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柳月心

　　正月初八正式上班，初七岳朗已经提前到公司开始着手准备年后的工作。吃午饭的时候，二奶奶对胡咏梅开口，“媳妇，下午能不能让清溪带我去看看青霞，也不知道她奶奶去世后，她在这城里过得好不好。”二爷爷说，“你个死老婆子，就不能消停会儿，哪儿哪儿都是你。”胡咏梅停下正在吃的饭，说道“爸，你别怪妈，她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是闷得慌。”扭头对岳清溪说“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带妈去看看吧。”岳月举手问“能看到柳姐姐和菁菁姐吗？我也要去。”岳清溪没料到老母亲会当着儿媳的面提出要去看梁青霞的要求，更没料到胡咏梅会爽快的同意。按下心中的诧异，岳清溪对岳月笑的和蔼说，“想去就一起去吧。”岳月看着岳清溪，拉着身边的爷爷低声问“爷爷，岳董笑的很诡异，我怕。”爷爷奇怪的问孙女，“你怕啥？”岳月装出担忧的模样跟爷爷说“爷爷，你不知道，你儿子一这样对我笑着说话，我就会有中不祥的预感，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爷爷笑“这大冬天的，只会下雪，那有什么暴风雨。”岳月被爷爷的耿直逗笑，直白道“爷爷，你太可爱了，我是说我爸可能会训我。”爷爷护孙心切，瞪着眼睛喊“他敢？还有没有王法，他要是训你了，告诉爷爷，爷爷揍他。”岳月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说“爷爷，你就是我的尚方宝剑，有你在，我就天下无敌。” 爷爷看着岳月满眼否定，“天下无敌，你还是算了吧，你都天下无敌了，你哥岂不是要天上成仙了。”岳月止住笑，佯装生气“爷爷，你偏心眼儿。”
　　岳清溪带着老母亲和岳月敲开梁石家的门，柳心和缪菁菁正在房间里玩游戏玩得正嗨，岳月站在旁边观战，毫不客气的对二人指手画脚，两人一怒之下回头对岳月异口同声喝道“你闭嘴。”岳月起身，走到门外，四处寻找什么，梁石虽然和岳月见面不多，但是小姑娘单纯没心眼，梁石总是一种大哥哥的心态和蔼的对待这个小姑娘，梁石问岳月“你在找什么？”岳月回答“网线。”梁石指了指客厅墙角，岳月几步跨过去，将网线拔了出来，拿着网线头自言自语道“对本客人不礼貌，我让你们死翘翘。”梁石笑，缪菁菁冲出来，大声问“谁干的？”岳月炫耀的慌着网线头看着她，缪菁菁一声高呼“苍天呀！”转身回屋。柳心此时平静下里，对岳月喊“小丫头，进来吧。”岳月颠颠的跑进房间，缪菁菁顺势摁住岳月放到在床，“死丫头，几年不打你，还是这么皮。”岳月笑着躲避缪菁菁的“攻击”，喊道“姐姐饶命，看在小妹来看你的份上，放过我吧。”
　　缪菁菁没来由的问一句“你哥呢？”岳月从床上坐起来回答“那个不懂生活情趣的人，除了加班还会干什么。”然后鬼头鬼脑的盯着缪菁菁“姐，你想他了？”缪菁菁鄙视回答“切，我想他，心脏受不了，我替别人问的。”岳月手指点着下巴分析“别人？难道你是替小诺姐问的，可你们不是情敌吗？”缪菁菁翻白眼，“你就当是吧。”岳月像大人一般充满担忧说，“我还真是盼着我哥早点给我找个嫂子，也有个人照顾他，我爸妈也是这种想法，天天忙工作不要命，今天一早就去上班，中午我妈打电话才知道他又忘记吃饭了。”缪菁菁开玩笑，“那你是有嫂子人选了？”岳月皱着眉说“我有顶个毛用，我哥也得同意呀。”缪菁菁继续问“你的人选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可合适？”柳心一直没开口，她听到岳月说岳朗今天就去加班，中午忘记吃饭，想到之前他胃疼的毛病，心里又沉又痛，岳朗这是有多忙，大过年的连饭都不能好好吃。岳月还在跟缪菁菁聊天，“我有什么人选，除了你就是小诺姐，你们两个一个汉子，一个骄傲，我那个都看不上，要是柳姐姐吗？”柳心听到岳月喊柳姐姐三字，问“什么事？”两人看着不知神游何方的柳心笑作一团，缪菁菁开玩笑“岳月对你很满意，想让你做她的嫂子人选。”柳心听出这句话的意思，唰一下红了脸，朝两人扑上来，喊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三人又笑闹一团。
