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都被你吓跑了

　　1

　　李杳然看着张洋一脸便秘的表情，说：“那走，去看看吧。”

　　“你疯啦！”张洋惊呼：“现在都几点了！大半夜的我可不敢去！明天，明天下班我来找你。”

　　“行吧。”李杳然看张洋怕成这个样子，也只好答应了。

　　2

　　第二天下班，张洋开了辆红色的奇瑞□□来接李杳然。

　　“哇！你竟然有车！”李杳然看着这量小而精致的车，可新鲜了，她坐过最小的车，就是镇公所的面包车：“不愧是城里，真洋气。”

　　“什么鬼！”张洋被李杳然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损她：“这是公司的车，我说带客户看房子，开出来的。”

　　“你们公司还给配车，真厉害！”李杳然由衷的羡慕，转而一想又不对：“你这不是占公家便宜吗？”

　　“你……”张洋被李杳然的一句话怼得喷出一口老血，用李杳然的话反驳道：“你给公家驱鬼，公家车拿来用用也算占便宜？这不互利互惠嘛！”

　　李杳然想了想，也对。然后坐进了副驾驶，张洋从头到脚打量了李杳然一眼，说：“我先带你去买衣服吧？”

　　“不用，”李杳然不以为然地说：“我穿这身挺舒服的。”

　　张洋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杳然的红色小碎花袄和墨绿色白边棉裤，说：“不行，一会儿你驱完鬼，还有买家要来看房子。你穿成这样，影响我们公司形象。”

　　“我驱完鬼先走不成吗？”

　　“那附近你还真走不了。”

　　“那……我躲起来成不？”

　　“姐姐哎，你好歹也是在报社上班的人，能洋气点不？” 张洋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一天到晚穿成这样你们公司没人说什么吗？”

　　李杳然想了想，说：“除了你表姐，还真没什么人说。”

　　“听我的！先去买衣服！”张洋懒得争辩，一脚油门，向最近的商场驶去。

　　2

　　“这衣服也太贵了！”李杳然看着衣服上的标牌感慨道：“我一个月薪水才三千块！这一件毛衣就要三百多块！”

　　“姐姐，我真没带你去贵的店。”张洋简直被李杳然搞疯了，于是直接上手给她搭配衣服。

　　张洋按照自己的审美，跟李杳然搭配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然后就把她推进试衣间。

　　“太贵了……”李杳然说。

　　“你快试试吧，一会儿时间来不及了。”张洋看着手表，焦急地说：“合身就买，这钱算你捉鬼的劳务费。”

　　“劳务费？”李杳然拉开试衣间的帘子，一脸期待：“你们城里人都这么大方吗？”

　　“你快试！”张洋不住地看着手表，说：“鬼捉干净了，衣服算我的，要是捉不干净，你下个月发工资还我！”

　　“没问题！”李杳然开心地拉上帘子试衣服，边说：“别的事情俺没自信，捉个鬼啥的俺在行！”

　　李杳然换好衣服出来后，看得张洋目瞪口呆，没想到李杳然身材这么好！一天到晚穿那身破袄，真是暴殄天物！原本个子就很高的李杳然穿上尖头高跟鞋衬得小腿修长，黑色包身裙和白毛衣后将整个人的气质修饰的干练而不失柔和。就是那根粗麻花辫太土，张洋直接上手抽掉了皮筋儿，头发因为被长期编成麻花，一散开，成了一头飘逸蓬松的自然卷。一旁的服务员也看得惊呆了，眼瞅着一个土里土气的村妇进了试衣间，出来就成摩登女郎了，不由得对自家衣服的设计师心存敬佩。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过你们村儿水土真好，养的你这么唇红齿白的。”张洋边说着，边从一旁拿出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说：“把这个套上。”

　　李杳然套上羽绒服后，惊呼：“这是啥子衣服？！咋这轻飘飘的！”

　　“行了，这一身都要了。”张洋对服务员说：“你把她换下来这些衣服给我丢了。”

　　“不成！”李杳然一把扑上去，护住自己的衣服，说：“这袄子和棉裤可是俺奶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可暖呼了！”

　　张洋白了李杳然一眼，扶着额对服务员说：“给她包起来。”

