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啾啾

　　晁惜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没有在当时拒绝掉谈一然的要求。

　　眼看着化学老师又变态性的下发了三张晚自习练习卷，英语布置了三篇翻译文章，数学更别说，练习册直接要求一次性做十页，而她，竟然在艺术厅跟着谈一然练习合奏。

　　晁惜叹了一口气，自己那点只会皮毛的功夫在小时候蒙骗一下不懂的老师领导还好，盛华一高这些随便拉出一个人就钢琴十级的地方，自己非出丑不可。

　　于是向来不会在公众场合演出的谈少爷就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心血来潮一次的搭档拧着眉，一脸不开心的抱着大提琴坐在那里。

　　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冷漠傲然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晁惜在他面前已经不会端着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偶尔被他挑逗的生气起来，甚至有一种撒娇的意味在里面，鼓着腮，瞪着眼，煞是可爱。

　　谈一然顺手拿了一把琴，架在肩上，手指拨弄，随意调了几个音。

　　“弹什么？”

　　“谈一然。”

　　“恩？”突然被叫了名字的谈小爷挑了个眉，“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有一然这首歌？”

　　晁惜被他逗得又气又笑，说道：“你能换个人嘛？我真的不合适。”

　　“那我弹琴你唱歌？”

　　哈？？

　　晁惜狠狠的瞪了谈一然一眼，不悦的开口道：“你怎么这么霸道。”

　　“一高每年的校庆艺术节不仅仅是个学校的文艺活动，而是高校招生的参考。不论是出国的paper还是国内大学的自主招生，top5的高校都会参考盛华一高校庆艺术节的最终结果。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课业这么紧张，也依旧有很多高三生来参加的原因。”

　　谈一然手指拿起弓弦，侧头起了一个调，是一首很老的英国民谣，《Green sleeves》。

　　他只弹了前几个音节，抬眸看向了晁惜，“我不知道你未来的理想是什么，但是晁惜，你认识了我，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再那么辛苦。”

　　他是从来不屑于参加这种校园活动的，站在台上演出这种事情五岁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做过，但是晁惜不同。

　　他既然可以帮助她，就不会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来。

　　晁惜扶着大提琴的手微微一抖，眼眶泛了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涌出的泪水。

　　她明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差一点没有学上的时候她没有哭，从长桐市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哭，妈妈生病住院只有她一个人担起整个家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哭，只是这一刻，突然有人跟她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再那么辛苦，她心内涌动，怎么都按压不住。

　　晁惜哑着嗓子，轻轻抽了抽鼻子，小声的应了一句，“好。”

　　琴架上放着一个琴谱，翻开来的那一页就是谈一然刚刚拉的《Green sleeves》。晁惜小时候曾偷偷练过，那时候不太懂内涵，只觉得音律低沉婉转，用大提琴来演奏再合适不过。

　　于是也调了音，尝试着从头拉起，谈一然的小提琴与她配合的默契，第一遍合奏就流畅顺遂的结束。

　　只不过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晁惜一清二楚，不过是仗着谈一然的技术好，带着自己而已。

　　“唉，还是差好多啊。”晁惜捧着琴身，把头靠在琴上，细长的手指在琴弦随意的拨来拨去，这样根本不可能拿奖的。

　　“我教你。”说着，谈一然竟然放下了手里的小提琴，起身取了个更高一点的凳子，直接做到了晁惜的背后。

　　身体向前一倾，就把晁惜圈在了怀里，长臂向前伸去，握住了晁惜的手腕，带动着她的手，拉动弓弦。

　　晁惜瞬时绯红了脸，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来自谈一然胸前的温热，和若有似无的，来自衣服上的淡淡的柠檬香。

　　她轻咳了一声，故作镇静的挣脱了出来，“你这样拉我看得清楚一点。”

　　说着乖乖的把椅子搬到了谈一然的对面，看着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倒真是演奏了起来。

　　是跟他弹奏小提琴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大提琴夹在□□，声音低沉缓慢，弓弦一开一合，左手按压着和弦，谈一然垂着眸，敛起来脸上的慵懒和随意，双唇微微开合，排练室的灯光暖绒，打在他的身上，让晁惜呆愣了片刻。

　　她突然想起许乔乔在建议她换座位时候说的，盛华一高的女生都喜欢谈一然。

　　这大概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到的，优秀的男生。

　　不同于她在北城一高认识的，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学校一霸，也不同于那些埋头苦学自负自傲的书呆。谈一然有着他应有的骄傲和阳光，哪怕对旁人的冷漠和坏脾气，在他身上仿佛也是吸引人的闪光点。

