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从天上来

　　债务、车祸、疾病……唐忻在脑海里把这些词过了一遍，心微微捏紧。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刚吃过午饭，小乔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

　　办公室人多，她们去了走廊尽头，人少安静，还有长椅。

　　“说吧，到底怎么了？”唐忻找了个椅子随便坐下，长腿往前一放，仰头看着小乔问道。

　　小乔坐在唐忻对面，歪头想了想问道：“嗯….小忻，你觉得世上有鬼吗？”

　　唐忻一懵：“哈？？”

　　小乔慢慢吞吞地继续说：“我觉得可能是有的。”

　　午后，唐忻原本有点犯困，飘忽的眼神瞬间聚集起来，她有点不懂小乔在说什么。

　　鬼这种东西，是她们这种五四青年该说的吗？

　　迷信啊。

　　“昨天菌子给我打电话，说她见鬼了。”看唐忻表情就知道她不信，小乔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做的是灵异主播，平时都是直播一些灵异游戏。昨天她给我说，她自从上次直播以后，总觉得有东西在跟着她，她怀疑是什么脏东西。”

　　说完小乔的表情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见鬼了，或者只是错觉的，但听菌子慌张的语气，不管是哪一种，事态都有点严重。”

　　唐忻听完，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样吧，我们约她见一面，有些说当面说清楚一些。”

　　小乔想了想，点点头：“嗯，正好周末有校庆，菌子昨天在电话里说她会去，我那天有假，你呢？。”
　　唐忻：“我到时候请半天假去吧。”

　　约定好了，她们又坐了一会儿，快两点才回去。

　　下班回去，吃完晚饭唐忻都还在想这件事。

　　从书房抽了本《周易》的解析本出来，她捋着小狐狸的软毛，慢慢翻看着。

　　过了会儿，狐离回头看了看唐忻的手，见她只摸一个地方的毛。

　　照这么撸下去，迟早会被捋秃。

　　毛发堪忧啊。

　　心里发出一声感叹，他赶紧翻身换个地方让她继续撸。

　　快睡觉了唐忻才放下书，用指尖描摹着书面上的八卦图案，她轻轻低喃了一句：“世上真的有鬼吗？”

　　靠在她怀里的狐离听见了，抖了抖耳朵，抬头想看唐忻，可惜浅蓝色的眸子只看到一个下巴。

　　他挣脱开唐忻的手，跳到靠背上和唐忻平视：“#￥%&*……”

　　大概意思就是这世上不仅有鬼，还有妖怪呢，比如他。

　　然而落到唐忻耳里就是一连串的嗷嗷嗷。
　　看萌萌哒的小狐狸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后面的大尾巴有节奏的摇晃着，典型是在卖萌。

　　她笑了笑，侧身把小狐狸抱下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仙仙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狐离“......”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被唐忻轻柔地顺着毛，狐离没有再跳出来，只是暗自嘟囔了一句：哼，自作多情。

　　……

　　周末那天唐忻在上班，为了校庆，她特意请了半天假，和小乔到B大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和文筠约好了在一期操场见面，等唐忻小乔见到人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文筠是标准的南方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因为个子中等，虽然有点吃货，看起来也只是软软的有点圆润。

　　而现在，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一个月，她瘦的就像竹竿一样，脸色蜡黄，眼下有散不去的黑青，就像突然大病一场一样。

　　过去打了个招呼，看文筠精神不好，她们仨没参加活动，走到旁边教学区，随便找了间空教室坐下来。

　　“菌子，说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大概是遇到熟悉的人，文筠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直接扑到唐忻身上哭起来。

　　唐忻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小乔马上从包里拿出纸包。

　　“不哭不哭，没事了。”

　　两人安慰了好一会，等文筠哭够了，才抽噎着接过小乔递过来的纸巾。

　　平复了一下心情，文筠才开口把之前的事慢慢讲出来。

　　毕业之后，她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在朋友的引荐下，去一个叫蓝鲸的直播平台做主播。

