跗骨之毒

　　晚饭时分，梁洛洛走下来，所有人都已经在。
　　梁天生坐着轮椅停在饭厅长桌前，在他左手侧的是周百雪，接着是徐音荷，再接着是周百雪的儿子，梁柏。
　　梁天生右侧是梁然。
　　除了父亲梁天生，所有人都在看梁洛洛，梁洛洛目光转了一圈，落在梁然身上，叫了声：“哥。”
　　梁然点头。
　　梁洛洛站到他面前打量他：“你今天穿了西装啊。”
　　梁然说：“是。”
　　还是那么问一句答一句。

　　这是目前为止，所有的家人，包括两个外姓。
　　亲生的就是梁然、梁洛洛、梁柏。
　　阿姨们开始陆续端上菜。
　　今天的菜很丰盛，有十几盘。
　　周百雪起身给梁天生舀汤：“天生，这是我专门让阿姨炖的当归鸡蛋排骨汤，你尝尝。”在这里享受了几年好日子，现在的周白雪也有了贵妇气质，一举一动都很庄重，完全看不出来当初还只是个小护士。
　　反观梁天生，他已经很老了。
　　明明才六十不到，就头发半白，双腿因为脑溢血无法行走，一直坐轮椅。
　　哇哦，还真有报应。

　　梁洛洛等着阿姨给自己盛汤。
　　梁天生转头看向梁然：“你最近在公司怎么样？”
　　梁然大前两年进了梁天生公司，当个普通职员，去年刚升了经理。
　　梁然说：“还好。”
　　梁天生也没就没什么话可问。
　　他们父子一向不甚亲昵。

　　梁然是梁天生第一任妻子所生，两个人十几年没见面，相比于大儿子，小儿子梁柏天天待在身边，自然是受宠颇深，连梁洛洛都觉得重男轻女的梁天生大概率会把财产大头给梁柏。

　　梁柏今年六岁。
　　按时间推算，应该是她母亲办丧事的时候怀上的。
　　真是勤快。
　　周百雪脑袋也很转，那段时间是最好时机，她怀着儿子上位，连女儿都顺理成章地带进家门。
　　错过那个时间，她能不能进家门还未必呢，梁天生现在双腿瘫痪，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

　　梁洛洛注意到视线，转过头去。
　　桌对面的梁柏有张圆圆的小脸，坐在椅子上正好露出脑袋和肩膀。
　　他的双手搭在桌沿，正在用那乌溜溜的眼睛盯梁洛洛，见梁洛洛的目光看下她，他忽然露出一笑，甜甜的，十分可爱。
　　梁洛洛转过头去。
　　梁柏仍然在继续盯着她。

　　梁天生突然说：“洛洛，不要每天去拍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
　　梁洛洛撑着下巴，拿起手边的一杯红酒：男人可真有趣，自己喜欢那种女人，又不让女儿当那种女人。
　　梁洛洛笑：“那我以后少拍点喽。”
　　梁天生知道她从来只是嘴上过，不放在心上，喝了口汤才说：“跟隋和怎么样了？”
　　梁洛洛抿了口红酒：“如胶似漆。”
　　梁天生说：“隋和是个不错的对象。趁他现在对你很上心，可以试试认真谈。”
　　这就是梁天生的爱情观，趁热打铁，及早拿下，因为天下所有男人都跟他一样三心二意。
　　梁天生又说：“不过态度方面你应该多学学音荷，庄重一点。”
　　梁洛洛撑着下巴看向徐音荷：“是啊，音荷每天服侍爸爸，辛苦了。”
　　徐音荷抬起头定定看她一眼。
　　梁洛洛挑眉。

　　周百雪突然说：“天生，今天下午柏柏考试考了99分，老师说是全班唯一一个接近满分的！专门夸奖了一下他。”
　　梁天生一下慈眉善目起来：“柏柏来爸爸这里坐。”
　　梁柏就立刻走下椅子坐到梁天生腿上。
　　梁天生抱着梁柏，脸靠着他的脑袋，十分温柔：“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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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饭桌上，只有梁柏才能把气氛活跃起来，甚至说他是个避风港，当话题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把梁柏拎出来。
　　可惜呀，他也没几年童真的时候。

　　晚饭后，梁洛洛来到门外走廊，虫鸟鸣叫，夜色寂然。
　　梁然正站在那里，眺望别墅的铁栅栏大门，仿佛在看什么。
　　屋子里面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就像座位一样，周百雪、徐音荷、梁柏是一边的。
　　梁洛洛和梁然是另一边的。

　　梁洛洛问：“最近怎么样？交女朋友了吗？”
　　梁然摇头：“没有。”
　　梁洛洛笑着看他一眼：“还不交女朋友，你都要成老处男了。”
　　梁然回答：“不想交。”

　　梁然的身世比她还要惨，至少她也算是在父母身边长大。
　　而梁然母亲自从被抛弃后，去饭店打工，没几年得了尿毒症病死，这期间梁天生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顾。
　　梁然是无意撞见梁天生才被认回来，也不算完全认回来，只是去他那里上班，也偶尔来这吃顿饭。
　　基本上各住各的，大概是梁然年纪大了，也知道金钱很重要，硬撑着没有用。
　　不过若是梁洛洛，是死也不会认这个父亲的。

　　梁然问她：“你跟隋和没进展吗？”
　　梁洛洛卷着一缕头发：“没。互相没事的时候就约出来玩一玩，没什么真感情。”
　　梁然知道梁洛洛跟隋和在一起，完全就是因为周百雪那对母女惦记隋和：“你何必跟她们较劲？”
　　梁洛洛：“我没有较劲啊，她们想装可怜的白莲花，我就演坏人啊，不就正好按她们的剧本演嘛。不过怎么有那么多女人认为装可怜就能赢呢？真神奇，以为在演豪门剧吗？”
　　梁然笑了下。
　　梁洛洛：“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给你介绍。”
　　梁然：“不用了。”
　　梁洛洛：“你怎么这么清心寡欲？”
　　清心寡欲到梁洛洛都觉得很神奇，不怒不恨，不卑微不嫉妒的，太难得了。
　　梁然微信响了，看了眼：“我得回去了。”
　　梁洛洛：“加班？”
　　梁然点头。
　　梁洛洛：“真辛苦。”
　　不过也是个好理由，反正梁然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
　　梁然进去跟梁天生打个招呼，两个人刚跨进门口，梁柏就绕过桌子跑到她身边，伸出手拿出两个葡萄：“哥哥，姐姐，吃葡萄。”
　　梁洛洛扫了眼对面周百雪、徐音荷，笑着接过：“谢谢啦。”
　　梁柏很高兴地又跑回梁天生的腿上坐着，梁天生重重亲了他一下。

　　梁洛洛心想：啧啧，真会教人。
　　有这么招人喜欢的孩子在手，周百雪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用担心。
　　梁然离开了，梁洛洛也不打算跟他们周旋。
　　走到楼梯口，手机响起来，是隋和。梁洛洛接起，慢慢停住，转头对着客厅里的四人：“所以，隋和，你现在是在向我求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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