　　3

　　张洋开着车，载着李杳然到了岚城的安宁区。这个区比较偏，在落河北，大都住的是城里搬出来的拆迁户，所以人口并不多。安宁算新区，所以房子都很新，张洋的车七拐八拐拐进一个名为“禾慕庄园”的别墅区。

　　李杳然看着一栋栋别墅，甚是新鲜。

　　“我以为你们城里人都喜欢住高层呢，原来你们有农家院啊。”李杳然欣喜地说：“不过城里到底是城里，农家院都修得这么漂亮！再往前开开，我还想看看。”

　　“姐姐，我求求您了，咱能别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么！一路了！你都叨叨你们城里你们城里的！”张洋听了李杳然新鲜一路了，终于被逼到了临界点，说：“一会儿还要了来个买家呢。您这么没见识，一会儿买家以为我骗子，我还怎么卖房子啊！”

　　“我、我就是没见过嘛……”

　　“从现在开始，你只管驱鬼，旁的话什么都别说行吗？有多高冷多高冷，包括我在内，谁都别搭理。”张洋告饶道：“等买家走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开车把你送回家成不？”

　　“成！”李杳然喜滋滋地闭上了嘴，小车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坐的。

　　不就装腔作势嘛，李杳然以前在镇子里见多了这种号称半仙的人，活儿不行，但论派头可是谁都不让的。李杳然小时候看到这种人特别不明白，爷好生跟人说话，人不信，但这种装腔作势的半仙一来，所有人都当着爷供着。不就装那帮人嘛，简单。看样子城里人跟镇子里的人一样，都吃这一套。

　　4

　　为了给李杳然买衣服，张洋抵达的时间比原计划晚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日光开始暗淡。看着这栋已经荒废了两三年的“鬼屋”，张洋心里有些发憷。张洋原本没想今天安排买家来看房，想着等李杳然驱完鬼，再挂到网站上开始售卖。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似乎就看上了这栋房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指名道姓就是要这栋房子，还愿意全款买下，不仅如此，非要今天晚上就来看房子。

　　张洋想着这笔生意要是能谈成，这别墅市场价可高达两千万，他们中介一般能抽3—6%的成，这要是敲定了，今年的奖金相当可观！所以张洋掐着时间让李杳然驱完鬼，就可以带买家看房。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为了衣服事儿，迟了。

　　张洋开着车抵达时，买家也刚好到达。

　　抵达后，李杳然看了看周边，这附近的别墅都带着院子呢，别墅和别墅的距离很远，怪不得张洋说不可能先走的了。这小区太大了！没车真不方便。

　　“魏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张洋赶紧上前向另一辆小车的后车窗道歉：“今天我去接大师，路上耽误了一会儿。”

　　李杳然看到张洋对着一辆黑色的，形状怪异的小黑车使劲儿鞠躬赔笑脸道歉。过了好一会儿，后车窗才缓缓放下来。

　　“什么大师？”

　　“是这样，我们公司有规定，接待您这样的高级客户，必须要请大师做法，帮您时来运转。”张洋陪着笑脸，说道：“这样清扫掉前一任屋主的气息，求个平安吉祥。”

　　“不需要。”那人冷冷地说。

　　“不不不！”张洋赶紧说：“我请的这位大师，功力了得，我可是特地从外地请过来的，很厉害的！您一定要信我！您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完事儿，不耽误您看房子的功夫。”

　　“……”车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对着张洋挥了挥手。

　　张洋赶紧返回车里，给李杳然开门，毕恭毕敬地请她下车。

　　李杳然学者镇子里那些半仙的做派，目不斜视，挺胸抬头，理都不理张洋，拿着包直接向鬼屋门口走去。

　　这栋闹鬼的别墅算上地下室和阁楼一共有四层。整个小区的装潢很古风，连遮阴的树都种的北方特有的千瓣桃红桃树。春暖花开的时候，整个小区都被桃花铺满，颇有韩愈笔下的“窥窗映竹见珍珑”的美感。李杳然打量着四周，觉得奇怪，桃树原本就是辟邪的，为什么偏偏这栋房子聚集了这么多阴气。

