,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名字也很奇葩。
陈陈,名字起的既随机又随意,爸爸姓陈,妈妈也姓陈,于是爸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就草率做了这个决定,当时觉得这个主意真的是高明了的。
李让眯着眼盯了陈陈几秒,然后开口:“算了,不和你计较。”
陈陈每次让李让盯住的时候,都会感到汗毛竖起,因为李让的圆寸加上那副细长的眼睛,实在像“蛇蝎美男”,痞气十足。陈陈总害怕他会一个拳头就失控飞过来。
陈陈听到这句话后,大大的叹了口气,既然李让说算了,那就相逢一笑明恩仇吧,于是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陈陈,是J大的,经常在这里打球。”
李让伸手草草握了握手,说:“李让,S大,真巧,就和你隔着条马路。”
“好巧,S大女生多啊,你学什么专业的?我们学校经常和S大联谊。”
“统计,我们学校流传一句话“防火防盗防J大”,你们学校不仅和我们抢学妹,还和我们抢学弟。”
统计?陈陈一听立马决定要好好巴结这位,因为他的医学统计学的实在是烂,S大的统计那是全国排名前三的。陈陈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不会,我对你们学校的学弟学妹没兴趣,不和你抢。”
“学长客气了,我是属于被抢的那一批。”李让笑眯眯的摆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才大一?我还以为你大二或者大三了。”陈陈有些心塞,自己的气势输给了一个小屁孩,小一级也是小。
“你是觉得我长得老?”
“不不不,没那个意思,就是你成熟,不是早衰。你经常来打球吗?家住哪里啊?”
“城市花园”
“离我家很近啊,我在兰苑,待会一起打车回去吧。你纹身怎么没了?”
“我贴的一次性的,贴着玩。”
“我以为......哈哈哈......”
于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等到球赛完,两人已经勾肩搭背的一起拼车回家了。
到家后,陈陈给王博明打了电话,神神秘秘的问:“你知道我和谁一起回来的吗?”
“我哪知道,和鬼吗?”
“我和上次我踹了一脚的那个人一起回来的,他叫李让,也在体育场打球,而且还是我们对面学校的,你说巧不。”
“真巧,孽缘呢。”
一年后,讲台上的内科学老师滔滔不绝的讲着:“心脏早搏就是窦房结以外的异位起搏点的过早冲动引起心脏搏动,一般人会感到心悸或者心跳暂停的感觉,正常人在劳累,激动的情况下也会出现,但要是频繁发作就要警惕器质性心脏病......”
讲台下,李让撞撞陈陈的胳膊,说:“我也经常有心脏暂停的感觉。”
陈陈慌张问道:“什么时候,打篮球的时候吗?频繁发作吗?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明显诱因吗?最近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频繁发作,半年前开始的,你就是诱因。”李让果然在文科为主的院校待久了,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边说边撩了撩陈陈的头发。
“......好好听课”陈陈一本正经的盯着老师,假装自己在和老师进行精神上的互动。
前面的王博明转过来,狠狠的盯着李让,说:“蹭课的安静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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