　　她提前了解过，这个平台流量还不错，就同意了。

　　原本按预想，她是想做个美食主播。
　　家乡在苏杭，她从小跟着妈妈学了苏绣，加上会钢琴吉他，勉强算是多才多艺，却没想到在蓝鲸，这些类型都不吃香。

　　她做了一周，每天的打赏都是个位数。

　　照这样下去，她连自己都养不活，说不定还要回老家啃父母。

　　为了流量为了挣钱，她在考虑了一天后，转型做了蓝鲸最吃香的主播类型之一，灵异主播。

　　因为文筠外貌看起来比较文弱，颜值中上，和灵异游戏联系起来很有反差感，当天直播间的流量就起来了，后来一直顺风顺水。

　　稳定之后，文筠直播的频率一直是一个月三次，她不是那种特别追求经济的人，钱基本够花就行，而且她心理素质不行，根本不敢频繁玩这个。

　　做了几年灵异主播，一直没出过岔子，却没想到上个月末突然出事了。

　　上个月末，她和蓝鲸另一个人气主播带新人，六个人，玩的有名的灵异游戏“糖果人”。

　　按规则，午夜时分，在空房间放一面大镜子，五到十人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说五遍“Candyman”，再由一个人关上灯，几秒后打开，就可以在镜子中看见一个人。

　　这个人是鬼，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但是看见的人一定要大喊一声“去”，这样鬼被送走，大家就没事了。

　　虽然都在玩灵异游戏，但玩的人都知道，这些东西不是真的，惊恐的表情不过是为了游戏氛围，做出来给粉丝看的。

　　当时玩的时候，问题就出在这里，有个新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按计划，他会是“看见”鬼的人，只要喊一声“去”，这个游戏就结束了，但他不仅没有按计划进行，还像真见鬼了一样，扯着嗓子尖叫了几声跑掉了。

　　留着剩下的五个人懵了好一会儿，但好在惊吓的效果达到了，观众还算买账，最后的打赏也不少。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从第二天开始，文筠就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甚至有时候午夜梦回，都会有这种感觉。

　　后来她联系了那天参加游戏的六个人，另外四个人和她一样的困扰，而跑掉的那个新人直接联系不上了。

　　回想起那天的事，她才发现，当时那个大男孩惊恐的表情，太真实了，根本不像假的。

　　如果不是假的，那会不会……

　　这么一想，她越来越害怕，当天晚上就开始失眠。

　　她一想到睡着了，会有什么东西看着她，甚至走到床头，根本不敢闭眼。

　　时间长了，身体吃不消，才会变成这样。

　　等文筠说完，唐忻和小乔面面相觑，眼里满是震惊和怀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她们不相信朋友，而是让两个在核心价值观下成长起来苗红根正的三好青年，相信世界上有鬼。

　　太疯狂了。

　　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吗？

　　沉默了两分钟，唐忻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安抚朋友。

　　文筠突然站起来，抱歉地笑了笑：“等等我，我去wc，马上回来。”

　　唐忻她们待的教室离厕所很近，出门左转往前走六米，转角进去再前走一点就是女厕。

　　今年校庆，学校放了假，教学楼这边的人不多，从卫生间出来，文筠一个人也没碰见。

　　垂头洗完手，她抽了张纸擦干水，转身往回走。

　　垃圾桶在门边，停在门口扔纸团的时候，她的视线突然被瓷砖上的倒影吸引。

　　墙面上贴着白瓷砖，光纤好的时候倒影清晰的就像镜子，此时在转角处的瓷砖上，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在动。

　　是有人走过来了吗？

　　文筠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了瓷砖上的倒影。

　　刚刚隔的远，她看着模糊一团，这会凑近了，她才发现，倒影是个个人细长的身影，扭曲着身体迅速地摇摆着，就像在抽搐一样。

　　一瞬间，文筠屏住呼吸，浑身都僵住了，不敢动也不敢继续往外走。

　　只看那影子在变大，同时越来越细长，说不出的诡异。

　　用力捂住嘴，她生怕自己会尖叫出来，把外面的东西引过来。

　　虽然对方可能已经注意到她了。

　　等了几分钟，身影又开始变小，最后消失掉了。

　　等瓷砖光洁如初，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文筠才放松下来。

　　呼呼—

　　就像劫后余生一样，她靠着墙面狠狠喘了几口粗气。

　　咽了咽口水，等心跳平缓了一些，她在慢慢踱着步子出来。

　　探出头张望了一下，没人。

　　擦了擦额头的汗，她真正放松下来，开始朝教室走去。

　　没走几步，她突然发现走廊边上的柱子旁，站了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背对着蹲着花台边，像是在数蚂蚁。

　　收回视线，她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她突然觉得奇怪：
　　刚刚她匆匆一瞥，小男孩的脖子上好像有条线，很长，横在整个脖子，像是伤口缝合之后的样子。

　　不太确定，她回头想再看一遍，才发现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整个走廊空荡荡的，就像至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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