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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曲
收复沙州比预想中的要难。
沙州作为西北要塞,古来便是屯兵之地,易守难攻。
虽然燕衡不懂沙州地形,但是柴敏懂。
她自小便在沙州长大,沙州早就沦陷,百姓民不聊生。也是见多了苦难,柴敏才知国破家亡之耻。
不知在马上征战几回,鏖战两月,终是兵临城下。
已是入了冬,西北苦寒,将士挨饿受冻几日,军心却未涣散。
他们陪皇帝征战数年,亲眼目睹,破碎山河如何一块块复原,对身经百战的皇帝早就诚服膜拜。
士为知己死,能上战场的将士谁不将生死置之度外。
愿跟随燕衡赴汤蹈火!
征战天下,收复疆土。
复我大燕百年盛世,千年传承,万年不朽!
将士愿意陪着燕衡在大冬天,打着哆嗦泡在苦寒冰雪里,燕衡却不愿意!
“朕快冷死了,这仗不打了!朕要回宫泡热汤!”
柴敏看见扭曲诡异的字迹,便知燕衡快崩溃了。
她劝道:“就剩下沙州,大燕就完整了,再坚持会。”
燕衡实在是受不了沙州的天气,他脚已经生了冻疮,每日发痒,痒得他想撞柱死了算了。
“不,撤军吧,就算朕坚持的了,将士也坚持不住了。”燕衡和这些人同吃同睡,相处久了,也有恻隐之心,也不想他们全都战死。
燕衡怒,“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的意愿,让所有人为你陪葬吧!”
柴敏也心知这个天气打仗不易,军备粮草也不足,再打下去,真的就是血拼,死伤无数。
“……撤军吧……”柴敏咽下不甘,命令下去之后,她怅然骑马到沙州城墙下。
突厥人往城墙浇水,如今天寒地冻,水就在城墙上结了一层冰,形成了光滑的冰墙。
攻城梯在冰墙上不稳,谁爬上去,就易摔下来。
如何攻城!
就差临门一脚,便能收复沙州,魂归故里……可惜了。
柴敏目光深幽,怀念又痛楚地盯着沙州城墙。她掏出陇笛,竖着吹奏,两管发出高亢清脆之音,悲怆,凄凉。
大军将士、悍马护在她身后,肃穆萧索,沉心静听。
寒风瑟瑟,吹起缕缕呜咽。
夜凉似刀,砍下行行血泪。
泪眼婆娑,委屈深深哭诉。
儿郎魂来,何以避之门外。
城外寒苦,何不接儿归家。
阿耶日日祈盼,为吾敲榆钱。
阿娘夜夜呓语,许吾晾酿皮。
然则思吾如狂,为甚不相见。
犹记雪域渔钓,不忘长城堆沙。
儿郎未再得见,今日风光变乎?
十年离家无音,爷娘恨儿欲死。
今又萧然离去,不知何时能回。
儿郎羞惭不恨,只等来年请罪。
万万莫急心忧,待吾披甲来战。
背后传来不少将士呜咽之声,柴敏一叹,收起陇笛,策马转身,喝道:“大军撤离。”
大军将士却是齐声痛哭:“陛下,我们还能再战!!”
柴敏长出一口气,吼:“走!”
“陛下!!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柴敏一惊,猛地回头。
就见沙州城门口,有不少沙州百姓冲出城门,用乡音大喊:“归家吧,儿郎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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