　　年轻人都在屋里活动，把客厅留给了岳清溪、二奶奶和梁青霞。二奶奶坐在沙发上握着梁青霞的手问“青霞 ，你还好吧？”梁青霞笑着说“二婶，你看我这不是挺好吗，过年我都没去看看你，你却专程来看我，我怎么敢当呢？”二奶奶说“傻孩子，没有什么敢当不敢当，你不去看我，是你不想去吗？是你这个孩子太懂事了。”梁青霞说“二婶，我真没事儿，等正月十五过完，我想让梁石送我回云上村去，你看我在这里住着，政霖哥来看我，也拖累你和清溪哥来看我，我回了云上村大家也都清净了。”岳清溪听说梁青霞要回云上村，认真的问她“青霞，你确定要回去吗？你大可不必为了他人为难自己。”二奶奶说“清溪说得对，青霞不要再想别人了，多为自己想想。”梁青霞说“二婶，城里生活我不习惯，还是喜欢我们云上村，待着自由。况且我也想开了，奶奶陪了我那么久，我终究也要回去陪着她的，我怕她一个人留在云上村寂寞，想跟她说话的时候离她也近点。”冬日天短，下午五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岳清溪、二奶奶和岳月起身告辞。他们走后，柳心还在想着岳月说的关于岳朗今天加班没吃饭的话，心里烦闷，走出房间，对梁青霞说“青霞姨，我去书店一趟，一会儿回来。”
　　傍晚室外的空气清冷凛冽，一阵寒风刮过，柳心觉得无孔不入的尖风钻进了皮肤，掠过了骨头，柳心紧了紧围巾，继续朝前走。虽然冷，可是空气是通透的，脑袋比在暖烘烘的屋里清醒了不少。书店就在出了小区门的拐角处，一家很小的书店，布置很温馨，老板一看就是爱书之人，柳心平时显得无聊时就来这里打发时光，看点自己喜欢的文字，点一杯饮料或者咖啡，半天就这样消磨过去。虽然和老板不常说话，可是来的次数多了，都成了彼此心知肚明的熟人，进门点头微笑算是默契而不失礼貌的见面礼。柳心在书架中间转悠，想看看最新有什么好书新上架，零碎的时间来书店，柳心喜欢看散文，文章短看起来也快，像小说之类，要留给有充足时间的半天时光，柳心看书一定要看个首尾才过瘾，晚上出来这点空闲看个小说开头，太不尽兴，会让柳心有种抓心挠肝的难过。所以柳心进来直奔散文放置区，想着看一两篇文章就回家。在书架拐弯处，柳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脏停滞跳动，缓过劲，她迅速背转过身想什么也没看见的悄悄离开，可是慌乱之下在本就不宽敞的书架通道间撞到了书本，“咕咚”一声，惊觉了拐角的人。
　　岳朗手里拿着书，坦然走上前看着柳心弯着的背影问“柳柳，你这是在躲我吗？”柳柳直起身子，转头勉强笑着说“岳朗，你也在这里，好巧。”岳朗笑着说“第一次帮你搬家时就发现了这家书店，来了两次感觉还不错，就办了张会员，没事了就来这里看看书。”岳朗没有告诉柳心，自己之所以在这里办张会员，不过是自己抱着侥幸，希望在距离柳心最近的地方找个能遇见的理由，可是自从办过会员，岳朗从未有过这份幸运，没想到在自己决定放弃的时候，竟然遇见了，岳朗觉得真是天不遂人愿。岳朗无奈一笑，对柳心说“我今天真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遇见你，既然见了，柳柳你可愿意跟我聊聊？”柳心和岳朗走出书店，找了一家就近的咖啡店坐在窗前，窗外有点落雪，柳心给梁青霞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在外面碰见个朋友，在外面吃饭，让他们在家先吃，不要等自己。柳心放下电话，看着岳朗有点不自然，问岳朗“我没跟青霞姨说碰见的是你，你不介意吧。”岳朗摇摇头。柳心说，“岳朗，我们点餐吃点饭吧，我有点饿了。”岳朗说“可这里好像只有西餐，你不喜欢吃，我们要吃饭的话换个地方吧。”