　　张洋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阴气扑面而来，体感温度骤然降了五度，一股阴冷的气息包围住了两人。张洋忍不住抱住了双臂，李杳然是纯阳体质，阴气碰到她的气息立刻被打散，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要不然，我们别进去了吧……”临进门，张洋怂怂地拉住了李杳然，眼瞅着太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远处，张洋实在是害怕：“咱们白天再来吧！”

　　李杳然安抚性地拍了拍张洋的手，示意她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

　　看着李杳然独自进去，张洋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不讲义气，于是也硬着头皮跟了进去。一进屋，张洋立刻摸着黑找到电闸，拉了下来。可灯却没如同预期那样亮起来，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

　　张洋只得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帮忙照着李杳然。李杳然看到张洋这么怕黑，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篆，默念咒语，立刻两团红色的鬼火从符篆里飞出，飘在两人前方。张洋此时顾不上感叹李杳然技艺高超，只觉得周遭环境被照上一层红光后，更加恐怖了。

　　“大姐，你不觉得这红光照的更恐怖吗？”张洋带着哭腔说。

　　李杳然闭眼又念了声咒，鬼火变成了绿色。

　　“绿色也很恐怖好不好！”张洋绝望地大喊着：“你能不能不总是大红配翠绿啊！”

　　“那你说要啥颜色。”李杳然无辜地问：“啥颜色你不害怕？”

　　“白、白色！”张洋绝望地说。

　　李杳然只好默念咒语把鬼火变成了白色，只是这白光也不那么自然，只是单一的白，在张洋眼里，眼前的画面跟黑白电影似的，阴森感并没减少。原本想建议李杳然考虑再调整调整，可是对上李杳然一脸“这样总可以了吧”的表情，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自我安慰道，黑白电影就黑白电影吧，总比红绿两个颜色好……

　　李杳然顺着阴气散发出来的方向，向地下室走去。张洋只得跟着她，虽然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生物本能再告诉自己赶紧离开这里。

　　“这别墅之前有人住过吗？”李杳然问道。

　　“有，”张洋拼命控制着颤抖的声音说：“我们公司从一个富商手里低价买下这幢别墅的。这房子市场价得两三千万，但当时富商说自己破产，要低价处理，我们公司用一千万买下来的。本来以为占了个大便宜，可谁也没想到就这么砸我们自己手里了。后来接待了好几个买家，最后都以闹鬼为由，单方面跟我们终止履行合同。都是高端客户，怕他们到处声张说我们卖鬼屋坑人，影响我们公司在业内的声誉，我们连违约金都不敢要。”

　　“没请大师看看嘛？”

　　“请了，说这事儿我就来气。”张洋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之前请的大师，说驱干净了。我就信了，所以才带客户来，接过又闹鬼。就这么前前后后被骗了好几次了。”

　　“那你不怕我骗你啊，你今天还带客户过来。”

　　“今天那客户也是神奇，他说不信这些，非要这栋房子。”

　　“那感情好啊！”李杳然说：“直接让他住进来呗，省的咱俩麻烦。”

　　张洋使劲推了一把李杳然，说：“有你这么坑人的嘛。万一他遇见鬼……”

　　张洋话没说完，突然头顶垂下来一头长发，挡在她刚推开李杳然的位置，张洋吓得立刻跌坐在楼梯上。张洋抬头看到，楼梯间的天花板上趴着一个长发女鬼，女鬼穿着白色的袍子，四肢以奇怪的方式弯曲着，像蜘蛛一样敷在墙壁上。配合白色鬼火的印照，张洋觉得自己身处日式恐怖片里。

　　“啊！”张洋一声惨叫，划破了整个安静的别墅区。

　　李杳然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女鬼垂坠的长发，愣生生把她从天花板上拽了下来。女鬼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力的人类，自己这爬墙走壁的功夫，竟然栽在这小妮子身上。女鬼跌落在张洋脚边，张洋更是没命地尖叫着。女鬼听到尖叫声，仿佛受到了鼓舞，立刻撩开长发，张开血盆大口向李杳然扑来。

　　李杳然操控者鬼火停在女鬼面前。

　　“你再往前我就把你烧成秃鬼。”李杳然捏着鼻子，她最不喜欢这种陈年死鬼的口臭味，关键他们还总喜欢张嘴，自己多少年没刷过牙，心里没点AC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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