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将

　　天色微明，向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凭空瞭望，淡蓝色的天幕，跃出一轮金灿灿的朝阳，光辉投向云层，东泽皇城慢慢步入了黎明。

　　街道上缓缓出现了行人，却有大量军士在搜寻着，他们要找到那几个从皇城内逃离的刺客，几乎是沿着街道一间间搜捕，每个行人和摊主，商铺，客栈，几乎都会遭遇军士的仔细盘问，昨夜禁军的追击虽然迷失了方向，但他们相信这三名刺客之中一人受了如此重大的创伤，决计逃不了太远。

　　街道中央疾步驰过二十余名骑兵，疾驰的速度极快，丝毫不惧撞到沿途的行人，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甲胄，所乘坐骑都是东泽境内百里挑一的良驹，比之大梁与大魏最出色的战马都要好上许多。这也是东泽军力一道特殊的力量，军中每年的军费有一半以上都被韩骑用于驯养战马，培养骑兵。他们清晨奉大将军韩骑的命令前去丞相府与尚书府查找一样物件，这件事十分隐秘，不容旁人知晓分毫。

　　韩骑黎明时分步入了前殿，随后而来的一群大臣虽然心中尽皆有些不甘，质疑，但无人敢于出面反驳，只能吹毛求疵的寻些差错，好好挫挫韩骑的气焰，都私下寻思绝不能让他太过嚣张，一介武将，怎能目空一切。

　　“新君承袭需有东泽历代君主传承的玉玺盖章受印，然后焚祭于宗庙之内，才算正式承袭君主。”沈太常执掌宗庙礼仪，皇族祭祀，且确实历代传承有那么一道规矩，他向韩骑提及此事，也不能算是吹毛求疵，一部分也算得上是承袭祖制，倒也算不得故意挑错。

　　韩骑知晓大臣们心有不甘，故意挑些事情出来，但他绝不会如了这群王公大臣的心意。他遣了军士去取玉玺，却没有找到，后来又仔细寻找了好几遍，寻遍皇城，都未找到玉玺的踪迹。

　　“就不能先让太子承袭吗，玉玺找到后再补上这道礼节，不可吗？”韩骑的声音在前殿显得有些突兀，一干王公大臣武将皆是窃窃私议，殿内甚是静寂，仿佛唯有他说起话来带着一丝武将的气质，这或许是那些文臣对于武将的偏见吧。

　　前殿虽聚集了那么多大臣与武将，殿外更是贮满了禁军，一派皇室新君承袭的风刮进了这东泽皇城，如此多的人竟能安静如万籁俱寂，大臣王公们无一人大声喧嚷，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等着看韩骑的好戏。

　　“这也是遵循皇室传承的礼仪，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沈太常面容平静，他身上的朝服色彩鲜明，厚重，面色更是没有一点担心忧虑的模样。

　　“你们这些人呐……”韩骑面容有些怒气，看着这群大臣置身事外的姿态，却又抓住这些繁文缛节不放，颇有些心怀叵测，胸中甚是不悦，脸色也露出严厉之态，“如今君上故去，太子承袭新君名正言顺，怎能因一道礼节便耽误下来，诸位如此迂腐，怎能为东泽的未来出谋献策。”

　　“大将军不重礼节便罢了，但玉玺总要拿出来，太子承袭新君，怎能没有玉玺。”沈太常目光扫过殿外的禁军，面容略有不满，嘲讽道，“大将军好威风，这皇城内禁军不够，宿卫不够，军士不够，大将军又把骑兵带进了皇城，怎么……是想把皇城当成自己的军营么。”

　　“沈太常是看不起这些骑兵？”韩骑面有不悦，他对这些文官本就有所不满，现在思虑想来对冯尚书下手倒是早了些，若留着他此刻倒可与这些大臣周旋，“本将军可以明确告诉太常，本将军不但会让他们驻守皇城，保护新君，不日便会组成新的皇城禁卫军，负责守护皇城，负责新君安危，今后决计不会再发生昨晚那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那便请大将军取出玉玺，两日后便可册立新君，承袭君上。”沈太常丢下这句话，毫不容情，“若是寻不得玉玺，那君上故去怕是没那么简单了，昨夜皇城大火，君上与丞相遇难，玉玺又下落不明，这一切若是关联起来，怕是让人不禁遐想。”

　　“沈太常若爱胡思乱想，本将军也没法子，玉玺定在皇城内，本将军让人好好找找，便是了。”韩骑站在殿门旁，看着殿外阶前的禁军，又侧身看了一旁的大臣们，“传本将军的命令，皇城内外严禁出入。诸位大臣暂且就留在宫中吧，等寻得了玉玺，再回去。”

　　沈太常面有不悦，反驳道：“大将军现在封城岂非不合时宜，君上故去还有许多后事需要料理，此刻怎能封城。”

　　“那依太常来看，本将军该当如何。”韩骑思索着玉玺怎会莫名丢失，除非被人携出了皇城，想来能有这个能力的非李承安不可了，即使不是他，也可趁机把他家给抄了，定然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面色轻松道，“传令，搜查丞相府和尚书府。”

　　沈太常有些惊讶，问道：“大将军因何故搜相府？”虽然他素知大将军与丞相多有不合，但也未曾想过如今丞相故去，大将军却还不给故人一些颜面。

　　“本将军觉得，能接近玉玺，把玉玺携带出宫，唯有丞相与尚书有此机会，故而查抄。”韩骑的容色有些冷峻，一旁的大臣已无人敢于发问，唯有沈太常与他据理力争。

　　“大将军觉得！”沈太常觉得有些可笑，大声冷笑，“大将军莫不是以为拥有了兵权，便拥有了一切？便可以控制这东泽，挟持幼主，把东泽掌握在你的手掌之间吗。”他这话说得很刻意，故而提高了声音，似乎想让整个前殿内的大臣和阶前的禁军都听见。

　　“本将军从无此心，太常此话甚是不妥。”韩骑对着殿外阶前的军士吩咐道：“你们都是君上的兵，不是某人的私兵，我韩骑只是代君上，行军务，一片忠心，东泽历代君主可都在天上看着呢，若有任何心怀不轨，不忠君主之人，本将军手中的刀可不会放过他。”

　　阶前的禁军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矗立不动，这样的场景看得沈太常心中更痛，伸手指着他们在这殿门前怒斥道：“你们都是天子禁卫，生而效忠皇室，怎能如此对待那些祸乱皇室，心怀不轨之人。”目光缓缓转向韩骑，略有深意道，“若是面前有此逆贼，应当群起扼杀，护卫皇室威严。”

　　韩骑与太常本无怨恨，故而不与他再作计较：“太常还是多用些心思，辅助新君，才是正途，所谓天长日久，人心可见，本将军是何等心思，太常大人还未看清，不便下此等定论。”

　　“韩骑！”沈太常轻声道：“丞相两朝元老，为东泽尽忠劳力数十载，如今既已故去，无论生前何等恩怨纠葛，都当一笔勾销，你身为大将军，心胸怎能如此狭隘，当给丞相留些颜面才是。”

　　“沈太常误会了。”韩骑解释道：“本将军只是怀疑丞相不慎把不该带的东西带回了家里保管，故而如此，并无任何私怨。况且也是太常一直追究玉玺，本将军也甚是无奈。”

　　“可你今日若大张旗鼓派遣禁卫前去相府搜寻，无论怎样的结果，丞相身后的声誉必遭诟病。”

　　“那本将军低调些便是了，确保无人知晓。”韩骑见这太常忽然话锋回转，也是有些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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