　　晁惜微微扯起嘴角，能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大概也算是她十七岁了幸运了。

　　**

　　谈一然要在校庆艺术节上跟晁惜合奏《Green sleeves》的事情很快就传的全校人尽皆知。就连祁南都给她发信息，问她是不是背叛了自己，投入了资本主义的怀抱。

　　南：【我认识了你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你会拉大提琴，叛徒】

　　沙漠孤狼：【因为你不会拉小提琴】

　　南：【晁惜！！过分！！】

　　晁惜中午回到寝室里午休，水才喝了半口，方秋子就走了进来，手里照例拿了本书，这次是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

　　方秋子把书放到了一旁的书柜上，转头看着晁惜，甜笑着问道：“听说学姐要跟一然学长一起合奏啊。”

　　晁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这两天问她的人多，就连江迎织都打趣地凑这热闹，所以也就没有了刚开始的不耐和烦躁。

　　“我听说谈一然学长从来不参加这种比赛的，学姐是用了什么办法找的一然学长帮忙啊？”

　　晁惜听得这话觉得莫名的奇怪，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眼方秋子。

　　两个人虽然已经共同午睡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但是由于都是话少安静的人，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在晁惜的印象中，好像她问过的，都是跟谈一然有关的话题。

　　想来又是个暗恋谈一然的学妹。

　　只不过方秋子安静，人看着也恬淡，少女心事也不过是最正常的事情，晁惜也只是简单回答了一下。

　　“碰巧了而已，没有谁刻意的找过谁。”

　　“哦。听说学姐你们弹奏的是《Green sleeves》，我可以做主唱吗？”

　　晁惜听到这话一愣，抬眸仔细端详了方秋子几秒。

　　小姑娘的眼眸水波流转，穿了一条白色的棉质长裙，外面套着盛华一高的西装校服外套，长发及腰，看起来温婉典雅。

　　“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主唱。”

　　晁惜说的是实话，两个人把乐谱做了改编，跟原曲有小部分的出入，搭入人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方秋子听到这话依旧笑着，眼睛眨了眨，“学姐问问一然学长的意见好不好，说不定他会觉得合适呐？”

　　晁惜闻言觉得好笑，于是应了一句，“好，等我问问他。”

　　“现在就问吧，学姐应该有学长的电话才是。”

　　步步紧逼的追问让刚刚还好脾气的晁惜不由得皱了眉，她惯来不喜欢有人强迫她，更何况是在她拒绝了的情况下。

　　可方秋子一直带着笑，仿佛她的提议很自然，是晁惜太过苛刻。

　　晁惜当真掏出了手机，给谈一然拨了过去。

　　“滴”声响了三秒，电话被接了起来，谈一然的声音里带了愉悦，“怎么了？有事？”

　　“跟我一个寝室的学妹想要做《Green sleeves》的领唱。”

　　“不需要。”

　　“哦。”晁惜开着公放，对方秋子示意了一下，正在准备扣掉的时候，方秋子突然开了口。

　　“一然哥哥，我是秋子，你还记得我吗？”

　　方秋子的声音甜美，一声一然哥哥叫出去，还带着几分嗲意。

　　电话那头静止了两秒，就听到谈一然不耐烦的声音，“不记得。”

　　“方秋子，方恒生的女儿，以前我们都住在联排别墅的隔壁。”方秋子的话语多了几分焦急。

　　谈一然却显然已经不想理她，隔着电话喊了一声晁惜的名字。

　　“晁惜，你赶快准备睡午觉，不然晚上练琴的时候又嚷着困。”

　　晁惜瞬间关闭了公放，把电话放到了耳朵旁，敷衍着应了谈一然两声。

　　因为几乎整个晚自习的时候都用来在音乐厅练琴，所有的晚自习小测和作业都被留到回家去做，她已经连续三天晚上没有去帮妈妈守夜市摊点，可依旧要做到一点多才可以休息。

　　以至于晚上排练的时候，晁惜都恨不能抱着大提琴睡上一觉。

　　谈一然对她这种好学生的偏执不屑一顾，却又看着她困倦的模样心疼，只能督促着她中午多睡一会儿。

　　晁惜挂断了电话，就乖乖的听话上床，手机放在了一旁，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就睡了过去。

　　而一旁的方秋子，面朝着晁惜侧躺着，眼眸里情绪复杂，手指尖揉搓着被子，迟迟没有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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