　　柳心没好意思告诉岳朗，自己并不饿，只不过想让他吃点东西，因为岳月说他中午没吃饭。柳心的心带着丝丝连连的疼痛说“岳朗，我已经在慢慢喜欢上吃西餐了，我正好借此机会尝尝这里的西餐和以前我吃的为数不多的几次有什么不一样。”岳朗说“好。”两人点完餐，为了让气氛不太沉默，两人不经意间一起开口，两人说话撞在一起，彼此笑笑，岳朗说“柳柳，你先说。”柳心开口“新年过得好吗？”“好”岳朗回答的很简短，“今天下午，清溪叔带着二奶奶和岳月来看青霞姨了，岳月说你今天就去公司加班了。”柳心说话不敢看岳朗。“工作总要提前准备好，不能临时抱佛脚，我不喜欢那种临阵才磨枪的逼迫感。”岳朗把工作说成自己一种义不容辞的理所当然。柳心难过，“可是岳月说你中午饭都没吃，你忙工作也不能不吃饭呀，要不然又要胃疼了。”岳朗笑“柳柳，你这是因为我没吃午饭才点的餐吗？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也觉得奇怪，只要工作起来就感觉不到饿了。”听到岳朗说“谢谢，”柳心心疼的一抽，原来一句“谢谢”也会这样伤人，只有关系疏离的人才会说谢谢，她想到自己之前对岳朗说过的“谢谢”，是不是说一次岳朗也是这般心疼一次，终于对岳朗之前的心痛有了感同身受，可是却回不到过去。
　　柳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见岳朗说“柳柳，我有话跟你说。”柳心“哦”一声，算是回答，两人点的牛排上来，柳心扒拉着牛排听岳朗说话，“柳柳，我决定放弃喜欢你了。”柳心切牛排不熟练的动作一弯，一刀切在了空盘上，强作镇定，听着岳朗接下来的话“柳柳，你一直都是一个活得很通达的人，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我之前太过局限在自己的情感里，困扰着你，也困挠着我，我想我如果能放下，自己会不会更开阔一点。”柳心嚼一块切好的牛排放嘴里，味同嚼蜡，她听见那些熟悉的字从岳朗嘴里跳出，可是连在一起的句子犹如千斤，挂在她的心上，拉的她的心脏向下沉。柳心勉强开口，“岳朗，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不需要告诉我的。”岳朗早就预料到柳心会是这种波澜不惊的反应，可是他不甘心，就在刚才，他决定自己再试一次，结果没变，岳朗想就让自己就此停住这样的一厢情愿，岳朗艰难开口，“柳柳，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你就把我当成那种早上见面问候一声‘早上好’的朋友就行。”
　　柳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说道“好，我们还是朋友。”岳朗看着柳心的眼泪，心痛，可是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善良的柳心对一切不幸抱有怜悯，这样的眼泪是她对自己曾经的一厢情愿表达出的感动和同情，这样就够了。岳朗忍不住抬手擦一下柳心的眼泪，立马缩回，说“柳柳，你一哭，我就会有挫败感。一个总惹你哭的人怎么会讨人喜欢呢。”柳心赶紧擦擦眼泪，吸吸鼻子说“岳朗，你不是总惹我哭，是我自己太脆弱了。”终于到了要各自离去回家的时刻，咖啡店外，岳朗说“再见”，柳心说“再见”，各自转身，柳心想这个“再见”是结束吗？柳心头脑一热，转身喊岳朗，“岳朗。”岳朗笑着回头问“柳柳，还有事儿？”柳心终究没能鼓起勇气跑过去，笑着一句句叮嘱“岳朗，要好好吃饭，别让自己生病。”岳朗笑着对柳心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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